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

　　马车辚辚。
　　我一早就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坐上马车，满耳朵里还装着律和她们的嘱咐，要我多带回兔子皮什么的，冬天可以做个暖和的兔手笼。我和紫嫣坐在一辆车里，两个人都随着车行而摇晃着。
　　我眯着眼睛，几乎睡了一觉。睁眼时，只见紫嫣望着车帘外，眼神极为专注。我奇怪外面什么人呢，看见紫嫣将要转过头来，我连忙又闭上眼睛。不多时，马车外传来声音：“佩兰！”
　　我探出头，看见十四阿哥骑着马在马车边走着。他微笑着说：“还习惯吗？”
　　“还好，”我睡眼朦胧，只羡慕地看着他骑的马。我若是能不坐在这马车里，而是骑在马上，像以前一样可以追求速度，那有多好……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往旁边一指，他的小太监常贵正牵着一匹闲马跟车走着。我一下子眼睛放光，当时就想从马车里跳出去，但想起自己是个小小秀女，只好忍住了不能出去，向十四阿哥摇摇头。
　　十四阿哥笑道：“马车停下！”
　　马车骤然停下。车帘一挑，一只手伸出来：“来，出来。”
　　我犹豫着：“不必了，十四爷。”
　　“叫你出来就出来！”十四阿哥说，一边要拉我出马车；我犹犹豫豫不肯出来，紫嫣在后面轻推了一把，笑道：“你就快去吧。”
　　他把那匹马牵到我面前，笑道：“要不要我扶你上去？”
　　“不用，”我爽朗一笑，自己使力认了镫，一翻身骑在马上，眼前景象立刻为之一变。天高云淡，冷风飒飒，正是我喜欢的。我高高兴兴放松了缰绳，让马随着十四阿哥和大队人马一起往前走。
　　“好多了？”同行的十四阿哥侧头撇来一句。
　　“多谢多谢，”我微笑道。
　　前面两匹马在轻催前进，那两个影子我颇有些熟悉；我问十四阿哥：“前面是谁啊？”
　　十四阿哥道：“是四哥，他和十三哥往前走了。”
　　我头脑中一个闪念：紫嫣刚才看的，就是他四阿哥。我微微笑了，无怪日久生情，紫嫣每年都随四阿哥春猎秋围，自然有了情谊；只是十三阿哥，我从那天起还没跟他说过话，想起这事心里略有些别扭。
　　我们一整日赶路，傍晚时分，已经到了木兰围场。
　　眼见远处天空晚霞似锦，远天一片火烧红，映得围场四处红彤彤，连新绿的草木都染上了金赤色。天边几朵低云垂在远山上，空中偶尔迅疾掠过几只早春燕雀。围猎众人都忙着各自扎下营帐，常贵早已打了盆水给十四阿哥梳洗。
　　我坐在营帐内，铺着毡毯。十四阿哥洗了脸，在我身后突然说：“佩兰琢磨什么呢？”
　　我回过身去，顺手给他递上毛巾：“这个了。”
　　他接过去擦脸：“我看不是这个，是想着明后几天怎么去玩吧？”
　　我早已忘了刚才的心思，随意嬉笑道：“怎么，叫你看出来了。”
　　他撂了毛巾，正色道：“佩兰，这围场不是皇宫。刀剑无眼，规矩又严，头三天是围猎，不许闲杂人四处走动，惹了事是要被问斩的。之后几天可以自己打猎，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吧。”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经笑了。
　　我叹气道：“还这么多规矩。十四爷，多打些兔子回来，省得我被宫里姐妹絮烦。”
　　他笑道：“我可不止打那些长耳朵。”
　　“自然自然，”我笑语，“十四爷必定初战大捷，百战百胜，手到擒来，狼也能打，虎也能打，围场里飞禽走兽也打个精光。”
　　我这番话已经把他说得大笑。接着他和常贵擦拭宝剑，调整弓弦，为明日的首次狩猎做准备；我在一旁闲得无聊，便拨了拨火盆。初春天气还冷着，十四阿哥常年习武没什么感觉，我和常贵就有些吃不消。
　　天快黑时，我出了营帐，正看见临近一间营帐也有人出来，原来是紫嫣泼水。她弯腰起身看见我，笑道：“妹妹，也来倒水？”
　　我说：“不是，姐姐辛苦。只是久坐时已经困了，出来清醒清醒。”
　　紫嫣道：“妹妹清闲。十四爷歇着了？”
　　“还没呢，”我答道，“正在准备明儿的狩猎。姐姐，四爷和十三爷都安好？”
　　紫嫣笑道：“四爷我知道，十三爷我怎么知道？”
　　“难道十三爷身边没个人？”我疑问。
　　“十三爷从来不带的，”紫嫣道，“妹妹若想去，就是那后面的一个帐子。”说完，她拿了铜盆自己回去了。
　　我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只是晚间，我在帐子里点上一点宁香后，才悄悄出来。我走到十三阿哥营帐周围，琢磨了一会，正好碰上总跟着十三阿哥的太监福顺。他打了个千问道：“姑娘，来找十三爷？”
　　我笑着摇摇头：“不是，晚上闲逛，碰巧而已。”
　　福顺笑道：“是，小的瞎猜了。”
　　这时，从营帐里传来十三阿哥的声音：“让她进来！”
　　福顺笑着一挑帘子，我走了进去，看见十三阿哥正坐在毡毯上，亲手擦拭利剑，白刃闪闪。自从来了清朝，我虽然学会了骑马，却始终不愿看见那些什么兵戈戟叉等武器的，就如同我行走在21世纪不愿看见人们都随身带着菜刀一样。我转开眼去，笑道：“十三爷安好？我今天点宁香时，想起给十三爷送一盏，睡个好觉，明日可早起。”
　　他淡淡道：“放下吧。”
　　我走到小桌边，感觉十分别扭，把随身带的一点宁香放下，又说道：“我知道十三爷出行是不必人服侍的，不过只要十三爷有事，佩兰愿意帮忙。”
　　我说完，便要走出帐子。
　　“你等等，”他说着站了起来，“你……”
　　我不由得退了一步，他手里还握着剑柄呢。
　　他把剑放回去，说道：“围猎不比往常，不能随便乱走，记住了。”
　　我微微一笑：“知道了。”
　　我出了帐子，对福顺说：“那香点上一小瓣就好，可别点多了起不来。”
　　福顺道：“谢姑娘好意。爷平素不带人，有个什么事的，倒请姑娘多来两趟。”
　　我连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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