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瑛慧黛

　　贾母听探春说得这般细致，笑了，忍不住赞赏道：“好孩子，难为你了，既顾着作诗为咱家争面子，还帮着宝玉留了心。既这么着，我就着人去打听打听这两家，若真能促成好事，你就是头功一件。到那时，我一定重重地赏你！”

　　探春笑道：“若真能促成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赏不赏的倒真的不重要了。当然，老太太若是想给，我也非常乐意收下，毕竟老太太给的都是宝贝，别人想得还得不到呢！”说完，抿嘴笑了起来。

　　贾母笑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事成，就让鸳鸯把我的小库房都打开让你尽情挑，就怕你到时会挑花眼呢！”

　　探春越发高兴起来。但笑着笑着却又摇起头来：“其实呢，要说今儿这些姑娘们里，我最欣赏的，还不是那两位，而是东道主程尚书家的二姑娘。”

　　贾母一听忙道：“怎么，这位程二姑娘有那么好？”

　　探春笑道：“是呢。说起来，这个程二姑娘倒跟凤姐姐很像，不但人生得美，而且做事爽利。不说别的，就说这个菊花诗会，程府里请来那么多姑娘，一般人可就手忙脚乱了，可她却丝毫不见慌张，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妹妹’的，愣是左右逢源，将一众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的。老太太您说，她比凤姐姐可是一点儿都不差吧？只可惜她家门槛高了些，她又是个眼高于顶的，咱们家应是没有希望了。”

　　贾母听了摇摇头道：“这样的姑娘的确难得。不过呢，咱们家既已有了凤丫头，就不能再娶一个这样厉害的进门了。要不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所以，还是来一个性子柔顺识大体的更好些。”

　　探春听了也觉得有理，只是可惜了那么能干的一个人，也不知日后哪家有福得了去，真真是便宜了他！

　　此时此刻，程尚书府，正被探春一味惋惜的程汝霜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操劳，累瘫在了睡榻上。

　　但闭上眼睛，她却丝毫没有睡意。眼前一遍一遍出现的，不是今儿花团锦簇各显其能的姑娘们，而是一个锦衣华服，长身玉立，眼神清澈明朗的翩翩佳公子。

　　她皱起眉，暗想道，这会是谁呢？能让三哥置前厅那么一众贵客于不顾，单独密会于私院内的人物，必是同三哥关系匪浅的。可在自个儿的印象里，与三哥交好的世家子弟里却没有这一号人物。

　　尤其这人生得如此俊朗出众，言谈举止又不卑不抗，若真是一般的官宦子弟，三哥怕是早就在她面前吹嘘了。要是再巴结巴结他，让他在父母面前美言几句给牵根红线也不是没可能。但三哥却从未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过此人。难道……他是皇家人？

　　一想到此，程汝霜顿时恍然大悟，于是顾不得腰酸背疼，从榻上一骨碌爬起来，一溜小跑着就往程汝风的院内跑去。

　　按常理讲，程府内的姑娘们是不得随意往兄弟们的院子里跑的，以往程汝霜倒还注意些，可今儿她却不管不顾地破例了两次。

　　初次时，她是遍寻三哥不见，怕他失了这大好时机不得不亲自闯进他的院子；这第二次，则是因为她实在太紧张，太兴奋了，所以一刻也等不及，只想立即、马上见到三哥，亲口问个明白。

　　彼时，程汝风正同大哥程汝明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嘴上也没闲着，正在议论着六皇子秦瑛的这桩正在酝酿的指婚事宜。

　　程汝风仍旧对皇帝要朱瑛娶东平王次女的事耿耿于怀，忍不住忿忿道：“上面也太过份了些，迟迟拖着不给六皇子封王也就罢了，竟还让他牺牲终身大事去拉拢东平王，简直欺人太甚！”

　　程汝明听了冷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别说牺牲一个儿子的婚事，就是皇帝他老人家自个儿的婚事，该牺牲得也得牺牲。权衡利益嘛！皇家有皇家的考量！——对了，你可知皇帝为何要六皇子娶东平王的次女？”

　　“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拉拢东平王，好为太子效力呗！”程汝风道。

　　“这并非全部！”程汝明嘲讽道，“还有一个更讽刺的原因呢，你猜是什么？”

　　“什么？”程汝风瞪大眼睛问，“难道还有更让人接受不了的隐情？”

　　“自然！”程汝明嗤笑道，“要不然怎么能让六皇子接这个盘呢！别忘了东平王也是四王之一，白白地让六皇子借了这个东风，风险也不小呢！”

　　“那到底为何？”程汝风越发急得抓耳挠腮，催促道，“大哥有话尽管直言，我保证不跟六皇子透露半点风声。”

　　“呵，就凭你俩的关系，你觉得我会信？”程汝风横他一眼，叹口气，方继续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至于是真是假，还有待细察。——听说那位姑娘与太子有些纠缠，但太子妃执意不松口，所以才……”

　　“什么？竟有此事！！！”程汝风气得拍案而起，恼恨道，“都是一个爹养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程汝明见他过于激动，急忙示意他小心些，方劝道，“所以，我和父亲屡次劝你别与六皇子走得太近，免得将来受了连累，程家也会跟着倒霉啊！”

　　“我不管！”程汝风一脸倔强道，“这堆皇子里面，我就瞧着六皇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其它的，要么如太子般心狠手辣行为不检，要么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我看好六皇子！”

　　“你这是拿程家一百多口人的命去赌啊……”程汝明无奈扶额。

　　程汝风刚要据理力争，就听院门一声大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程汝霜已然提着裙角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惊慌失措的小厮。

　　“三哥……”程汝霜一进门就喊程汝风，可没想到程汝明也在。尴尬之下，急忙也喊了一句“大哥”，便灰溜溜地站到了桌角。

　　程汝霜与程汝风打小就亲近，所以程汝霜敢私闯程汝风的院子，与程汝风打打闹闹，但面对比她长了八岁的大哥程汝明，她却完全没有这个胆儿。无他，这个大哥太严肃了，跟古板的父亲一模一样，不好相与！

　　果然，程汝明看了一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汝霜，不悦地把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篓里，问：“是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了吗？让你如此不顾形象地一通乱窜！”

　　程汝霜红了脸，急忙低头否认，顺便理了理跑乱了的刘海。

　　程汝风自然是心疼妹妹的，急忙跳出来圆场道：“是我让她这个时辰来的，有点私事要麻烦她。”

　　程汝明瞥了他一眼，越发不悦道：“你呀，不要一味惯着她。你也不想想，她眼瞅着都成老姑娘了，却还毛毛燥燥的连桩亲事都订不下来，将来岂不成为京城一大笑柄？”

　　“是，大哥教训得是，我们都记下了。”程汝风一边说一边给程汝霜使眼色，想让她也赶紧应承下来。

　　谁知，程汝霜却不乐意了。本来嘛，她在哥哥们面前失了仪，是有些愧疚的，可没想到大哥却嫌弃她嫁不出去，登时就不高兴了，忍不住反驳道：“大哥说得倒轻巧，那亲事迟迟定不下来，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你怎么不说家里替我张罗的那些个人，不是长得尖嘴猴腮，就是徒有外表却胸无点墨？若我两眼一闭嫁给那样的人，你们就能安心？”

　　“霜儿！”程汝风吓得赶紧扯了扯程汝霜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在这个严肃的大哥面前耍性子。

　　可程汝霜却上了拗拗性子，仰着脸直视着大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程汝明显然也被激怒了，冷笑着问：“照你这么说，你的亲事成不了，全是父母双亲和我们这些做哥哥们的责任了？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个呢？你自恃有点打理俗务的能力，就一味地目中无人刁蛮任性，这难道不是你的致命弱点吗？亏你还好意思嫌弃人家！你也不想想，若是那些人真的一无是处家里人能极力为你搓和？”

　　“我不管，反正我瞧不上，一个都瞧不上！”程汝霜终于被怼得又羞又恼，气得拧过身子拭起泪来。

　　程汝霜一向以强悍示人，此次冷不丁一哭，两个哥哥的气焰顿时矮了下去。面面相觑之下，还是程汝明压下怒气柔声解劝道：“好了，不要哭了，反正哭也无益，不如说说你到底想找个怎样的人做夫婿吧，这样我们也好去外面替你张罗。”

　　程汝霜一听，立即收起了眼泪，把头扭向程汝风。

　　程汝风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在一味地附和大哥道：“是啊，你就明说吧，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只要你说出个具体的人来，只要人家没有婚配，只要他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我和大哥就算跪着去求，也要把他求来！”

　　“真的？”程汝霜又惊又喜，生怕他反悔一般一把上前拉了他的衣袖，道，“今儿在你屋里同你密会的那个人，我觉得就很不错！”

　　“什么？！！”程汝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不行，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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