吉士的银晔刀

　　这天夜里，等饶玉松、饶虚德两个孩子睡着的时候，李天久偷偷从榻上起身，上了树屋的二楼。饶上村夫妇早有预备，把门窗紧紧关上，三人便在屋中秘密讨论。

　　“大师兄，您看文泽兄留下的这个盒子该如何处置？”饶上村拿出穆文泽再三叮嘱的遗物，等待其他二人的意见。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李玄达问。

　　“我和夫君已经悄悄看过了……大师哥，里面是《乱沙寒弦》的心法。”

　　“《乱沙寒弦》？就是那武林至尊的阴毒功夫？”

　　“……是的，玄达兄。那功夫确实上乘，听说练到二、三层就能毁天灭地……然而练功者一般都会折寿、甚至死亡……这样的东西，上村认为没必要留着……”

　　“唔……上村，我想问……穆文泽是怎么会……”李玄达心有疑虑，大所不解。

　　“文泽本是二师兄元泰的弟子。然而元泰他最讨厌乐师，因为他们使不少皇帝沉溺娱乐、不务正业，到头来却拿了比大官还多的钱财。元泰由此想害死文泽，知道他内力不够，却故意教他《乱沙寒弦》心法，可没想到他居然练成了……如果没有文泽，或许我已长眠地下……七师姐的《三尺寒冰掌》岂是一般人能解的？当时是文泽兄用《乱沙寒弦》吸走了我身上的寒气啊……”饶上村哭了，对于一个两次救了他命的人再一次悲呦了。

　　“但是……”他抽噎着，继而坚定地说，“就算这功夫救过我，我还是认为该把它烧了。且不说这功夫容易走火入魔……光是流传到江湖上，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况且玉松还小，对父亲的遗物必定关注有嘉……”

　　“不。咱们不应该烧它……”李玄达打断他说，“玉松是穆文泽练成《乱沙寒弦》后才诞生的。我和这女娃娃交谈过，发现她比同龄人思想深刻得多。听说血液中寒气稍重的人头脑会异常清醒……老头子我怀疑穆文泽一部分的功夫通过生育注入了那孩子体内，贸然烧毁心法，他日她若寒气聚集，我们恐怕找不出救她的办法……”

　　“救？……可是大师兄，你是世间皆知的神医……”柳旻旻开口问道。

　　“不……《乱沙寒弦》的寒气老头子我恐怕救不了……如果我能看懂师父所撰写的《医经下卷》的话……”

　　“《医经下卷》？大师兄真行，当年师父传授我上卷我也没全懂……”饶上村偷着下巴，一脸无奈。

　　“可惜无象大师他……师父已经不在了……不然我还可以问问他老人家……《医经下卷》里尽是稀奇古怪的文字符号，我带着它游遍了匈奴、山越也不得其解……你们看……”李玄达将《医经下卷》展开，饶氏夫妇大为惊讶地叫道——

　　“《乱沙寒弦》里也有这文字！”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语。

　　“看来……一切自有缘分……”李玄达打破了寂静，拄着清风杖，起身说，“在八师弟家住得太久，爱山河的李某似乎很不自在呢……明天老头子我就起程啦……走之前把《医经》的上下卷留给那女娃娃吧……乐师的女儿或许真能理解这奇怪的文字……”

　　“可是大师兄，我和旻旻连上卷都没有完全理解，怎么教玉松？”

　　“呵呵……道之无形，因原有定……把盒子藏好，别叫孩子看到。啊嗯……老朽去睡啦！”

　　李玄达打着哈欠下了楼，两个孩子都深深熟睡着呢。饶玉松更是将全身从头到尾包裹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到现在是夏天。

　　“这娃娃……果然很畏寒啊。”老头儿没多想，一咕噜摊在床榻上，不多久就打起呼噜来。

　　饶玉松一人依着月光，在方才屋子的楼道外，默默流泪，“父亲……那是您唯一的东西……”她这样想着，发誓一定要将《乱沙寒弦》的心诀弄到手。她悄悄地进了客房，掀开毛毯，将冒充她的包裹丢到床下。

　　“那么……老头子我就下山去啦……师弟师妹可要多多保重啊！”李玄达拄着清风杖，提着包袱向饶玉松看了一眼，“哦，对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两个小娃娃……”他从袖口中拿出两个卷轴——

　　“虚德，这是我道门的《隐上剑法》，作为男孩子可要好好练哪！过两年我再来探你，记得要舞给我看！……玉松，这是我师父无象大师所撰写的《医经》上下卷，作为女孩子光会织布也不行的，学一些医术将来可以福利苍生……好啦，老朽这就告辞了。”

　　李玄达提着清风杖，一身轻松地走下山去。饶上村夫妇道了声“保重”，仅在原地挥挥手。饶玉松突然上前拖住了李玄达说：

　　“扫帚爷爷（因为李玄达的胡子长长的像扫帚）……我舍不得您……我爹爹曾经教育我说，客人走了，主人要为他送行……让玉松陪您下山吧！”她用真挚的眼神望着爷爷，爷爷不知道怎样回答她，而最尴尬的是饶氏夫妇，他们自感惭愧，居然没有一个孩子懂道理。

　　“小娃娃，你还是回去吧……爷爷一个人惯了……”李玄达久久回答了这么一句。

　　“玉松……”饶上村与妻子一同上前，“你还是回屋去吧……让我们送爷爷吧……”

　　“可是我，舍不得李爷爷……爷爷，我有一事想要拜托您……”小玉松恳求李玄达说，“如果没有施毒的那个人，我和爹爹就不会阴阳相隔……雪儿……不……玉松请求您……如果他日找到了那个施毒的坏蛋，麻烦用这把匕首替我复仇……”

　　说着便将那天晚上的匕首给了李玄达。扫帚爷爷沉默了许久，点点头答应了她。

　　“回去吧！你一个人送爷爷下了山，有没有想过怎么会到树屋呢？……”饶上村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个人一起送爷爷，家里留下虚德一人行吗？况且叔叔养的牲畜需要人管理，你还是回去吧！”

　　饶氏夫妇留下玉松，陪着李玄达一同下山。待他们走后，趁着饶虚德尚沉迷于《隐上剑法》，小玉松便飞速赶往树屋二层，悄无声息地进了饶上村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在床底找到了父亲留下的盒子。

　　“爹爹……你曾经教育我说：靠人不如靠己……这仇，雪儿发誓要报！”说罢按照老管家易丰的手法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有一张羊皮，上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这是……琴圣孙平创造的神秘乐符？怪不得当年爹爹要我强记……”她刚想把羊皮塞进衣袖，回头一想东西失踪了叔叔铁定会第一个责怪她，于是拿了台机上的笔砚，撕下腰间的布，迅速地抄录下来。等干完了这些，已快是晌午了。可是饶叔和饶嫂还没有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玉松下了楼，在屋前的草堆里瞧见了虚德，坐在他边上想问个明白。十三岁的饶虚德好像没听见似的，全神贯注地阅读《隐上剑法》。玉松火了，站起来重重地踢了他的臀部。

　　“唉哟！痛……”虚德这才恍悟到无视了一个女孩子的提问。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久久地没有吐出一个字。风吹过她的发梢，玉松的眼神忽然柔和了。

　　“他莫非有什么苦衷？”对一个注视她很久的男孩子，这是她唯一的疑问。

　　“你……哦，不是……”虚德胀红了脸，侧过头去回答说，“我爹爹他们一定是去县城买好吃的了，待会儿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嗨！就这些话！磨蹭这么半天！”小玉松朝着那男孩笑笑，男孩再一次丢了魂。

　　“你……怎么了？”玉松摸了摸脸，“我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有……我想说……你……”虚德神色恍惚，小声说道，“你……你真美……”

　　“我？！”饶玉松尴尬地笑笑，脸渐渐也灼热起来，“嘿嘿，被人夸了呢……”这个时候的女孩子一般都有点得意，眼睛里更有些许好奇，“虚德哥哥，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当然！你是除了功夫和宝剑之外，我第三样喜欢的东西！”男孩不再羞涩，直白的对女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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