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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缘身在疏网中
那侥幸逃生的小魔终于回到了魔界,断耳处的鲜血尚未凝结,伤口疼得钻心蚀骨,想到九死一生的同伴,心中便像伤口一般痛不可抑。
闻讯赶来的张锁唯看到那小魔的惨状,虽是意料之中,还是略有些惊心。四王片刻后亦到,听罢那小魔的禀报,面面相觑。
小魔立刻被送去治伤,张锁唯目光微寒地扫视过四王,道:“骄兵必败。”
黛王叹道:“是我的错啊……当真是太小瞧鹄志门了,派出去的尽是些法力薄弱的孩子。”
乌王铁青着脸,想到他的亲侄儿也去了萤石宫,此刻多半无幸,心头“腾”地燃起对鹄志门的愤恨之火,暗暗发誓非灭了鹄志门不可。
张锁唯注意到了乌王的愤恨之色,心中虽是满意,却不由地堆满了冰雪般的凄凉。小舍弃是为了大回报,然而对于被舍弃的人来说,生命逝去,任何回报都没有意义了,又是何其不公!凡人可以肆意拔起小花小草,神仙妖魔鬼可以轻易夺去凡人的性命,茫茫宇宙中是否会有一种更强大的存在,能够随便安排六界众人的命运,无聊了便创造一场六界大劫,来供自己观看取乐?那这样一种存在,是否一样也受制于更高一等的存在?
“张公子是如何得到那水晶鱼儿的?”青王问道,“可是有自己人潜伏在鹄志门中?”
“嗯?噢,他只是去过萤石宫几趟,并没有混入鹄志门。”张锁唯回过神来,随即又将柳抒暖困于萤石宫、纪萤石身中六香噬鬼团之事告诉了四王。
“若那团子能弄死姓纪的就好了……”黔王喃喃。
张锁唯问:“你们说,若魔界出精兵强将攻打鹄志门,有多大胜算?”
四王却没有一个敢回答。
“我独自去找小楼一趟,你们应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张锁唯言罢也不待四王回话,足尖一点便飘然离去,他轻功大为精进,行动起来真可说是如烟亦如电。
张锁唯不多时便离开了魔界,立在人间土地。浅蓝含灰的天空中白云流憩,柔和的阳光忽明忽暗,敛去了响晴时的那抹刺目艳芒,却仍有着鲜活明媚的暖意,拂尘般扫净了心头的阴霾。
他娴熟地御起剑,飞向火诉居住的无名山。
足下的白云纷纷向后退去,前方的云朵是一样的雪白绵软,剑尖刺破一朵又一朵云,剑上的人心中不觉忘却了过去和未来。
张锁唯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火诉的木屋前,扬声唤了句火前辈。
顾风棋闻声快步冲了出来,他在密室中和张锁唯有过一面之缘,便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又说师父正在里边一个人下棋。
火诉缓步从木屋中走了出来,脸上添了纵横几道皱纹,肌肤的红润之色已褪成了暗黄,竟在短短时间内苍老了许多。
“你来做什么?”火诉问道。
“前辈若已打定主意不问鹄志门之事,晚辈也不敢多言,只想见见小楼,请他帮个忙。”
小楼从火诉发簪中跳出,道:“好啊!”
火诉有些责怪地看了小楼一眼。小楼缩缩脖子,笑道:“主人,最近你哪儿都不叫我去,我闷在簪子里都快长霉了。”
“还不是为了你这条小命。”火诉轻轻刮了下小楼的鼻子。
小楼皱着鼻子道:“我都活了一万年了,却是平淡无味,还不如人家十几二十岁的凡人经历得多!好男儿志在四方,才不要永远缩头保命呢!”
张锁唯闻言不由一笑,心中却微泛酸涩。
“罢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去和他商量吧。”火诉叹口气,撇下三人进屋去了。
顾风棋摸摸鼻梁,有些留恋地望了张锁唯和小楼一眼,还是转身进屋。
“小楼,我知道你是打探消息的能手。”张锁唯道,“你可有法子摸清鹄志门门人的法力到底有多强?”
小楼的手指掠过发际,道:“这个么……我可以去试试。小张呀,你要攻打鹄志门吗?有没有帮手?”
“我已联合了魔界,刚派了十一个小魔下萤石宫试探,只有一个逃回,他们两个小喽啰轻松打败了十一个魔。”
小楼拍拍张锁唯的肩膀道:“你莫担心,说不定那两个家伙在鹄志门中算高手呢?我一定尽力设法帮你打探敌情!嘿,我以前都只为主人做事,现在听你的话,你要怎么谢我?”
张锁唯笑道:“你想要我如何谢你?”
小楼低头想了片刻,却一时不知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心底隐隐有一个愿望,却被自己强摁了下去,只道暂且记下,日后想到了再说。
二人迎着山风叙了片刻闲话,彼此都有些心不在焉。小楼要立刻动身去萤石宫,张锁唯便说他在魔界静候佳音。
小楼驾轻就熟地潜入了萤石宫,这回的感觉却与往日不同,只觉得胸口潮热,如贴着一只刚出锅的饭团。他行动起来竟有些神思恍惚,险些被鹄志门门人发现踪迹。
终于等到一个呼吸浊重的男子落了单,小楼从暗处悄无声息地扑了上去,汇集通身灵力,施出双魂无别咒,倏然融进了他的身体。像是倒头栽进了一口幽深的枯井,黑暗中有一股势不可挡的恐惧当头压下,小楼的心中便如沾上井壁的青苔一般滑腻恶心,丝丝强烈的卑微感涌进了深心处。
小楼皱了皱眉,两只魂魄挤在同一个身体里实在很不好受。双魂无别咒会让身体原主的魂魄处于半睡半醒之态,能依着心意做些简单的事情,却随时能被施咒者控制。
那男子在萤石宫四处奔走,木人似地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到了一处众门人歇息的地方,弓着背坐在了长凳上。
“你们听说了不曾?有十一只小魔跑来我们这儿送死呢,被阿枭大哥打得落花流水哟!”一个阔口男子说得唾沫横飞。
小楼心头一喜,却不急着接话,待得众人聊了十几句后,插口问道:“若是魔界大举攻来……”
“嗨,你怕啥?魔界那群家伙法力再高,哪里胜得过我们的灭识大阵?”一个中年女子说得得意,两道细溜溜的吊稍眉高高扬起。
灭识大阵?小楼似乎眸光一亮,但那双眼睛太过浑浊,从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少年道:“三嫂嫂,你知道灭识大阵?据说这法阵神得很,我却不晓得它到底是怎么个神法。”
那女子微一扬脸,双下巴上的肥肉轻轻一抖,便炫耀起她的学识来了。
小楼竖着耳朵听了个仔细,又耐着性子听他们扯了几句闲话,便起身离开。他路经柳抒暖的房间,想着要跟她通个信才好,便附耳于门,听清屋中没有别人,便低声道:“喂,你不在换衣服吧?那我就进去啦?”
“唔,外面什么声音?小猫儿?还是大黄狗?”
小楼刹那间到了屋内——他有万年灵力,施咒穿墙轻而易举。
柳抒暖懒懒地将眸光从璃忘上收回,瞥了小楼一眼,又垂下头,轻轻拨弄着琵琶弦。
“喂,别装了,是张锁唯叫我来的。”小楼压低声音将前事告诉柳抒暖。
她听罢只似没有听懂一般,自顾自地弹起了琵琶。这些日子住在萤石宫中,倒得了些闲暇,琴艺精进不少。
“你……”小楼微恼,“罢了,我走了。喂,连句不送都不说!”
小楼离去后,柳抒暖笑靥浅现,琴声忽转轻快。久违的欢快乐声让璃忘有些不适,在柳抒暖怀中扭了扭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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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唯啊小唯,你怎么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呢?就是作者这个存在在折腾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