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瑛慧黛

　　玩笑过后，程汝风便让常远守门，他则将朱瑛引到内间，神秘兮兮道：“我的六殿下，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这些时日，皇上正在四处打听合适的女子，要给你指婚呢！我还听说，一旦婚事定下来，就要立即给你封王赐府，到那时，你就有资格上朝论事了。”

　　“是吗？”朱瑛“哼”了一声，“你可知道，父皇给我物色了哪家的女子？”

　　“这个我倒没打听出来。”程汝风实话实说，“所以，趁着皇上没有透露出确定的人选，你要抓紧时机先发制人才是，如若不然，你就只能乖乖地奉旨成婚了。难道，你甘愿娶一个貌比无盐或粗鄙不堪性情暴戾的女人为妻？”

　　貌比无盐？粗鄙不堪？难道，东平王府的圆脸姑娘这些年越发长歪成了这幅模样？

　　朱瑛心里有些膈应，皱着眉没有说话。

　　程汝风见他不急不躁，反而有些上火：“怎么，你想认命？若你真这般没骨气，那我今儿就白操了这份心了。”

　　朱瑛懒洋洋地一笑，反问：“那你有什么法子让我能先发制人？”

　　“自然有啊！”程汝风一拍大腿，“如今我们家后花园里，可是坐了一园子的名门贵女呢！她们今儿皆盛妆前来，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会儿还要赏花作诗呢。你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吗？自然是我啊！我可是在我妹妹跟前撺掇好几天她才答应张罗这事，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兄妹这番苦心呢！”

　　“哦？如此说来，真是要多谢你们兄妹了！”朱瑛煞有介事地冲他拱拱手，然后又问，“所以呢，接下来我要怎么办？”

　　程汝风一脸坏笑，悄声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找机会悄悄地去瞧瞧，若有看上的，立即同皇上陈情请求赐婚。就算皇上另有人选，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至少也得让她们同时嫁过来。这样，你至少赢了一半，也不算太憋屈吧？”

　　“这……还真是条妙计！”朱瑛无可奈何地一笑，随即道，“但是咱们晚了一步，因为父皇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而且，已经亲口透露给我了。”

　　“什么？这么快？！”程汝风惊得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谁？到底是谁？”

　　朱瑛道：“是东平王的次女。”

　　“东平王？”程汝风脸色一变，皱眉道，“如今的东平王已不是原来的东平王了。尤其这几年，越发同忠顺王搅在了一起。如今又拉你下水，到底安的什么心？再说，那老儿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他的女儿长得能有个人样？莫不是像个女夜叉吧？”

　　“女人怎样倒无所谓，关键是这种时候把我推到前面堵刀口，着实让人呕心呢！”朱瑛自嘲道，“你知道吗，父皇还游说我等将来成了婚，要替太子拉拢东平王呢，你说，有这样算计儿子的父亲吗？！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我的六殿下，话可不能乱说啊！”程汝风赶紧示意他噤声，然后才道，“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才是！”说完，搓着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一边转圈一边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朱瑛反倒不急不躁，道：“你别着急，不过是娶妻而已，只要不是男人，我都无所谓，大不了扔到后院不管不问，谁还能强迫我不成？我只是对父皇太失望了，原本指望着这趟差事办下来，他能对我有所改观，没想到反倒变本加厉了……”说到此，脸上现出一抹绝望的凄凉来。

　　程汝风急忙安慰道：“你看开些吧，生在帝王之家本就如此，别说父子感情淡泊，就是父子兄弟自相残杀也是常事，你又何必较这个真？依我说，尽快想法子摆脱这桩亲事要紧，其它的，大可从长计议。”

　　“我知道，只是有些烦闷而已。”朱瑛收起情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复笑道，“咱们别光说我，再来说说你吧。你比我还长了两岁呢，怎么在亲事上还没有动静？莫非你也想趁这次机会给自己踅摸一个？”

　　程汝风嘿嘿一乐，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常远一叠声地叫喊起来：“二姑娘，三爷现在有贵客不便见您。二姑娘，二姑娘……”

　　程汝风和朱瑛同时听到动静皆是一惊。还没等两人站起身来，身着玫瑰紫对襟印花褙子的程汝霜便闯了进来。

　　“三哥，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找个借口到后园来瞧瞧？若再晚些，我这诗会可要散了……”

　　话刚说到这儿，忽地发现了屋内一脸坦然稳稳落座的朱瑛，登时愣住了。

　　这时，常远也追了进来，一脸为难地对程汝风道：“三爷，小的该死，没能拦住三姑娘……”

　　“没你的事，去吧。”程汝风冲常远挥挥手，然后一脸愠色地转向程汝霜。

　　程汝霜一脸尴尬地看看他，又看看朱瑛，最后终于脸一红，不得不硬着头皮给朱瑛行了个礼，心虚地退到了一边。

　　程汝风不愿让她结识朱瑛，只得瞪她一眼，骂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我如今有贵客在，很没功夫跟你理论，还不快退下！”

　　程汝霜又羞又恼，只得又草草行了一礼，以袖掩面退了出去。

　　程汝风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对朱瑛解释道：“这是我家二妹，平日里鲁莽惯了，没想到今儿倒冲撞了你。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

　　朱瑛一脸无所谓地笑笑道：“我是个散漫惯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散漫呢！依我说，也别太责难她，毕竟闺阁之中有她这般直率性子的不多见了，你很该爱护她才是。”

　　说完，起身告辞道：“今儿之事，多谢你为我打算。但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暂时就先静观其变吧。你呢，也抓紧时间去后院转转，免得姑娘们都走了，你可就白忙活一场了。”说完，一脸坏笑地走了，留下了一脸懊悔的程汝风。

　　打程府出来之后，朱瑛翻身上马。吉祥和后来赶来的吉瑞同时走了过来。吉祥问：“爷，咱们回府吗？”

　　朱瑛摇摇头：“既然出来了，就去趟空山寺吧，正好把这次带来的佛经送给慧空大师。”说完，调转马头就要走。

　　恰在此时，程府里又有人牵出来两匹马，随即走出一位年轻公子和一名小厮。那年轻公子一脸愁闷，只管闷头往马前走。后面的小厮急忙追过来问：“二爷，姑娘们的主会还没散呢，咱们这是去哪儿？”

　　那位年轻公子道：“去空山寺，看看林姑娘进完香了没有。”说完，率先翻身上了马。

　　朱瑛一听，不觉好笑。暗想这事倒是巧了，他是临时起意要去一趟空山寺，没想到还有人同他一样的想法。

　　待要邀其一同前往时，就听那小厮急切道：“那怎么能成，若是姑娘们出来找不到二爷，可怎么办？您不能因为林姑娘一个，就把这么多姑娘扔下不管啊！”

　　那位年轻公子显然恼了，骂道：“啰嗦什么，你若不想去，我自个儿去就是了。你只管在这里等着姑娘们，免得她们回头恼了，怪罪到你头上。”说完，一脸恼火地一夹马腹，径直越过朱瑛打马往前跑了起来。

　　那小厮左右为难，看看已经跑远的年轻公子，又回头瞧瞧毫无动静的程府大门，最后只得跺跺脚，上马直追公子去了。

　　朱瑛盯着那两匹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方回头对吉祥吉瑞两人道：“没想到，他倒是一个痴情种。”

　　吉瑞对这种事反应迟钝，所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倒是吉祥感慨道：“爷的书里不是有这么一句词吗——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我觉得很有道理。”

　　“呵，你小子居然会背词了！”朱瑛笑道，“不过，这都是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玩意儿，在生死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

　　说完，高高扬起马鞭，也朝着那年轻公子所去的方向纵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朱瑛一行来到了空山寺所在的山脚下。彼时的山下来来往往倒也有不少香客，朱瑛一眼就看到方才那位年轻公子正呆呆地立在山下，直勾勾地仰望着上山的方向，竟是木雕泥塑一般纹丝不动。

　　而旁边的那位小厮则是一脸焦急与无奈。

　　朱瑛突然很是替他窝囊，忍不住上前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山上看了看，方道：“既然放心不下，就上去看看，做这般望眼欲穿的样子她能看见？”

　　宝玉正在愁肠百转之际，冷不丁听到这声问话吓了一跳。待回头一瞧，见是位面生的俊俏公子，便又回转头来，摇摇头道：“你不懂……”

　　“嘁！”朱瑛不屑，“我是不懂，但我更不懂你这般犹犹豫豫有什么意思。若是我，早就冲上前去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心悦你’，看她如何说！”

　　“……”宝玉苦笑，复回头瞧了他一眼，又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

　　又来了！朱瑛实在看不惯他这般娘们唧唧的做派，甩甩手自顾往山上去了。而宝玉，仍旧做木桩般，呆呆地望着上山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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