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奇闻(穿梦)

　　女子淡淡瞥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杜大夫最好不要起任何心思，否则别怪我血溅此地。”

　　“方才妳是真的动了杀念。”经过一连串变故，杜可晴反倒冷静了下来：“现在我在妳手上，妳却宁愿拖着我一累赘，不愿立刻杀了我，这是为何？”

　　女子轻哼：“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你不感恩戴德、诚惶诚恐，倒是与我探讨起原因，大夫当真是胆大心细。”

　　“让我猜一猜，既然还能活着，代表我突然有了利用价值。”杜可晴挑了挑眉：“让妳回心转意、愿意暂时放过我们的时机正巧，正是外头有人传西南药材铺一家老小遇害之时。”相较于女子此刻的严谨，杜可晴甚是气定神闲：“不难猜出妳的态度改变与此事有关，因此又可以推测出妳在意的不是遇害的西南药材铺，便是杀了他们的凶手。而依照妳潜伏在莫家母女身边，我能在这个时机有利用价值，大概是因为能妳觉得能救她们母女的西南药材铺出事，不然就是凶手手中握有拯救莫家母女的药方，在未可期的现况之下，妳只能姑且留下我，以防不时之需。”

　　山风徐徐，桃花遍野，连绵如织如画，香气漫漫，馥郁醉人，倾人似醉似迷。妖女面容妖艳，微微弯起嘴角：“大夫的猜测很是有趣。”

　　“无论我的猜测正确与否，终归妳留下我的原因是那么一个。”

　　“随便你怎么想罢。”妖女无所谓道。

　　便在此时，一阵浅淡的血腥气味忽然窜入桃花香气中，破坏了锦绣般地山林之色，杜可晴和女子皆在第一时间闻到。还不等杜可晴开口，女子便朝向血腥气味处飞去。

　　“妳也闻到前面的味道了？哎，妳… …超过官兵了，方才不还跟着他们了？”

　　“闭嘴。”女子不耐烦打断地说话的杜可晴，道：“待会儿自有你的用武之地。”

　　自从闻到血腥味，妖女马不停蹄地飞速赶去，天边云朵，地上丛树如飞掠一般，很快地超越一群官兵，来到血腥散发之处。那是一名披头散发、满脸污黑，只留下一双眼的白衣男子，他身上沾满点点血迹，杜可晴却可以气味中知晓，男子身上沾上的不只是单一个人的血，而是至少三、四人的血气味。男子的眼神有些恍惚迷离，眼角甚至带着未褪红丝，一听见声响，他缓缓举起手中依旧流着未干血迹的剑。

　　杜可晴搞不清发生什么事，便听女子说道：“闭上眼、摀住口鼻。”

　　“咦？”一看见女子红唇轻启，杜可晴便知道要她的打算，遂暂时闭上眼、以袖掩住口鼻。只听一声吹气声，不久便有重物倒地，接着又有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妖女再度腾空离开。估摸着妖女的迷魂香应当散去，杜可晴放开摀着的口鼻，刚想偷偷睁开眼，一条藤条便啪地打在眼上。

　　杜可晴禁不住痛呼一声：“妳也小力些。”

　　“再偷看一次，便挖了你的眼。”妖女冷声警告，想到后果，杜可晴只得乖乖一动也不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落地，杜可晴更被藤蔓放了下来，刚想开口，妖女又打断他：“不许跑也不准睁眼。”

　　杜可晴闭眼举起双手：“好好好，那接下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替方才那人诊治。”

　　“我的医箱还在羽扬手中。”

　　“只让你诊脉，再废话便剜了嘴。”

　　杜可晴心中叹息，但依旧是循着气味处找到被放置在地的人，开始替他诊脉，又是眉头一蹙，低声道：“妳身边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他如何？”

　　“放心，这人比那莫家母女好一些，至少还有生气，但身上中的妖毒却和其他人不一样。”杜可晴说道：“妳有办法在他身上划一刀么？最好能稍微见骨。不让我看，总得让我用摸用闻的。”

　　“… …”妖女沉默半晌说道：“划了。”

　　杜可晴观察一会儿，沉声道：“毒素恐怕已侵入骨血。”

　　妖女一听，有些紧张：“侵入骨血？”

　　“没错。” 杜可晴若有所思地沉吟，顿了顿又道：“有一件事妳恐要与我诚实说… …是否曾经和此人同房过？”

　　周围霎时静谧无半点声响，想着对方虽是妖，但到底也是女子，兴许还有些许做为女性的矜持，杜可晴遂一字一句地接下去：“这人的骨骼摸上去似鳞非鳞，与寻常人之骨骼不同，血液更是透着一股花香，与妳身上的气息相同，与其说是中了妖毒，不如说是妖化了。我… …师伯曾说过，人要妖化的途径有三种，其一，该人修习过妖术，并被反噬；其二，被患有妖毒之妖重伤；其三便是曾与妖毒之妖有肌肤之亲。”

　　只听妖女干哑地反问：“杜大夫倒是直接认定第三点。”

　　“从妳对他的反应来看，我想应当没错，不是么？”杜可晴虽闭着眼，却精准地望向了妖女：“既然这般要紧他，妳还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妖女静默半会儿，最终咬牙道：“没错，我是曾与他同房。”说罢，一条藤蔓再次缠上杜可晴的颈项，阴森森地道：“既然他已然骨血被侵入，若典籍记载无误，那么只能用药人的骨血汰换了吧？”

　　“我不可能帮妳。”杜可晴依旧坚定道。

　　“哎呀，倒是装得情深义重。”一时之间杀气四起，妖女冷声道：“你的小命可还捏在我手里。”

　　“会刮骨换血的医者区者可数，擅长刮骨换血的人，天下恐怕只有我和我师父。这人若等得起，妳不妨直接杀了我去找我师父。”杜可晴毫不畏惧地说道：“只是妖化的人，毕竟不是真的妖，以人之身控制不了情绪，便会妖性大发。就如这几个月，不断发生在古慈县的凶杀命案，犯人不按章法地四处杀人。”

　　“你… …当真以我不敢动手！”妖女气笑：“无妨，你不怕死，我便向你那心头肉动手，到底只是个凡人，看他还能不能从我手中找出活路？”

　　闻言，杜可晴面色一僵，却知此刻若露出一丝退缩，便是正中了妖女的下怀，冷静了片刻，说道：“我还有个法子，不伤任何人也能救他。”

　　“事到如今，杜大夫还认为我会信任你？”

　　杜可晴豁出去：“信不信由妳，但这是我最后的退让。”

　　“哦。”妖女用藤蔓掐紧了杜可晴的脖子：“杜大夫若是想耍花招，可要知小命便在这一念之间。”

　　静默半晌，杜可晴似是豁出去：“过去妖毒只存在于古时典籍，消声匿迹许久，妳猜，妖毒为何突然又出现？”

　　这会儿，妖女倒是沉默不语。杜可晴遂继续道：“初闻妖毒之事，是从我师伯口中得知，他虽为人，却了解妖魔事、擅常妖法，那时他便与我说了一段故事… …”

　　上古有蚩尤乱世，涿鹿之战后黄帝大败蚩尤，世道终归一统。然蚩尤之魂不甘，飘荡于世，依旧四处作乱，当时便有类似妖毒之物出现，上苍便派遣使者入世，清理了妖毒，并将蚩尤送入轮回。传闻，蚩尤在入轮回前始终心怀怨恨，诅咒来世亦将掀起大灾大祸。

　　此话如咒，上苍惶惶，在往后每一世蚩尤投胎时，总是不由分说，先将祂扼杀在摇篮里。直到五百年前，祂出生时竟便消失，任谁也寻不着，再后来南蛮地区出现了一支族群，该族群之人铁头铁额，八肱八趾，人身牛蹄，四目六手的奇貌，个个骁勇善战，宛如蚩尤再世。上苍知晓此事后，再度派遣使者，一朝一夕间血洗该族。几百族人的血溅满天际，天降横祸，不容存活的怨恨染上鲜血，凡鲜血滴落之处寸草不生。事后，上苍自然知道不能留下这么一块地，好生收拾了一番，却不知百密终有一疏，一只小妖竟曾吃下该处血染的一粒果子，蚩尤族群灭族之恨透过这妖，成了妖毒。

　　妖毒对妖精鬼怪并无实质危害，却对凡人有致命伤害，一些拥有妖毒的妖甚至可以藉由妖毒增强实力、造成威胁，因此竟成了一些妖魔趋之若鹜的力量。然而，世间有妖毒的案例却不多，拥有妖毒之妖最终下场亦难落得好。

　　“知道这些事又能如何？”听完这串故事，妖女语气森寒道。

　　杜可晴被掐的喘不过气，一张脸充血，却还是接着道：“我师伯正是此同道中人，他定然有解开妖毒的办法。虽然我寻不着师父的下落，但还能找到师伯… …咳咳，妳先稍微松开我，可快没呼吸了… …”

　　原本没被希望地要求，殊不知妖女果真松开了藤蔓，容杜可晴用力喘了几口气，喘没几口气，却又倏然掐紧，杜可晴一时不察，原先尚在喘气，便被呛得狠了。咳的撕心裂肺一阵，杜可晴忍不住抱怨：“不被掐死，怕是也要被呛死… …”

　　却听妖女似是自言自语：“你… …师伯竟是那人？”

　　“什么？”杜可晴说罢，很快明白她为何突然迸出一句话：“妳又探我记忆？”

　　但还来不及让杜可晴继续深思此话意思，便突然听见女子闷哼一声，顿时空中弥漫出另一股血腥味。闭上眼后，嗅觉和听觉应该更加明显，杜可晴却因方才喘不过气导致有些昏昏然。现在仔细一想，不用睁开眼，他也能猜到，那中妖毒之人定是从迷魂香中醒来了，并刺了妖女一剑。

　　此情此刻若不睁眼瞧一下情势，恐怕是如何死的也不晓得。杜可晴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便睁眼。眼前局势果如设想一般，一张眼便瞧见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举剑，刺向妖女的后背，汩汩血水如纹路一般蜿蜒而落，妖绝而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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