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瑛慧黛

　　紫鹃得了书，一脸兴冲冲地往回赶。谁知才拐一个弯，就听身后有人低声喊道：“紫鹃姑娘？”

　　紫鹃吓一跳，回头一瞧，却是贾琏身边的小厮兴儿。

　　紫鹃登时紧张起来，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方一脸疑惑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兴儿嘿嘿笑道：“最近我有个表妹要出嫁，所以向二爷告了几日假。这不，今儿我就来东市采买东西了。怎么，你也是来买东西的？怎么这身打扮？”

　　紫鹃红着脸尴尬道：“可巧了，我也来买东西。不过不是为了我家姑娘，而是为了我自个儿——”说着话，指着前面的一家针线铺子道，“你瞧，我就是来买绣花线的，最近闲着无事多做了几个香袋，线就不够了，又不好跟别人借，所以就……”

　　“哦——”兴儿一脸“我懂得”的表情，忙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吧，我也要走了。”说完，率先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紫鹃抹了一把额角上的冷汗，又按了按怀里硬梆梆的书，这才一路忐忑地回了荣国府。

　　紫鹃这一去着实花了不短的时辰，黛玉在屋内等得焦灼不安。她甚至后悔让她去跑这一趟，这万一要是出点岔子，岂不是她的罪过？

　　正在心神不宁间，角门一响，紫鹃回来了！

　　“紫鹃，你可回来了！”黛玉急忙迎了过去。

　　紫鹃隔老远就冲她使眼色，黛玉会意，也就不再向前，只等紫鹃到了近前，两人才相携着进了屋。

　　一进屋，紫鹃就从怀里把捂得热乎乎的书拿了出来。

　　“哎呀，竟是这般精良的书呢，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带去的银子可够？”黛玉一边翻书，一边欣喜道。

　　紫鹃一想到这本书的来之不易，登时咧了咧嘴，叹息道：“这书啊，可金贵着呢！不过姑娘别担心，倒没花几个钱，不过读完得给人家还回去。”

　　“什么？不是买的？是借的？”黛玉一脸诧异。

　　紫鹃道：“也不是借的，是赁的！”说着，便把从朱瑛那边赁书的事儿说了。

　　黛玉听了，感慨道：“这位朱爷倒是好算计，书读完了拿去赁给别人，一来能物尽其用，二来还能赚点零花钱，三来呢，给那些买不起书的寒门学子们提供了方便，倒是一举好几得的好事。”

　　紫鹃听了，感慨道：“姑娘倒大度，能替他想出这么多说道来。依我说，这人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别的书他每日只收一文、两文，最高五文，可姑娘这本，却要一日十文。姑娘说，他是不是觉得咱们好欺负，所以才坐地起价的？”

　　黛玉听后抿嘴乐道：“瞧那人通身的气度，倒不像是个只图眼前这小惠小利之人。再说，这书质地精良，又是全新的，还是遍寻不着的禁书，价钱贵些也理所应当。”

　　说完，迫不及待地翻开读起来。一边读一边随口问：“你瞧着他那摊子上，还有什么我没看过又值得一读的书吗？”

　　紫鹃听了，无奈地一摊手，道：“姑娘要这么问，可就难为我了。您知道的，我识不了几个字，姑娘读过的书又多，我也记不全哪些读过哪些没读过，所以竟没法回答这个。”

　　黛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埋怨道：“早先我要手把手地教你识字，你还嫌麻烦，如今知道不识字的难处了吧？”

　　紫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不是识字的料，姑娘可别为难我了，还是让我绣几个香袋更好受些。”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紫鹃忽然想起偶遇兴儿一事来，忙收起笑，把这事儿告诉了黛玉。然后问：“姑娘你说，他会不会发现了咱们的猫腻，到二奶奶跟前告状去？”

　　黛玉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不过就算他多这个嘴，咱们也不怕，毕竟咱们又没偷没抢，不过就是到外边逛了一圈，采买了点外面的绣花钱，就算老太太知道了，顶多也就教训几句。何况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太太大多藏着掖着也就过去了，只咱们自个儿多注意些就是了。”

　　紫鹃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正在说话，只听角门一响，凤姐带着两个丫鬟，两人手里都捧着红漆雕花的食盒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黛玉和紫鹃对了一下视线，忙起身迎接。凤姐笑眯眯地拉了她的手道：“今儿你琏二哥哥去外面办事，顺手捎回来几盒点心。我想着妹妹平日里饮食清淡，很该多进些点心填补填补才是，所以就给妹妹送来了，妹妹可千万要赏脸尝尝才是。”

　　黛玉听了诧异道：“凤姐姐为何这般客气，你给我送点心，我原该千恩万谢地收下才是，哪里敢不赏脸呢！”说完，忙拉了她到屋里坐下了。

　　紫鹃上前打开食盒，把点心分开二人。黛玉本就不擅甜食，但碍于凤姐的面子，只得拈起一块尝了尝，还别说，这外面买的倒比府里的点心清淡些，又不齁嗓子，黛玉不知不觉便用完了一整块。

　　凤姐见黛玉喜欢，悄悄舒了口气，忙趁机道：“妹妹既然喜欢这家的点心，改日让你琏二哥哥再多买些来，也让你屋子里的丫头们分着尝尝。”

　　呵，这么大方？

　　黛玉满腹狐疑，半玩笑半认真地试探道：“凤姐姐来我的潇湘馆，怕不是专程来送点心的吧？若是有正经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鼎力相助。”

　　“这可是你说的！”凤姐姐急忙逮住她的话柄，挥手让屋里众丫鬟退出去，这才悄声问，“我听你琏二哥哥说，你们去空山寺里遇到了一位朱爷。妹妹以前……可是旧相识？若真是旧相识，妹妹能否帮你琏二哥哥一个忙？”

　　咦，这可奇了，怎么又提到他！

　　黛玉有些犹豫，只得反问道：“凤姐姐觉得我同这位朱爷是旧相识？”

　　凤姐一愣，忙道：“这……按理说不能够。妹妹打五六岁上就来到咱们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结识什么朱爷呢！可是……若不是旧相识，我怎么听说紫鹃今儿去了人家的书摊上带回来一本书呢……”

　　呵呵，这个兴儿，果然是个忠仆啊，居然这么快就把消息捅给主子了！

　　黛玉心中不痛快，沉下脸冷笑道：“凤姐姐怕是误会了，上次去空山寺我也是头回见这位朱爷。至于紫鹃今儿去人家摊位上买东西，的确有这么回事。怎么说呢，我这人喜读书，凤姐姐也是知道的，可巧最近闹书荒，翻来翻去竟没有一本可心的书读。这事又不好巴巴地麻烦凤姐姐，所以就让紫鹃扮作小子替我到外面寻摸了一趟。怎么，那兴儿竟不是替家里办喜事的，而是替凤姐姐监视我的？呵呵，我竟不知道我在这府里这么有份量，都值得凤姐姐专程派人监视我们了……”

　　凤姐一听急白了脸，忙起身指天发誓道：“好妹妹，我若有那个心，天打雷轰！”

　　黛玉“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凤姐急忙走到她对面，拉了她的手解释道：“实不瞒妹妹，你琏二哥哥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可巧这麻烦须得那位朱爷能解，所以才派兴儿去打探消息，没想到正好遇到紫鹃去他家摊位上买书，这才对妹妹有了误会。至于监视妹妹，那是绝没有的，妹妹若是不信，只管去问你琏二哥哥，或者去告诉老太太让人去查我也可，我没做过的事，是绝对不怕查的。”

　　“这么说，此事果真是巧合？”黛玉仍旧一脸的将信将疑。

　　凤姐刚想再次指天发誓，就被黛玉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凤姐姐说是巧合，那就是巧合吧，反正我没做亏心事，是不怕鬼叫门的。至于你说的那位朱爷，他不过就是一摆书摊的，值得你们这么费心思？”这才是黛玉最觉得可疑的地方。

　　凤姐苦笑道：“妹妹年纪小，不懂得人心险恶。你别瞧那位朱爷表面上是个摆书摊卖字画的，实际……实际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如今你琏二哥哥有把柄攥在他手里，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可惜那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很是不好接近。所以，我们正愁得什么似的……”

　　说到这里，凤姐故意用手扒开鬓前的一缕乌发，指着里面隐隐露出来的一根银丝道：“瞧见了吧，不过几日的功夫，我都愁出白发来了！”

　　这么严重！黛玉略为惊讶，随即笑道：“我还以为如凤姐姐这般厉害的人，天下男儿都不是对手呢，没想到区区一个朱爷，还没正面交锋就让你缴械投降了，真是让人吃惊呢！”

　　凤姐听了，苦笑一声道：“你就取笑我吧，我可没心思同你玩笑。”说完，站起身告辞，“既然妹妹肯信我，我就放心了。妹妹安心看书吧，我得回去了，你琏二哥哥还等着我拿主意呢！”说完，整整衣裳，带着两个丫鬟，急色匆匆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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