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欢喜

　　整整花了一个月路以宁才得以走出“失恋”所带来的后遗症：偶尔的失神，看到向尉楚的微信头像时会愣怔（他的微信头像是创意几何图片），在校园里遇见流浪狗时会发呆……还有一个月来直播的歌单都是失恋情歌……

　　这天是周五，路以宁一早就接到姑姑打来的电话，说是远在Z市的爷爷今日要来B市。

　　路以宁与爷爷已经许久未见，怪想念的，一下课就冲向校门口的公交站等车回家。

　　正是下班下课高峰，公交车站人头攒动，可想而知，公交车上也是人挤人。不想做沙丁鱼的路以宁叫了滴滴，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司机接单。

　　她焦急地盯着手机，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忽的停在她面前，后座车门打开，车内有个男生探出头来，朝她招手：“学妹要去哪儿？要不要一起？”

　　路以宁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帅气的脸，呼，是她高中时期特别欣赏的学长，她曾经的偶像陈墨，比她高一届，也是B大的学生。

　　她和同桌兼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周岚岚，高中时特别痴迷于看陈墨学长打篮球，只要有他的球赛，她俩一下课就往球场跑，找一个绝佳的位置，一边吃果干一边看他打球。

　　永远是沉默的来，沉默的走，从未和学长说过半句话。

　　所以，陈墨学长怎么可能认得她，他是认错人了吧？

　　路以宁伸手指向自己：“是在跟我说话吗？”

　　陈墨扬唇一笑：“嗯，你是师大附中的学妹吧，我记得你，还有你的朋友，你们很喜欢蹲在篮球场边吃果干。”

　　路以宁：“……”
　　好囧。

　　陈墨又问了一遍：“你去哪儿？顺路的话送你一程。这个时间公交车太挤了，也不好打车。”

　　“我去Q大。”
　　“那正好，我们去的地儿就在Q大旁边。”

　　路以宁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上了车。

　　后座原本坐着陈墨以及另一个学长，为了给路以宁腾地方，陈墨学长将校篮球队的队友挤到了车门边上，以免和她有肢体上的接触。

　　聊了一路……

　　额不是，其实是陈墨学长说一句，路以宁回一句，就是认识但不太熟悉的同学之间的那种聊天模式。

　　学长从各自的专业聊到高中时期篮球场上的趣事，路以宁安静听着。

　　末了，学长加了她的微信。

　　出租车停在Q大侧门，路以宁下车时陈墨学长忽然问了句：“是去见男朋友吗？”

　　路以宁解释道：“没有，我家在Q大。”

　　回家的路上，路以宁心道：某人太狗了，谁稀罕他当男朋友！

　　——

　　楼里的电梯在维修，路以宁哼哧哼哧爬上五楼，隔好远就听见屋内传来的热闹谈话声。

　　除了爷爷，还有别的亲戚也来了吗？

　　路以宁推开半掩的房门，往里瞧去，屋内坐得满满当当，除了爷爷，还有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以及和她不对付的堂姐路楚婷。

　　路以宁一一向长辈们问好，坐到爷爷身边。

　　爷爷看着她，笑呵呵道：“丫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路以宁笑容乖巧甜美：“是呢爷爷，我长了2CM，现在167CM了。”

　　“高是够高了，就是瘦了点儿，跟纸片似的，一阵风刮过，怕是要把你吹跑咯，一会儿爷爷要看着你多吃两碗饭。”爷爷笑道。

　　和爷爷说一会儿话，小姑路书心就张罗好了饭菜。

　　原本是要到饭店去吃，但考虑到爷爷每次长途跋涉过来都没有什么胃口，小姑路书心正巧得空，就在家准备了一些爷爷最爱吃的家常菜。

　　饭桌上大家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爷爷有些疲乏，吃了一碗饭之后就进屋休息了。

　　爷爷回屋之后，路以宁没吃几口饭就听见大伯母杨香说：“我说书心啊，三弟租出去的房子什么时候收回来？赶紧收回来装修装修住过去吧，这房子这么小，电梯还总是维修，咱爸过来多不方便啊。”

　　六年前路爸爸在B市一个还不错的地段全款买了房，简单装修之后租了出去，这一租就租了六年。

　　前些年大伯路书永做生意还没有发迹，大伯母杨香那时还没什么话说，自从大伯发迹之后，她这指点江山的毛病就出来了。

　　路书心分明已经说过，喜欢Q大家属区的学术氛围，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会更有利于他们的成长。而且那房子是三哥和三嫂留给以宁的，要租要住那是以宁说了算，她没道理帮这孩子做决定，也没道理住到属于这孩子的房子里去。

　　可大伯母杨香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自说自话，每次见面必说这事。

　　大伯母杨香倒也不敢在爷爷面前过问房子的事，但只要爷爷不在，她就对路书心的生活指手划脚，而且说话还很有技巧，你还不能跟她翻脸。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大伯母杨香敛了敛神色，静了好一会儿。

　　路书心跟两个哥哥聊起其他事情，路以宁低着头吃饭，谨遵路爸爸的教诲，大人讲话，小孩不乱插嘴。

　　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听见大伯母问她：“以宁啊，大学生活怎么样？”

　　路以宁礼貌回答：“挺好的。”

　　大伯母笑得慈眉善目：“你们学校男女比例多少？”
　　路以宁：“好像是1:1。”

　　大伯母点头：“这挺好，听说有些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很多女孩为了找对象还搞跨校联谊。你们学校男女比例这么均衡，找对象的话相对来说容易很多吧？”

　　路家家风还挺开放，在路以宁还小的时候，有时会听见长辈在饭桌上聊起年轻一代的早恋问题。早恋当然是不被这些长辈允许的，但路家的观念是，如果发生，还需正确引导。

　　早恋的事尚且不避讳，对于大学生的恋爱问题，那就更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话题，所以大伯母忽然跟她聊起这事也并不显得奇怪。

　　路以宁正想随便搪塞过去，就听见旁边的路楚婷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妈，以宁不需要你操心啦。”

　　大伯母：“当然要操心，以宁不像你，不是特别擅长跟人打交道。”

　　路楚婷笑容颇有深意：“她都有男朋友了。”

　　此话一出，一桌子的人都朝路以宁看了过来。

　　路以宁懵逼脸，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男朋友。”路以宁申明。

　　“哎呀，你就不要瞒着大家了，家里人又不是不支持。”路楚婷笑看着她。

　　“我真的没有男朋友！”路以宁再一次强调。

　　“我都看到了。”路楚婷不紧不慢的，“前段时间我去蓝月商场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那男生高高胖胖的，长得还挺富态的。”

　　“跟男生走一起就是男女朋友了？他不是我男朋友。”路以宁都纳闷了，怎么大家刚好那天都在蓝月广场，都刚好看到她和向尉楚走在一起？这么巧？

　　“所以真有这么个人啊？”大伯母杨香问道。

　　路以宁已经说漏了嘴，也没法否认没有这么一个人，只好解释：“他真不是我男朋友，就是……朋友的朋友，我们那天好几个人在一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路楚婷又掩嘴一笑：“干嘛遮遮掩掩的，交男朋友就交男朋友嘛，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你都大学生了，十八岁了，又不是早恋，还怕家里人说啊。”

　　“他真不是我男朋友。”路以宁再次道。

　　路书心正想帮侄女说话，就听见路楚婷说：“那你喜欢他吗？”

　　路以宁愣了一下，这一愣，一桌子的人都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但你喜欢他，是这么回事吧？”俗话说看破不说破，路楚婷却偏偏把这话问出来。

　　路以宁很想说一句：关你屁事。

　　但她不能，她要是说出这么一句话，就不是她一个人不知礼的事，还会牵连到她爸她妈还有姑姑，被指责说“你看看，你看看，Q大教授啊，怎么教育孩子的”诸如此类的话。

　　路楚婷还在等她的答复，路以宁表情纠结，说“不喜欢”吧，由于她前面的犹豫，大家肯定是不会信的，但要说“喜欢”，她不愿说。

　　“我不想聊这件事。”她只好如是说，表情不自觉的显出几分落寞。

　　作为过来人的长辈们也猜到了怎么回事，纷纷出言安慰。

　　“谁的青春年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等你回过头再看，你可能都忘了对方叫什么名字了，所以也别太难过。”大伯路书永道。

　　“就是，别太难过，你要相信，你值得更好的。”二伯路书远说。

　　“以宁，你很优秀，那个男生不喜欢你，不是你的问题，千万不要因此怀疑自己。”二伯母赵燕笑道。

　　“这男生听着也不是很优秀，至少个人形象上过不了我这关，以宁啊，没什么好可惜的。”大伯母杨香笑眯眯的。

　　路书心摸摸她的头：“没事，姑姑在呢。”

　　路以宁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有被真心安慰她的长辈们安慰到，还有姑姑说的话，更是让她鼻子一酸。

　　饭后，送走大伯二伯两家，路以宁回到自己的房间。

　　吃饭时她把手机放在房间里了，进了屋才看到1515宿舍群里孙盈发的照片。

　　照片以B大第二教学楼为背景，主题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拉着向尉楚的衣袖，歪着头在笑，向尉楚低着头，嘴角似乎也噙着一抹笑。

　　路以宁趴在床上，瘪着嘴，想哭却哭不出来。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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