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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四十分——
夏俏俏:「老师带我们去开会了。」
夏俏俏:「手机关静音了,后来没电了就没看见。」
夏俏俏:「充电器放酒店了,没带在身上。」
夏俏俏:「现在不忙了。」
夏俏俏:「我给你打电话。」
夏俏俏:「人呢?」
九点五十二分——
夏俏俏:「生气了?」
夏俏俏:「对不起。」
夏俏俏:「我现在不忙了。」
九点五十八分——
夏俏俏:「猫猫?」
十点零五分——
夏俏俏:「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故意不回消息。」
夏俏俏:「你先接电话好不好?」
十点十五分——
夏俏俏:「是已经睡了吗?」
夏俏俏:「我真的不忙哦。」
十点二十五分——
夏俏俏:「那你好好睡觉。」
夏俏俏:「我不吵你了。」
十点二十八分——
夏俏俏:「猫猫。」
夏俏俏:「真不理我啊?」
发消息途中穿插几十通电话。
低头浏览消息的陆隽咬得后牙槽死硬,不轻不重的手机好似负重一般压在手心,心虚与懊恼不知不觉使额头沁满一层薄薄汗珠。
他无声骂了自己几句,快步往阳台那边去。
几乎是电话刚拨通那边便接起来。
“猫猫?”
那边好像在拉开卫浴门,滑动声响停止,声音透出听筒,滚出几分清润哑意。
离开寝室暖意,阳台外面冷空气裹挟风,袭得鼻息霎时湿冷,陆隽忍不住抬指蹭过耳骨。
“给你发完消息后我们去隔壁寝室打牌了,”陆隽舔了瞬唇角,声音有些轻,“手机关了静音放兜里,人多空调又开着,我嫌热就把外套脱了,不知道你打了电话。”
夜晚周遭很安静,偶尔传来其他宿舍几声轻响,外围路灯大亮,积雪消融,湿漉漉冷气无声无息往上腾。
电话那头只余清浅呼息,截断几秒难辨情绪空白,听筒传来声音:“还在生气吗?”
“我……”说不别扭才假,不自觉抽了息鼻子,陆隽抑下眼睫,闷闷道,“之前是有一点儿,但只有一点点而已。”
“因为你说要给我打电话的,结果又没打,我以为你逗我玩儿。”
“刚才你说清楚了,我不生气了。”
对面人好似笑了下,极其简短轻薄一声,显露一两分清晰可闻的哄:“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哦,”听出他意思,陆隽忍不住弯弯唇,直起腰背时得寸进尺道,“那你至少每天两道电话吧。”
“好。”那边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短促的风穿袭而过,陆隽即使穿着羽绒服也忍不住抽了几次鼻息。
“猫猫。”
陆隽往口袋里揣手的动作没停,只听见喊他便应:“嗯?”
“早点儿睡觉,别感冒了。”
“行,你也是。”想来是该休息时间,陆隽转身搭手在落地窗框边,顿住一瞬,偏头凑近,“比赛加油。”
“收到。”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过去一周。
上午天色乌沉,云层厚得严实,树叶枝条窸窣,升上杆顶的红旗猎猎作响。
“这鬼天气。”趴桌上的陆隽将埋在臂弯里的脸侧个方向,外面风呼啸得不轻,连紧闭的窗户玻璃都在震颤。
他眯起眼瞄一眼外边,无形的风衬出一袭暗色,高挺粗壮的树在其中乱了姿态,叶枝翻动无序。
也不知道夏至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不觉眼皮耷拉,意识昏昏沉沉之际,教室里只余偶尔细碎低语,接着急促浑杂雨滴飞落,砸上廊道围杆,片刻后气息紊乱电流的扩音声响起。
“差不多该醒了啊,上课了上课了。”
指骨陷进发中,陆隽艰难撑起头,睡眼惺忪往前面看,见班主任背着拿起一卷教材的手,耳戴小蜜蜂,正在教室里进行日常巡回叫醒服务。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迷糊探手去拿数学教材书。
潘成差不多转完一圈,停在最后一排靠陆隽座位边,看大伙精神萎靡不振,正正麦头:“为了能学到知识,这么冷的天儿,大家都是二话不说,说起就起。”
“精神可嘉啊!”
“就算说了你们也不得管我死活嘛,”困得接连打出好几个哈欠的朱文杰开始批判,“真以为我想起啊?”
潘成一噎,随即道:“你以为我想起?”
“天天赶教案开会改作业到晚上多夜深,还有数学年级组一大堆资料要弄,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不轻松。”
“但是形势所迫,国家需要啊。”
听他们几番激辩,陆隽懒得去剖析谁对谁错,空荡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师,他们竞赛的啥时候回来?”
“哦竞赛啊,”潘成拿出手机翻了翻,才道,“明天早上那样子吧。”
刚说完,上课铃响起。
潘成大步往讲台上走,台下学生们以各种方式催促清醒自身,整理好状态进入学习。
身边课桌空好多天的陆隽扭头瞧了眼外面,却被水雾雨线覆盖的窗户模糊视野,只剩耳际风雨交加自然声力。
无言叹口气,他回转过头,开始听课。
好想小夏啊。
——
初春雨水很少如此大架势,狂风骤雨席卷鹤城。
周围三三两两学生从食堂出来,顶着风雨一人一柄伞或两人一柄伞也不在少数,树叶急急错擦声陷入一盖盖色彩难同伞下,厚重雨落风行将交谈声与其混合,牵织成模糊又完整的帧片。
刚吃完饭出来的陆隽从雨伞柜里拿出伞,握住铝合长柱把手打开门一瞬间,呼啸冷风与雨点扑面而来,猛烈得让他睁不开眼。
“我天!”迫不得已迎难而上的陆隽忍住阻力,偏过头往外走时手里伞面布被吹得呼啦啦在响,“嘞风点儿素质都没得!”
“一出来就铲我一耳巴子。”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叶云舟瞥一眼外面,难得蹙眉附和了声:“你学他扇回去。”
“占张嘴一天,”边往旁边靠边撑开伞,陆隽直摇头不服,“你去给我示范一个?”
“陆总都不行我还能行?”掀他一眼,叶云舟率先迈进水泽湿漉不止的地面。
两人出来得晚,同行学生不多,经过博雅广场时,陆隽往下操场梯阶看去,零零散散染着绿植树叶与不知名花朵瓣,有些被流淌的水带走,而有些则呆愣翻个面不再动弹。
袭过的风吹得脸疼,手劲施力握紧伞柄,他不经意抬眼,随着脚步走动,摇曳密集间偶尔撕裂开的树叶缝隙中,鲜亮热烈的国旗和校旗在高杆上激荡飘摇。
还没等他继续瞧清时,突然加劲的风力倏忽疾驰,起固定的钢丝绳与挂旗环撞击高杆,发出沉重尖锐声响。
没由来眼皮一跳,陆隽刚想喊旁边并肩走的叶云舟时,只听一声短促而剧烈绷裂巨响,击穿风雨肆虐的混沌,清晰响彻耳畔。
“!”
陆隽猛地扭头去看,树桠婆娑、风唳雨鸣中,一面浸得鲜红发深的国旗挣脱铁制,被风拽得摇曳无形,在往下坠。
“走。”叶云舟脸色未变,语腔却透出不容置喙的严肃。
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的陆隽与他无声相视,下一秒两人便抬脚往下面跑。
往下阶梯层数多、坡度大,正处风口,两人向下小跑逆行时挡风伞面被冲压得几乎弯曲,却极力抵抗。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下操场,陆隽喘着气看向升旗台,那面掉落的旗帜正一半险险覆在台角,一半被风吹得扬起难坠。
叶云舟几步跨上升旗台,陆隽则停在台下拎起那悬着的半面旗往上走。
一人撑一把伞靠近有些打挤,蹲下折叠旗帜时,歪斜的两伞之间露出一道缝隙,雨滴猝不及防往他们身肩上飞落。
忙着收旗的两人没工夫搭理,直到叶云舟另一只手拿起折得差不多的旗,才后知后觉过来。
但他没在意,抬起手臂随意蹭了下沁眼的雨水,向旁边与他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人扬下巴:“回去。”
“体育室也没开,”内衬领子已经湿完,陆隽不舒服用手扒拉了下,接着问,“这旗放哪儿?”
湿冷让叶云舟脑子有些昏,太阳穴突突跳:“不管了,先拿教室去。”
陆隽点点头,风一吹,浑身跟透空一般刺骨凉,打激灵颤个不停。
他急忙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抱住自己,边打颤边催促:“快走快走!”
等回到教室时,两人身上几乎跟没遮一样,湿透的发梢尖蓄滴细小水珠,外套与裤子洇出大大小小好多处深块。
“我的个娘诶!”刚上完厕所回来的薛皓冷不丁见两只落汤鸡站教室门口,一嗓子叫出声,惊得班上已经开始自习的同学忍不住往后看。
就连隔壁班部分人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陆隽张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你想吓死谁?”
“我操,你们囊个搞的诶?”闻着声的朱文杰第一个跑出来,后知后觉的其他同学也跟着离开座位往后门走。
接过同学递来的纸,陆隽嫌垂贴的湿发滚水,直接用手往上抓了几把,回道:“风大得把旗都给吹落了。”
其他人眼神随他手指方向看,叶云舟手里正攥紧一叠折成不大不小块状的红旗,垂空旗角还在滴滴答答往地上砸水珠。
“都围到门口搞莫子?”从办公室出来检查纪律的潘成背着手,大老远便看见一群人聚在门口吵吵闹闹。
虽然听见班主任声音下意识发怵,但由于对同学关怀的人道主义,大家伙毅然决然没仓皇逃回。
潘成走近后才瞅见被围在中间的两人,看清状况后一惊:“你俩咋回事?!”
大脑被冷到宕机,陆隽一时间语言组织混乱,亏得旁边叶云舟及时补漏,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完一遍。
“你们两个真的是!”也不知道是该气恼还是欣慰,潘成最后只得无奈叹几口气,连忙招呼这俩不省心的赶紧回宿舍洗澡换衣服。
接过浸湿到发重的红旗,潘成见他俩还慢慢悠悠不着急模样,气得不轻,差点直接上手进行爱的教育。
“给我走快点儿!”
叶云舟和陆隽觉得年轻人身体棒,对此不以为然,敷衍应付两声,但还是回去各自冲了热水澡,兑了两包感冒冲剂。
结果天算不如人算,第二天早上两人无一幸免,全部感冒,头昏脑涨、身重声哑轮番上阵。
叶云舟受不了直接请假回家,陆隽心里还惦记着要见夏至深,干脆只去校医院开了药,义正言辞拒绝老班让他也回家的建议,身残志坚倔强待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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