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瑛慧黛

　　贾母一听急了，沉下脸教训道：“你是伤心糊涂了吧？竟有这等打算！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没出门的姑娘家，怎么能独自过活？不说别的，单是左邻右舍，也能欺负得你出不了门！更别提那些恶霸无赖，哪个过来踩一脚，都够你难受几个月。所以，好孩子，别打那些没谱的主意，安心在府里住着，自然亏不了你！”

　　一旁的王夫人和邢夫人也忙点头附和，说已然拿她当了自家姑娘，往后只管住着，一切有老太太做主。

　　黛玉含泪谢过，到底还想再坚持坚持。可才说了句“可是”，就被贾母抬手制止了。

　　“林丫头，你告诉我，你执意回南可是觉得我们之前亏待了你？”她问。

　　黛玉忙道：“自然不是。老太太、舅母及各位嫂子姐妹们都待我极好。”

　　“既然如此，这个话以后就不要提了。”贾母有些气恼道，“就算你母亲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你无依无靠的回去。你外祖母家再不济，也能给你寻个差不多的好人家嫁了，好让你的终身有个依靠。难道这样也不行？”

　　黛玉知道这话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再次深拜下去，感谢贾母等人的收留之恩。

　　贾母见她收了心思，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抹了抹泪，招手唤过凤姐道：“你林妹妹乏了，赶紧带她回去歇着吧。还有，今儿都不许再去聒噪她，尤其是宝玉，下了学就让他来我这儿，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听见没有？”

　　凤姐急忙答“是”，起身拉着黛玉的手走出了荣禧堂。

　　一出荣禧堂，黛玉便长长松了口气。外面天高云淡，秋风习习，看来京都最好的时节果然是在秋日。

　　凤姐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开解她。末了又叮嘱道：“你走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了不少事，宝玉不肯上学被老爷打了板子，如今终于肯去了。宝妹妹入宫遴选女官落选了，现下姨妈那边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四丫头呢，又闹着要去做姑子，现下连斋都吃上了。总之家中一桩事连着一桩事也是乱哄哄一团，你要心中有数才是。”

　　黛玉听了，也是吃惊非小。别的几桩倒罢了，唯有宝钗落选一事甚觉可惜，不觉问道：“宝姐姐天姿聪颖，又博学广闻，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会落选呢？”

　　凤姐摇头道：“家中派人打探过缘由，上面说得模棱两可，众人猜着大概是被他哥哥拖累的。没办法，谁让她贪了那么个混霸王似的哥哥呢，这辈子都甭想消停。”

　　黛玉听了，心中唏嘘不已。

　　及又问起贾琏这一路可曾尽力护送，黛玉忙点头称是，感激道：“此次回去，多亏琏二哥哥替我操持奔波，若没有他，不知怎样草草了事呢，凤姐姐一定要替我多多谢谢琏二哥哥才是。”

　　凤姐听了笑道：“他那个人，待我虽然刻薄些，待你们底下的弟妹们倒是实心一片。”

　　黛玉笑道：“姐姐真会说笑，琏二哥哥多好的人，你还好意思说嘴！”

　　“他好？”凤姐简直要气笑了，但有些话又不好对一个闺阁姑娘说得太明白，只得无奈地摆摆手，领着她去了。

　　另一边，“好男人”贾琏从贾母处出来后，心急火燎地去找贾赦回话。可找了一圈儿也没寻到，最后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妾告诉他，大老爷这两日正为几把古扇闹心，这两日都没回府，应该是在新建的外宅那里散心，二爷不妨到那边找找。

　　古扇？贾琏一听急了。难道，父亲还没对石呆子那几把古扇死心？还是趁他不在，他又用了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把这些古扇据为己有了？

　　一想到此，贾琏就忍不住烦躁。但又无可奈何，谁让他贪了这么个糊涂父亲呢，他惹出来的祸端，恐怕又得让他这个儿子替他去收拾残局了，想想真是令人烦不胜烦！

　　但烦归烦，该办的正事还是必须去办，该汇报的事情还是得一样不落地汇报。

　　所以，一个时辰后，贾琏心急火燎地出现在了贾赦新建的一处外宅里。

　　“父亲，石呆子的古扇，可到了您手里？”他问，来不及请安问好，甚至连语气都有些冲。

　　贾赦正为此事烦心，一听立即沉下脸喝道：“混帐东西，几把扇子而已，我都已经丢开手了，你又来聒噪什么？”

　　贾琏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忙解释道：“父亲有所不知，儿子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位微服私访的官爷在追查一匣古扇。本来，儿子是先发现的，想买下孝敬父亲，可那位官爷却说这匣古扇牵扯到了一桩人命官司，所以儿子才没敢趟这浑水。——本来，儿子还猜测这匣古扇是否就是那石呆子的，不过父亲既然已经放手了，那此事应与父亲无关了……”

　　“什么？！”贾赦没等贾琏说完，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是说，有官府的人在追查这匣古扇？”

　　“是啊。”贾琏道，“而且已经追查到了。”

　　“那位官爷姓字名谁？”贾赦问。

　　“姓朱！”贾琏道，“至于名谁，请恕儿子无能，未查出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今日同儿子同路进了京城……”

　　“哦？还是位京官？”贾赦立时觉得不大好。但负手在房内踱了两圈后，他又冷静了下来，冷冷一笑道，“如今朝廷在位者姓朱的数不胜数，又有许多阿猫阿狗为了巴结皇权，不惜篡改祖姓，谁知道私底下又是哪种货色。罢，完全没必要紧张。再说，那石呆子不过一介草民而已，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

　　贾琏一听不对劲儿，忙问：“父亲这是何意？您不是说已经把此事撂开手了吗？那石呆子怎么又死了呢？”

　　贾赦最讨厌被人质问，尤其这人还是他的儿子，不觉冷哼道：“我是打算撂开手的，可雨村那厮自告奋勇要把那扇子弄来孝敬我，就寻了个由头把石呆子抓了起来。至于那匣古扇，起先的确给了我，可后来那石呆子不知怎么死在了牢里，我不想惹这麻烦又把扇子还给了雨村。所以，此事不与我相干，要查也查不到我头上。”

　　说到这里，贾赦已然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懒散不屑的模样。

　　贾琏听了暗暗心惊，但又瞅见父亲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竟是如哽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紫禁城养心殿内，被贾赦称为“阿猫阿狗”的朱瑛正跪在皇帝面前复命。

　　“父皇，儿臣回来了。这些是此次收集回来的证物及关键人物的证词，请父皇过目。此外，相关证人和罪人也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等悉数抵京后再来回禀父皇。”过罢，恭恭敬敬地将一撂东西呈上。

　　皇帝从太监手里接过来，草草翻了翻，便点头道：“办得不错，朕没有看错你。这样吧，你过会儿把这些亲自送到太子手里，至于太子要如何处置，你只管听吩咐就是。”

　　交给太子？朱瑛有些诧异，要知道贾家一向是太子党，这些证据交给太子，有何用意呢？要挟还是保全？这真的不好说了！但无论哪种用意，于他来说都没有丁点好处，反而是把他推到了明处，毕竟这些证据皆是他一手搜集的，贾家一旦要恨，第一个恨的就是他！

　　“儿臣明白！”朱瑛硬着头皮答应着，但心里却冰冷一片。

　　他知道，太平日子怕是已经到头了。如今的自个儿正不知不觉地被皇帝推到了太子党的位置。不，说句更透彻的，是把他推到了太子替死鬼的位置上！

　　是啊，太子杀孽太重，若到了不得不出来与民交代的那一天，是得有个有点份量的人替他去死。而父皇选中的这个人，就是他！

　　呵呵，可笑！同样都是儿子，他这个低贱的宫女所生的皇子就活该任人宰割！

　　皇帝何等精明，一见他情绪低沉，就知道他意难平，遂点手唤他到近前，笑道：“你还记得走之前，朕曾允诺过你，要给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封赏？”

　　“儿臣记得。”朱瑛道，“但为父皇谋事，儿臣不敢要封赏。”

　　“哈哈哈，那是你不知道这封赏有多厚重！”皇帝一面笑着一面走下龙座到他近前悠悠道，“你今年整十八了吧？你太子哥哥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娶了太子妃了，可你身边却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这是父皇的失误。”

　　“父皇……”朱瑛眼眶一热，“儿臣愚钝，没能为父皇分忧，不敢奢求太多。”

　　皇帝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能算你的奢求。只不过你生母出身低微又早逝，而你这些年又浑浑噩噩的，没有多大建树，所以要想聘一门合适的亲事并不容易。好在朕这些日子特意留意了下，觉得东平王的次女倒是与你年岁相当，听说容貌也上佳，此事若能成，倒也算一桩上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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