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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虚影 (上)
“你… …”妖女方要开口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即男子抽出剑,眼神疯癫如失魂,疯狂而无章法地出招,此番架式竟是想活活将妖女刺成窟窿。妖女显然没想到,初时的五六剑没闪过,愣是刺伤要害,杜可晴也被波及后,终于忍不住大喊:“别傻愣着,还要不要命!”妖女如梦初醒,遂以藤蔓缠之,一阵手忙脚乱后,才想起可以再吹一口迷香,暂且化解了危机。
杜可晴浑身是伤,但经过一番变故后,倒是精神奕奕、不敢有丝毫松懈,待到确定男子被制伏后,连忙说道:“这人的妖毒若是不解,疯癫的时间怕是会盖过清醒的时间,换骨血也要两三天,怕是也不要想了。”
谁料,妖女不知情绪地沉默片刻,一开口却是:“你可真是不遵守信用的小人。”
杜可晴摸不着头绪:“什么?”
“让你闭眼,你却是睁开了。”
事态已然如此严重,却还想着无关重要的事,杜可晴顿时无语,胡思乱想道,难不成人妖之间终究隔着巨大隔阂?正如斯想着,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捆在身上的藤蔓一松,眨眼间他便活生生从一米高之处重重摔落地面。
尘土飞扬,草稀泥烂,狼狈地爬起来后,才发现原来也妖女重伤倒地,并且在杜可晴目瞪口呆之下,原先以妖娆身姿、满身藤蔓化身的女子,竟缓缓收起雌牙咧嘴的藤蔓,化作一株鲜红桃花。
东都剧团,破乱闺房。白色布帘、破碎瓷片、一摊血迹胡乱绞杂在地,床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地上倒着一位中年妇人,光影交错凌乱交错,宛如遇上大灾大难一般。与花妖激战过后,宴羽扬靠坐在床沿,一张俊脸眉头紧皱,嘴角残留血丝,调息了一会儿,才总算缓过来,他以刀支身站起,正想去救杜可晴,却忽然听见镜子碎裂的刺耳声响。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子大喘一口气,一双眼倏然睁的老大地,接着便出现了奇异场景,莫允儿如同泄气皮球,原先尚有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干瘪下去,竟活生生地变成一具黑色枯骨。面对如此变故,宴羽扬瞪大眼睛愣了愣,又见倒在地上的妇人抑是一样,竟在剎那间成了一副残骨。
“允儿姑娘… …莫大娘?”
闺房内无人应声,静谧地彷佛落针可闻,房内突然出现两具枯骨,夏日尚且灼热,此时却弥漫着一股森冷寒意。宴羽扬皱眉,伸手碰了碰床上的枯骨,又喊了声:“允儿姑娘?”
枯骨依旧未有响应,原先死寂的房内空荡的如同起初便只有他一人。宴羽扬环顾四周一圈,忽然看见梳妆台时灵光一闪,赶忙搬开梳妆台,在梳妆台与墙缝之间找到了一把掉在布幔上的破碎铜镜。
那是一把年代久远早已泛黄生锈的铜镜,镜身却镶有不少珠宝,只是手柄处有块珠宝落了下来,剩下空落落的一空洞。布幔上满是破裂的镜片,大小片落了一地,也不知是何时碎成如今模样。但宴羽扬却记着,方才莫允儿和莫大娘变成枯骨时,依稀听见了一声镜面碎裂的声音。他拾起碎片,细细瞧了瞧,仍是瞧不出任何眉目。
忽儿,一句话音在耳边响起:“破镜重圆。”
“谁?”宴羽扬随即戒备起来,房中却不见有第二人。他疑心地查看房内房外,却是当真无其他人。忆起方才耳边的话语,宴羽扬将信将疑地将地上碎片拼凑上去,这是一把在普通不过的铜镜,即使拼凑起来原貌也如同街坊古玩任何一把较昂贵的铜镜。宴羽扬正如此想着,耳边再度响起声音:
“… …老爷,此去凶险,我不能随伴在侧,带着这块铜镜吧。”
“别担心,好生养着,允儿还须妳看顾,我定然寻回灵丹妙药,保妳母女俩。”
宴羽扬疑惑地眨了眨眼,终于发现话音来自手中的这块铜镜,再仔细一瞧,只见裂成无数蜿蜒隙缝的旧时铜镜上竟有断断续续的画面。
“娘子妳瞧,这开了的桃树,根根相连,定是上天留下好兆头。”
磨洗般的画面隐约可见千朵浓芳绮树斜,一枝枝缀乱云霞,一双男女相拥。
画面很快到下一幕,此时只剩下那名男子搭着一艘船,原先尚是风平浪静,谁知,晴空万里在霎那间风云变色,阴云拢聚,雷声轰轰,一道道闪电打在海面,掀起惊滔骇浪,孤船翻腾在怒号巨浪中险象环生,一束红光从男子身边的铜镜冲出。
红光中化出一名身穿袈裟的僧人,甫一飞上天,便是声声张狂笑声,混杂在雷云暴雨之中,更显突兀。接着,更加迥异的事发生,那名妖异的僧人一张脸猛地出现在铜镜,眼中迸发出青光,宴羽扬手中铜镜再度迸裂,镜中画面更是消失地无影无踪,恍若方才出现的不过是虚幻之影。
宴羽扬若有所思一会儿,再次将铜镜拼凑一次,果不其然又出现了画面,只是此次出现的画面与方才的不同,也更加让他匪夷所思。虚影虽模糊,却可知呈现的是一房中,有一产妇在生死危及关头,同样是身旁的铜镜,一道红光汇聚在镜中,光芒冲破而出,那名僧人再度出现。眼冒血光,眨眼间竟要攻击产床上奄奄一息的产妇--便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条藤条倏地挡下僧人的攻击。
片片红花瓣翩翩而落,一名妖娆女子自花中而生,身后却是一条一条张牙舞爪的墨绿藤蔓--竟是这些日子袭击他们的花妖。她欲以藤蔓缠住僧人,僧人却一个旋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花妖面前,嘴中念念有词,花妖一听见咒语,立刻像是被钉住身,浑身皆动弹不得,僧人张开袈裟,从袈裟中飞出五支黑色□□,□□上下中左右如阵法一般将花妖围住,只听僧人轻蔑道:
“不过一道行三百年的小妖,也妄与本座作对。”说着,五支□□黑红光芒闪现,铜镜似是承受不住这般强大的力量,再一次崩毁成无数碎片,画面再次烟消云散。宴羽扬挑了挑眉,原先打算再将碎镜拼凑一次,却忽然发现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破碎,那铜镜似乎变得更加破旧不堪,怕是难以继续多次使用。尚且不知这镜中呈现的是什么事件,但恐怕这把铜镜与那花妖定有关系,如果提早坏了,大概是不好。思考片刻,他找了块布巾,将铜镜小心地包了起来,又走到两具枯骨旁瞧了瞧,眨了眨眼,轻声说道:
“我去寻可晴,他有办法帮你们的。”
谁知,话方说完,突然感受到人气,房门便被人打开。门口站着一黑一白两名公子,白色服装的公子眼角含笑,清俊雅致,轻轻地搧着把羽扇;另一名黑服公子较白衣公子高了不少,一双凤眼迷蒙,浑身透着股慵懒气息,宴羽扬歪了歪头,半晌,想起这位白衣公子的身分:
“连捕快。”
连玥轻轻摇晃羽扇,慢悠悠踱步来到床前,一派清雅闲适,对宴羽扬笑了笑:“宴公子,不是我要怀疑你,只是每回见着你和杜大夫,总要与人命有关。”
黑衣慵懒男子原先软似无骨地靠在门外,却在瞧见房内两具尸体时,微瞇的双眼一亮,「噌」地一声,跑到尸体旁研究起来,一脸庄严肃穆全然与一开始慵懒模样大相径庭。连玥见宴羽扬奇怪地瞧着黑衣男子,遂解释道:“这位是古慈县的头号仵作荀琰。之前帮你和杜大夫逃过冤狱的那位。”
宴羽扬点头,又疑惑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连玥嗤笑:“此处出了人命,宴公子以为我们是来做什么?”
“不对。”宴羽扬摇头:“方才出了人命,被杀害的是西南药材铺一家老小,凶嫌逃到山中,你们怎会先来到这里?”
“这儿也有人命,别处自有别的人手。”
原先埋首翻尸体的荀琰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冷潭深泉:“此二人皆是在一瞬间被抽干血肉,若未料错,应非人为因素。”
连玥看了眼宴羽扬:“宴公子可晓得发生了什么?”
宴羽扬淡淡道:“就如荀仵作所说,在剎那间化作枯骨。”
“宴公子莫怪,我们为官需要例行公事,恐需问你一些问题。”连玥找了处坐下,怡然自得地问道:“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阁主找可晴来救莫姑娘,我替他带着医箱。”
“杜大夫和原公子人呢?”
“采买药材。”
“哦?他们二人一起去?”
宴羽扬点头。
“出去大约多久时间?”
“约莫半炷香。”
一旁的荀琰一边翻弄尸体,一边问道:“这里有打斗痕迹,怎么回事?”
宴羽扬说道:“这我便不晓得。”
连玥反问:“不晓得?”
荀琰总算将视线从尸体身上移了过去,说道:“这位公子,敢问你身上的伤来自何方?”
“宴公子,您还是老实交代,荀仵作虽平常接出的是尸体,但活人身上的状况他也是略知一二。”
“我确实不清楚。”
荀琰却并未执着于此问题,瞥了一眼窗外,皱眉道:“外头的花香扰人,将窗掩了吧。”
连玥笑笑起身,正欲掩窗子:“听闻杜大夫也有一灵鼻,倒不知和荀仵作比起来如何。”
宴羽扬却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屋外有一簇簇花团般地粉桃、红桃,开在仲夏灼热时节,迎风妖娆绽放,正烦扰着不知这番问话何时能结束,看着满地落红,他便忽然想起,镜面虚影中的不知从何方出现的花妖与僧人打斗的场景似曾相识,他环顾房间,突然有些恍然。
“公子还问着话呢。”连玥见宴羽扬一副若有所思,提醒道。
宴羽扬却问道:“莫家原先一直住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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