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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er
虽然和韩佳人说说笑笑带过了这件事,可有些东西还是梗在许灵柒心头,难以纾解。
她不嫉妒韩佳人,虽然征文比赛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评委的喜好,但也侧面证明了实力高低,她不如韩佳人,就是不如,即便在这一个选题上。
她只是对自己生气,如果自己的立意再深刻一些,遣词造句再完美一些,是不是就能得到认可?
质疑自己的同时,她对未来产生了些许迷茫,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征文比赛了,以往无一不止步于决赛,或者得到一个安慰般的“优秀奖”,一次次的落败,是不是说明她的文笔根本不好,或者没有想象中的好。
她是想讲一辈子故事的人,可是故事没有人听,那还算作故事吗?
*
第三个失眠的中午,许灵柒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午后的阳光热烈耀眼,浅色的窗帘稀释了它,室内一片暗沉的橘红色,温暖又慵懒。
许灵柒动动胳膊,翻身,床板传来轻微的咯吱声,耳边是舍友匀称的呼吸,世界都进入了梦乡。
许灵柒闭上眼睛侧着枕了一会儿,手臂发麻,头脑却混乱的清醒,她翻身平躺在床上,又努力闭眼睡了几分钟,终于放弃——看来今天中午注定无眠。
许灵柒爬起来、折被子、下床,动作缓慢又小心,生怕吵醒其他人。
她汲着鞋坐在凳子上,拧开台灯,把亮度调到最小,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那是她的随笔本,在桌面上摊开,墨色的字迹在灯光下莹莹发光。
许灵柒轻轻翻动,厚厚的本子已经用了三分之二,上面记录着她高中以来的所思所想,有完整的童话、灵光闪现的脑洞,还有写给她的情诗,两年多的点点滴滴全都记录在里面,这是她高中时期最宝贵的财富,金钱不换。
她从头往后翻,每一页的内容都牢记于心,只要再次相逢就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和感受。
她一页页地翻看过去,看到好玩的地方还会为自己当时的幼稚发笑,看到欧阳心蕊出现的篇章又忍不住唇角微勾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着看着,视线渐渐模糊,台灯的光源化成昏暗的光点,她眨眨眼,雨落下来,只有一滴,落在纸张上,晕染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得不到认可呢?从小就是这样,她还记得她满怀信心和憧憬投出第一份稿件,几乎每天都要跑到附近邮局问有没有她的信,可是无一例外,希望全部落空,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等到结果。
她不死心,连续买了那家杂志半年,每一期都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半年过后,她终于意识到她的稿子没有过审。
她回到家,很伤心地大哭,何颜问清原因,不以为然,“哦,以后还有机会。”
她哭了很久,哭的嗓子发疼,一阵阵干呕,抽抽噎噎地爬起来,不死心地打开电脑,又把最近写的一篇故事发了出去,一个月后,不出意料,石沉大海。
她记不清她投过多少篇稿子了,只是清晰地记得没有一篇过审,退稿的理由千奇百怪,什么“题材不符合本刊”“故事过于简单”“文笔不够精巧”等等,更多的连个退稿函都没有,趾高气昂地告诉你:你的稿子没有过审,不要白费力气了。
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是一位编辑主动添加她为好友,她怀着激动的心情通过后,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稿子过审了,结果对方像隐形人一样,一句话也不回复,她怕消息发多了无端招人厌烦,只能每天去邮局和书店转转,期待奇迹发生。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她还是那条咸鱼。
或许她天生不适合写作吧,或许她在写作这条路上是个庸才吧,没有天赋,只是个怀有一腔热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瓜。
可是,现在的她不确定还能不能坚持继续撞下去,毕竟,太疼了啊。
许灵柒把头埋在臂弯里,泪水打湿了校服的袖子,哭的悄无声息,眼泪静静滑落。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又到了每天一次的集体连环call,宿舍的闹钟此起彼伏,有的响了一下就被主人飞快压灭,有的响了很久主人还在梦周公,其他人被吵醒受不了“哼”两声表示不满,主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bgm,急忙关了抓紧时间再睡几分钟。
许灵柒趴在桌子上等眼泪渐渐干涸,爬起来用卫生纸擦了擦脸,装好书包准备去上课。
当起床号响彻校园,床上的几位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许灵柒临走前去洗漱间洗了把脸——眼睛太红一眼就能看出她哭过。
舍友边下床边打着哈欠问:“许灵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许灵柒抬起头,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脸,“洗了把脸,水太凉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老赵的语文,这节课结束,二十八班就要前往会议室和其他两个重点班聆听年级主任的教诲,其他班则自行收看电视转播。
这节语文课讲的是高考作文范式,虽然老赵秉持着自由写作的理念,但是“高考作文”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老赵不喜欢给作文加上条条框框,索性专门挑出一节课来讲讲每个高三老师都必须讲的“高考体”。
一个切合主题又新颖独特的标题,开头直接点明主题,简洁的同时保证文辞优美;中间三段论,每一段都有主题句,主题句最好格式统一,每一段彼此都要有关联,层层递进最好;结尾呼应开头,并昂扬基调。
开头、结尾、主题句最重要,中间再加些不那么大众的例子加以说明,多引用名言警句,多用成语,少用复句长句,使文章简洁耐读,使批卷老师一目了然。
说白了就是一套完整的模板,遇到什么题材更换什么论据,老赵甚至举了用一个题目写无数主题的例子,时不时妙语连珠,把底下人逗得前仰后合。
把如此无聊的课程讲解的妙趣横生,老赵也是独一份了。
只是许灵柒打不起精神,并且打心里有点排斥——要是有一天写作变成了套公式,那它还有乐趣可言吗?
和许灵柒一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她的同桌。
韩佳人一节课都在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明早的高铁,她今天下午就要请假回家。
许灵柒有点烦躁,倒不是对韩佳人,只是单纯的烦躁。
她拿出随笔本,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修改以前写的东西,“polish”一直是她除过写作最爱做的事情,就像和过去的自己对话,修改掉粗糙的地方,只留下最精美的部分,一次次打磨,一次次抛光,直到造就稀世珍宝。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也看不进去,觉得这个地方写得不好,那个地方写得也不好,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写作,要不然写出来的文字怎么没有一处让人满意?
下课铃响了,许灵柒还沉浸在深深的自我厌恶中,直到身边的韩佳人喊她才回过神来。
“同桌!”
“啊?”
韩佳人背好书包,解着耳机线,看到许灵柒抬头,向她摆摆手,“我走了,祝我好运吧。”
许灵柒笑笑,嘴里有点发苦,“祝你好运。”
“那,拜拜~”
“拜。”
看着韩佳人插着耳机脚步欢快地离开教室,身旁满是结伴前往会议室的人,许灵柒落寞地背起书包,独自一人走到楼梯口。
有人在那里等待已久,看到她,叫道:“小柒。”
许灵柒看到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翻涌上来,她咬咬下唇,一把扑到欧阳心蕊怀里。
“怎么了?”欧阳心蕊接住她,担忧地问道。
许灵柒搂着她的腰,摇了摇头,欧阳心蕊捧起她的脸想看她的表情,她楼得更紧,脸也埋得更深了。
欧阳心蕊搂着她,她们站在楼梯口,来往的过路人都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欧阳心蕊不加理会,只是搂紧怀中人,遮挡住别人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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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失败的感觉很难受。
但是没关系,我还会继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