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欢喜

　　除却失恋这件事，路以宁大一第一学期的生活还是充实而快乐的。

　　学习上化悲伤为动力，各学科成绩都是专业前十；课外活动，加入了学校的爱心社，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公益；和大多数同学相处融洽，和舍友感情渐浓；还有来自学长的关爱——有时在食堂碰到陈墨学长，学长都会请她吃饭。

　　不知不觉间一个学期就结束了。

　　最后一天离校时，路以宁在校门口碰见了向尉楚以及照片上那个长发飞扬的女生。

　　路以宁没有想到，向尉楚的女朋友竟然是外语系系花之一的孟伊琳，思修课上时常跟她借笔的那个漂亮女生。

　　之前还纳闷孟伊琳为什么就胖瘦问题发表了那一番言论，现在路以宁好像懂了。

　　孟伊琳也看到了她，朝她招招手：“以宁，回家吗？”

　　孟伊琳和向尉楚就站在校门口处，站在路以宁回家的必经之路边，她避无可避，只好走了过去。

　　“嗯。”她答。

　　“你怎么回去？”
　　“坐公交车。”

　　“你家就在B市啊，真方便，不像我们，坐飞机回去都要三个小时。”

　　“也挺快的。”路以宁看他俩站在一起就觉得眼睛生疼，有些待不住了，“我家人喊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啦，再见！”

　　“好，下学期见！”孟伊琳和她道别。

　　等路以宁走远之后，孟伊琳往向尉楚胳膊上就是一掌：“哎，你真的不动心啊？这么软萌可爱的女生，做我弟媳多好！”

　　向尉楚淡淡道：“你可以让姑姑再生一个。”

　　孟伊琳无语凝噎。

　　——

　　B市的冬天十分寒冷，路以宁虽生于斯长于斯，但一直不喜这样严寒的天气，所以一到冬天，除了必要的时候才出门，大部门时间她都喜欢窝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做一个快乐的宅女。

　　寒假期间路以宁的直播频率保持在一周两次，春节法定节假日除了回老家的那几天，其他时候都没有落下直播。

　　年后的首次直播，路以宁在直播间和粉丝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下播的最后一分钟，直播间内下起了红包雨，屏幕中央“粉丝XXX送你XX份压岁钱”的字样重叠在一起，几乎要盖住了整个屏幕。

　　粉丝们的祝福一条接一条，路以宁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上一条，就被下一条刷了上去。

　　“送给柠萌巨巨的压岁钱，一定要收下噢。”

　　“柠萌布丁巨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因为送的是压岁钱，代表着一份祝福，路以宁也不好让大家不要再送，就礼尚往来地给粉丝回发超级币大礼包福利。

　　可她不发还好，一发完，屏幕上又下了一波红包雨。

　　路以宁本想再发一次福利，看到这架势，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敲了一行字发了上去：今天柠萌可以满足大家一个要求，除了露脸这一条，其他的只要柠萌可以做到，都可以满足大家。

　　不服输的倔强率先发言：想听听你说话的声音。

　　一时间，弹幕上全都是附和的——

　　宋宋吃软不吃硬：+1，柠萌巨巨，我们可以听听你的声音吗？
　　异类：同想听。

　　柠萌的小饭团：我要听巨巨的声音！
　　不服输的倔强：楼下的，同意的扣1。

　　屏幕上刷过一片1，偶尔有个别个不同的意见，也被快速刷过去。

　　路以宁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得履行自己的诺言，她清了清嗓子，打开麦克风，先来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哈喽大家好，我是柠萌布丁，祝大家新年快乐！”

　　弹幕飞速刷起来——

　　我要吃肉肉：女神的声音好萌好可爱！

　　贝贝那个贝贝：听起来好幼，巨巨该不会是初中生吧？

　　宋宋吃软不吃硬：唱歌很御姐，说话居然这么软萌，这个反差我爱了！

　　网名长了不重名：一句太少了，女神多说几句。

　　此名字无法显示：让人听了会怀孕的声音！求巨巨多说两句！

　　萌萌哒小蝌蚪：+1
　　不服输的倔强：想让咱们柠萌女神多说两句的扣1。

　　弹幕上又快速刷过一片1。

　　路以宁又说了句：“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就感谢大家吧，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歌声，谢谢大家送我的礼物。”

　　路以宁话还没说完，弹幕上又是七嘴八舌的评论。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路书心走了进来，来到玻璃隔间外，抬手轻轻敲了敲，路以宁听见动静抬头看去，看到她姑用夸张的唇语喊她吃饭。

　　她朝路书心比了个OK的手势，又扭过头去看了一会儿弹幕，才对屏幕那头的粉丝们说：“我家人喊我吃饭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下次再见！”

　　——

　　吃完晚饭路以宁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看到半个小时之前向尉楚给她打的那一通微信语音电话时，她有些懵。

　　这是……打错了？

　　正想着，手机又再次响起，路以宁看清来电名称，第一想法就是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她心一横，手指点在红色的拒绝接听上。

　　“噔噔”，微信消息进来的声音。

　　向尉楚发来一则消息：在吗？接一下电话，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确认。

　　下一秒又发来微信语音通话请求。

　　路以宁犹豫了好久，终于说服自己按下了绿色的接受通话。她将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向尉楚冷冽如流水的声音从听筒里流淌而出：“路以宁？”

　　“嗯。”她答。

　　“吃饭了？”向尉楚用最淡然的声音，说着最常见的问候。
　　“嗯。”她答。

　　“刚刚没接电话，是去吃饭了？”

　　路以宁觉得不可思议，向尉楚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这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冰山气质。

　　“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路以宁觉得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向尉楚也不客气，直接道：“我家人喊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啦，再见！你能不能重复一下这句话？”

　　路以宁：“……”
　　她没听错吧？

　　搞什么，这不是上学期离校那天她落荒而逃之前说的那句话嘛，他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羞辱她？！

　　路以宁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挂上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扑倒在床上，又羞又气又想哭。

　　向尉楚又发来语音通话请求，才响一声就被路以宁挂断。

　　向尉楚转而发来微信消息：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很奇怪，但这件事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

　　重要？
　　她重复那句话对他来说挺重要？

　　确定不是在逗她吗？

　　路以宁不想理他，去洗了个澡。回来后看到向尉楚又发来了两条消息，锲而不舍的精神让她哭笑不得。

　　向尉楚：你要是觉得太长，只说‘我家人喊我回家吃饭了’这句就行。

　　向尉楚：不瞒你说，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决定。

　　路以宁无语地对着手机屏幕吐槽：“不瞒你说，我一点儿都不关心你的决定。”

　　关机，睡觉！

　　接下来几日，路以宁再无一天清静日，每天早、中、晚都会收到向尉楚的一则短消息问候。

　　早上。
　　向尉楚：路以宁，早，昨晚的事情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中午。
　　向尉楚：路以宁，午安，早上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晚上。
　　向尉楚：路以宁，晚上好，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因为这件事，路以宁心神不宁，无心睡眠。

　　夜半三更睡不着的路以宁给周岚岚发了一则消息：“宽肩，窄腰，屁股翘，这是本姑娘以后择偶的最低要求！”

　　点击发送。

　　等等？
　　她怎么发给了向尉楚！

　　手忙脚乱地撤回……

　　呼~
　　这么晚了，向尉楚应该没看到吧？

　　等待良久，未见向尉楚有任何回应，路以宁呼出一口气。

　　隔日早晨，向尉楚又发来消息，和前几日的早安问候无二致。路以宁叹了口气，决定委屈自己，了结此事。

　　只是不能白白帮了他。

　　以宁以宁：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向尉楚秒回：你将一生被爱。

　　以宁以宁：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帮你，我这一生就得不到爱？

　　向尉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尉楚：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祝福语，是我真心的祝愿，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说得真诚，路以宁也不跟他再计较，也不再提要好处的事，就当是便宜他了。

　　她将他一直想要的那句话的复述语音发了过去。

　　大概过了两分钟，向尉楚发来一句：可不可以再发一句“我家人喊我吃饭了”？

　　路以宁暴跳而起，直接给他发语音：“向尉楚，你是在逗我吗？”

　　向尉楚回她语音消息：“没有，我很认真。”
　　声音严肃，情真意切。

　　路以宁愣了一下，听语气真的不像在开她玩笑。

　　可是，这真的不是恶作剧？

　　算了，还是早点把这事给解决了，她不愿和他再有任何牵扯，毕竟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

　　在满足了向尉楚的无理要求之后，路以宁的生活得以恢复宁静。

　　转眼又到了直播的日子，前几日因为向尉楚的关系路以宁无心直播，鸽了粉丝一次——她没有和粉丝约定时间，但有自己的直播时间安排。未按照安排好的时间开播，路以宁心里过意不去，决定将今日的直播时间延长半个小时。

　　她刚开了直播间，放在白漆方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富有节奏的微信语音电话铃声在小小的玻璃间内尤为响亮。

　　路以宁忙掐断通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嘴角抽搐。

　　这时，直播间内，那个从未和她互动的高冷粉丝一二，发了一句弹幕：主播电话响了？

　　路以宁脱口而出：嗯，好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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