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册

作者:张长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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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枝


      “好吃吗?”枕临趴在桌子上抵着下巴抬眼看着江弈安一嘴一个金桔沉默地吃着,“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江弈安微微呼出一口气随手把金桔扔回到果盘里,面前的水果被扔得乱七八糟:“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这才几日,何必这么着急呢。”

      江弈安瞪过去,枕临此时只穿了一件随意的黑色绸缎内衫,头发也只是半扎批在肩头,他结实的胸膛有一半裸露在外面,江弈安就算刻意回避也还是会看到数眼。

      枕临凑过去抓起江弈安的发尾在手里捻来捻去:“在自家何必穿得如此齐整,舒服要紧,我送你的衣服你不喜欢?”

      江弈安没有说话。

      “那就是……”

      “我要回去。”江弈安开口。

      枕临玩笑道:“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儿去。”

      “回三十年后。”

      江弈安这句话出口,枕临的神色从刚才的慵懒肆意变得阴沉可怕:“三十年后?你在跟我开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江弈安抬眼,两双充满杀气的眼对视到了一起。

      “三十年后……”枕临站起来绕到木架前随意拿起一尊玉壶左右把玩,“别说是三十年后,现在就是你告诉我你要走出这殿去见那个姓顾的都不行。”

      “我想见谁跟你无关。”

      “怎么无关?”枕临的眼珠从下划过看着江弈安,“就凭他那张脸,没关系也能变成有关系。”

      江弈安站起来看着他:“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枕临问,“知道顾渊因为害死了长沅被你逐出长生门?还是知道你为了保护他将他送去宣州?”

      一抬手,江弈安刚要落下的拳头被枕临紧紧捏在手里。

      “枕临,一切早已注定,你若是想利用在此刻杀掉我师父,我看是多此一举。”

      枕临笑了笑:“利用你杀长沅?你为何会这般想我呢?少了他我可是少了一大乐趣,我留着你只是因为喜欢你。”

      “我没心情跟你玩笑。”

      “我没有跟你玩笑,江弈安,我活了这百年,跟无数人有过风流烂账,我却从未将一人带回,可如今你却在这里,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吗?”

      “先前之事与我无关,你更与我无关,你不需要来跟我证明你的真心。”江弈安冷冷地说。

      枕临一笑松开了他的手腕:“你倒是颇有些宁死不屈的态度……”

      铛!

      只见枕临转身便面无表情松手将手上的玉壶摔碎在地,玉壶一瞬间干脆在地上碎成一片。

      “江弈安,你可知这宝物对于本仙来说是何种地位?”

      江弈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才我摔碎的这个壶叫青谷,是一百年前我用一个人头跟想杀他的人换的,这个青谷价值五座城池,留到至今,恐怕是五座都不止了吧。”

      说着,枕临又拿起另一件瓷壶在手上磨来磨去。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本仙想说,这屋子里的宝玉再珍贵,只要我想摔我就会摔,管他几座城池也好,几条人命也罢,绝不会吝惜。”枕临松开手里的玉壶,又碎成一片。

      “……”

      “可你不一样,我要你跟我留在这里,”枕临抬眼,垂肩黑发与他身上的黑锻极尽压抑,“留在这里陪着我。”

      江弈安转头看着他:“你我不过一面,不需要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浪费时间的话。”

      “浪费时间?”枕临笑道,“本仙可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说着他慢慢靠了过去,“江弈安,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何会知晓你们那时的事情吧?”

      枕临的声音仿佛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盘踞在暗处盯着眼前的猎物。

      “若不是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恐怕还会再吃长沅的一记亏。”

      这时候江弈安随意拉起嘴角:“怎么?如今的‘美名’不够,还想着遗臭万年?”

      “哼……”枕临看着他,“我清楚你为何如此迫切地想出去,你是想回去继续当你的一绝?还是想见顾渊?还是想……出去外面送死?”

      江弈安一听瞪过去,直到枕临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清楚可你自己却未必清楚。”

      枕临看着江弈安满脸不快,得意地继续道:“此时刻的半年前,我听说渝远自南境带回来了一些草药珍宝,可后来南境却遭人屠杀,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江弈安一听微微怔住了。此事他后来竟从未听人听起过。

      “现在的三门可远不及三十年后的三门,任何一个人的强大从来都不是凭空而来,掠夺,控制……谁最能翻云覆雨谁就是九境第一,想要活下去,必须让自己比那些想要杀自己的人更凶狠无情才行。”

      江弈安听着枕临的每一句话心里打着寒战,这时他转头看过去:“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不应该问我知道些什么,你应该问我我不知道什么,”枕临靠坐在江弈安面前的木桌上,拿起一个翡翠扳指对着烛光细细把玩,“我知晓你的内心。”

      说着,枕临捧起顾渊的一只手,将扳指套进江弈安的拇指上。

      “你爱顾渊,你爱我。”

      江弈安一把把手抽开接着想要拔掉拇指上的那个翡翠扳指,却怎么也拿不下来。

      半晌,他十分厌恶地冲着枕临说:“顾渊是顾渊,你是你,我爱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哈……”枕临畅快地大笑起来:“蘅芜君啊蘅芜君,你这性子可真是难以驯服啊。”

      “快拿下来!”他拔着扳指。

      “别费力气了,拿不下来的,圹北认人,专认有求而不得的人,看来你有求不得啊。”

      江弈安一听看着拇指上的扳指愣住了,什么?这是神武圹北?

      枕临的神武是君见,怎会还有圹北?圹北不是……

      “当然是,”枕临悠闲道,“你以为圹北的主人身殒了圹北也会跟着消失?其实不然,它主人确实被我杀了,但真灵还在,真灵若在便也不算死得干净。”

      “……”

      “江弈安,本仙如今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三十年后的光景,可有我枕临的一席之地啊?”枕临斜靠在木架上戏谑地看着江弈安,他知道江弈安可以给他一个自己满意的回答。

      江弈安扬起嘴角:“实在是唐突,蘅芜除了师口听故事,后人无一人提起枕临仙名。”

      枕临的手轻轻用力捏了一下:“哦?既然如此,看来本仙是注定要与长沅拼个你死我活了?”

      “三十年白驹过隙,任何人都不可能保留原样,你也在内。”

      “那……顾渊呢?”

      江弈安的眼神如同刀锋,眉眼间充满了杀意。

      “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枕临轻松笑着,“你想救你师父,我想继续做我的枕临,那你就把长沅带回去,如何?”

      枕临试探着,他看着江弈安的神情慢慢缓和起来就接着道:“如今你只要见到长沅将他回去他便能活,你救我这一回,此后我便不再找他麻烦,就当是还你的人情,这三十年烂账如今你一并结清,不就……不需要化骨了吗?”

      江弈安的心脏突然紧实凑在一起,手掌也不自觉紧紧攥住自己的衣布,从这一刻开始,他竟然开始不自觉地对枕临的话信以为真。

      “你好好想想,我觉得你并不吃亏。”枕临抬起手勾起江弈安的下巴凑了过去。

      檀木香再次飘了出来。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长沅、顾渊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我会成为顾渊,我会替他活下去,让他替我也活下去。

      枕临的话又轻又慢,江弈安同时嗅着那让他沉迷的香气,脑海里竟将这些年寻找长沅的所有画面都翻找了出来,对啊,如果在这里带走师父不就……

      “你那么在乎顾渊,我相信你不会让他再去送死的……”枕临抓起江弈安的腰,然后凑过去在江弈安的唇上轻啄。

      江弈安微微仰着头,神色慢慢舒润起来:“顾渊……”

      “对,我说的就是顾渊。”

      枕临向上挑了挑眉,把江弈安牵着站了起来:“你跟着我,我带你出去找长沅。”

      江弈安先是迟疑,而后转身对着枕临,眉眼舒展,神色懒倦。

      枕临朝他温柔地笑着,这一瞬间,江弈安彻底将他看成了顾渊。

      枕临抬手勾住江弈安的围带,将他慢慢引向床榻边,枕临朝后猛地坐在床榻边上,被勾着的腰封也拉着江弈安朝枕临整个人压了下来。

      江弈安叉着腿坐在枕临的右腿上,枕临顺着他的胸口一路扫上去就看到江弈安脖颈还有脸颊上浅浅的疤痕。

      枕临抬手抚上疤痕,几丝清凉,疤痕如初不留一点痕迹,而后他的手掌抚在江弈安的后颈,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江弈安的肩头,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腰,将江弈安的衣带一下拉开。

      白色的围带落地,枕临将手探进江弈安松垮的衣裳里,只是一触,就触到了江弈安那冰凉的皮肤。

      “……”江弈安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枕临闭上眼,吻顺着江弈安的肩头一路来到下巴,他接着抬手拉下江弈安头顶的银钗,黑发一瞬间散落,枕临的心也彻底陷进这片有江弈安的洪流中。

      是倾覆的感觉。

      枕临看着江弈安那双清澈的桃眼,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他扣住江弈安的肩,抱起江弈安转身就将他整个人直接放倒到床榻上。

      枕临咽了咽口水,他一只脚跨上床榻,猛力拉开自己凌乱不堪的外衫,霎时间微麦色的上身就挤进江弈安的眼里。

      枕临俯下身去把耳朵贴近江弈安的胸口,双手环住了他。

      “呼……”枕临大口地嗅着江弈安的气息,“你的身体,真的太温暖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触碰过如此温暖的东西了。心跳、皮肤、血液的流动……许久许久,这些属于人本该有的东西此刻在江弈安这里瞬间鲜活。

      枕临把自己的手藏到江弈安的身下,一股暖流又再次席卷而来。

      江弈安盯着头顶微拂着的帷幔,就在一瞬间,房间里的灯火氤氲起来,他感受着枕临的脸微微蹭着自己,原本放在两边的手最后还是抬起,放到枕临宽大的后背上。

      江弈安闭上眼:“师弟……”

      枕临在一瞬间抽离出来。

      江弈安抬起手轻轻拂开枕临额边的头发,“师兄对不起你,师兄……”

      江弈安说着,眼泪从他的外眼角一路流进耳朵里,枕临看着江弈安这温柔的神色,心里竟然冒出一种难以言状的苦楚和嫉妒。

      “师弟……”江弈安撑起上身,吻住了枕临的唇。

      枕临的瞪大了眼睛愣住片刻,直到江弈安抬手拂上自己的脸颊。

      半晌过后,江弈安退回脖颈仔细地看着枕临的脸,食指还在枕临的耳垂上不断摩梭。

      “那天在釜川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江弈安眼神再次湿润,“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呢……”

      “……”两人对视着只是沉默。

      “那日在韶山巅下的场雪我一直都记得。”说完,江弈安的吻再次落了下去。

      枕临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他才明白,江弈安是把他当成了顾渊。

      片刻,枕临重重地吻回去,他抓起江弈的头发把他死死压在床榻上,另一只手紧紧按着他的肩就好像害怕他要走一般。

      为何……这般令人厌恶又难以自拔?

      半晌,江弈安抬手环住了枕临的后颈回应他,枕临顺势从他的唇滑到了他的颈肩,不断地在他的颈肩游走,江弈安闭着眼,枕临用力地抓着江弈安的头发掰过他的脖颈,重重咬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顺着江弈安的脖颈流了出来,随之还含着一丝白色的冰霜。

      “……”江弈安皱着眉。

      枕临退出自己的尖牙,江弈安的脖子上就留下了四个小小的血窟窿。枕临看着他促着的眉,半晌又探了下去,舔舐着他脖颈上的鲜血。

      檀香气再次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一股湿润的温流突然打在江弈安的胸口上,枕临的动作就在一瞬间停住了。

      枕临抓着江弈安的肩撑起上半身,而江弈安看着他的嘴里突然吐出一口浓浓的血,顺着枕临的下巴流到胸膛,他缓缓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腹间突然冒出一个血窟窿。

      江弈安一惊,而枕临咬牙皱起眉骂道:“疯子……”

      季子雍站在森林里仰起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头冒出一阵耀眼的青光,他微微皱眉思索着:“这不是……”

      突然他余光看到有东西东西扑通倒地,季子雍转头,就看到顾渊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压着胸口。

      而一旁的轸离和曹殊也看了过去。

      “你怎么回事?”他走过去抓起顾渊,等翻过顾渊,就发现顾渊的手鲜血淋漓,肚子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你!”

      顾渊撑着季子雍站起,他抬手后腹间的伤口缓缓愈合,头顶冒着汗珠,半晌顾渊抬起手再次把自己掏了个鲜血淋漓。

      季子雍惊住了。

      “我……我就不信……枕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几秒钟后,顾渊的伤口又重新愈合。

      “……我就不信他枕临可以躲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

      森林一边,无名和无崖躲开阿洛的黑鞭,虽只是四人两两相对,但无名知晓自己和釜川禁术的差距,不过片刻,无崖和无名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阿洛看着无名浅浅一笑:“无名前辈,当年逐我出青罗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神情。”

      无名咬牙,就在这时两人周身霎时间黑雾缠绕,无名和无崖霎时间被紧紧包裹在了里面。

      无名一惊,退到无崖身边:“稍后她们一冒出来我就拖住他们,你出去找顾渊。”

      “哥!”无崖看着他。

      “弟弟,我看如今事情将到终局,轸离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目的,出去找顾渊,找到顾渊让他找长沅!”

      无崖刚想开口,突然黑雾之间雷电丛生,无名就在一瞬间抬起手上的大刀,青光一现,萧暮笛带着阿洛从黑雾中窜出来,无名周身的气流就将无崖用力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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