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雷尔手记

　　幻境里的时间变化毫无逻辑，按杜克兰的说法，至少已经过去一天了，但我们头上的星空没有半点移动。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变成饿殍的。”特蕾西冷冷地说。她刚刚醒过来，情绪很不好。
　　蒂塔眉头紧锁，在地上不停地画圈，里面填满了各种我看不懂得符号。
　　“你想干啥？”杰瑞蹲在圈子了的另一头，仔细琢磨着这些天书一样的东西。蒂塔没好气的说：“离远点，炸死不负责。”还没说完，其中一条长线上就燃起了一道白光，顺着地上的纹路疾速前进，在走到杰瑞面前时轰地炸开了花。
　　尘烟落定以后，杰瑞黑着脸站在那里，指着地上的东西说：“我是想告诉你，这里有个地方画错了……”
　　蒂塔眉毛一扬：“是吗？”
　　杰瑞点头，“你是在做捕捉法阵吗？这边的范围画小了，所以才会打到我……”
　　蒂塔咬着嘴唇不说话，杰瑞看看似乎没问题，继续说：“还有中间那个圈，加上马扎塔西斯勒编号，再用费加里环套住，法阵辐射范围能增大三倍……”
　　杰瑞像背书一样开始滔滔不绝，我们都被一串串的魔法术语搞得晕头转向，蒂塔却出奇的没有爆发，而是按照杰瑞说的默默在进行修改。我们全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直等到蒂塔画完最后一笔，把木棍子一扔，双手放进那个方框里的一瞬间，我们听见头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小孩子的惨叫。

　　“哇！”琪琪带着哭腔从空中掉了下来，头发被劈成一丛黑色的灌木。小姑娘一边擦眼泪一边对我们怒目而视，眼睛又红又肿，也不知道蒂塔在雷术里又加了什么东西。
　　“你们这些坏人！”小姑娘声音都变了。
　　蒂塔不冷不热地看着她，没说话。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小孩儿的份上，估计这会儿蒂塔早把她烤来吃掉了。
　　我从口袋里拽出一块白布，走过去给她擦了擦脸，说：“我们不是坏人，可你总不出来，我们怎么和你玩啊？”
　　“骗谁啊，你们才不会想和我玩。”琪琪一把抢过白布，自己仔细把脸擦了一遍。“你们只不过是想从这里出去罢了，才不会管我呢……”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大家顾左右而不出声。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是想出去，但是我希望你也一起出去。”
　　琪琪摇头说：“我出不去的，我走不出这个地方。”
　　“你试过？”蒂塔插进来问。
　　琪琪翻了个白眼，没理她。气的蒂塔直喘粗气，却也不好发作。
　　“我找不到出口，只能在这个世界里兜圈子。”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世界不是由你控制的吗？”
　　琪琪摇头：“控制的关键在我身上，但我不知道怎么用。”
　　蒂塔看看我，我一脸茫然；于是她又看看杜克兰，后者低头挖土；蒂塔长叹一声，说：“杰瑞啊，这怎么回事？”
　　我们的精灵小帅哥笑得一脸奸相：“这个嘛……”
　　蒂塔低声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杰瑞的笑容僵住，可怜一点小得意还没完全扩散就被打得魂飞魄散，只剩机械的点头。
　　“嗯，知道那么一点。”

　　杰瑞名义上是我们团里的火枪手，兼职附魔师，但事实上这两份工作他都干得很烂。蒂塔留下他的真实原因在于，这人是一个移动图书馆。
　　杰瑞不仅能把黑白魔法的十本权威著作背得滚瓜烂熟，连带着其它边边角角的咒语、法阵、口令等等都能张口就来。按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放眼魔法界，古往今来也没见有人比他更猛，但是这么多年了，杰瑞只是一个扛着炮筒的小个子精灵，连个法师的头衔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他只会背不会用。
　　蒂塔当初给他诊断了很久，结论是这个精灵一点精神力也没有……

　　“对方可能使用了四重禁锢魔法，第一重就是做这个幻境，第二重是把环境的弱点封闭转换成第二重幻境，第三重是把第二重封禁到活人身体里，第四重就是封闭这个活人本身……”杰瑞说完看了看我们，发现从蒂塔到琪琪，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一个“晕”字。
　　“咳咳……简而言之，要出去要先把这个丫头身上的封禁解开，再把她身体里的钥匙拿出来，再找到门，就出去了。”
　　蒂塔摇摇头：“我不要听这些没营养的理论，你直接告诉我该怎么画法阵就行了。”
　　杰瑞抓了抓头，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刚要伸手，被蒂塔拦住了。“画浅一点，一会儿我重画时别互相影响！”
　　杰瑞一脸受伤的表情。没办法，没有法力的人画出的法阵就跟小孩子的涂鸦没有两样。一样的图案在蒂塔手里可以使山河变色，在杰瑞手里充其量是个大地艺术。
　　法阵很快完成了，我把琪琪抱起来放到法阵中间，她仰着小脸看着我，眼睛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眼泪，“不会痛吧？”
　　我摸摸她的头，柔声说：“不会……”然后使劲向后一跳，跳出了法阵之外。蒂塔立即把自己的力量住了进去，琪琪站的地方发出一声闪电的爆裂声。
　　“……很痛。”我怔怔地补完后半句。
　　琪琪的头发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小脸变得煞白。我跑过去在她身上捏来捏去，唯恐这孩子哪里受伤，我们就彻底没希望了。夏洛特也一脸幽怨地对地他和杰瑞说：“就不能温柔点，看把人家孩子吓得……”
　　蒂塔和杰瑞对视一眼，转过头去各自吹口哨。
　　我拍拍琪琪的脸，让她看着我的眼睛。“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琪琪空洞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写满了恐惧。
　　“不要！”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上了耳朵，“不要杀他们，不要……”
　　即使捂着耳朵，她的每一句话依然清晰无比。
　　“他们没有错！是艾伯莱森强迫他们的！不要杀……求求你们……”琪琪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在我们身后，特蕾西慢慢用手捂住了嘴巴，拼命挣大的眼睛正在一点一点变红。
　　我站在她们中间，不知该往哪边走。
　　蒂塔推了我一把，说：“应该可以了，你去看看能不能读她的记忆。”

　　琪琪的记忆是一场漫长的噩梦，我截取了和走出幻境有关的部分告诉了其他人，其余的部分只字未提。特蕾西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我，我也有几次几乎要把事情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已经过去的事了，再说出来，不过徒增伤心。她早已放弃一切，包括权利，也包括责任。

　　“那个镇上的人全部做了封印的祭品，将她永远固定在五岁那一年。也就是说，这里不仅空间是循环的，时间也是，我们从这里出去，外界的时间还停留在我们进来的那一刻。”
　　杰瑞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对蒂塔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靠不靠谱。”
　　蒂塔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循环为我们节省一点时间。”
　　我也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想法我之前也想过，既然这里的时间相对于外界是静止的，我们至少可以在这里休养生息好了之后再出去。
　　蒂塔显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刚刚醒过来的琪琪马上否决了这一提案。
　　“不可以！我身体里的封印解除后这个地区很快会崩溃，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是说，离开这五百里的范围才行！”
　　蒂塔舔了一下嘴唇，缓缓说：“不然会怎样？”
　　“不然……你们会成为它的祭品，再度把我封印。”
　　所有人都求助地看着杰瑞。
　　精灵帅哥五官纠结起来，半晌，他一拍大腿吼道：“他奶奶的！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他停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们所有人，慢慢说：“第五重封禁，就是让这个系统自己循环，不断用闯入者的性命来加强它。”
　　众人摇头，依然不懂。
　　“简言之，就是我们即使解开了琪琪身上的封禁，只要我们这些外来人还在幻境范围内，解开的封禁会自己合上，能量就来自于我们的小命！”
　　“该死的！”蒂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该不会是也想起了这段理论。
　　“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是很明白……”夏洛特拦住了蒂塔自残自己头发的手。
　　“趁现在……”杰瑞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阴郁，“杀掉她。”
　　琪琪扶住自己的额头皱了皱眉，说：“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是问题在于，你们刚才那一下没解开封禁，只打开了记忆。”
　　杰瑞跳起来：“不可能！你那个封禁术虽然很强大，但是我见过！不可能解错！”
　　琪琪叹了口气：“你见过的那个是不是在费勒里术典第十卷禁锢四章里写的？”
　　“没错！”
　　“是啊，可使用在我身上的这个，在第六段和第八段的焚灭环上做了互换。”
　　“怎么可能……”

　　眼见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争论的唾沫横飞，前面还能听懂几句，后面就往全是在听天书了。我看看蒂塔，她也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夏洛特和特蕾西已经开始轮流打呵欠，我不由得感慨做一个没有精神力的种族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停！”还是杰瑞先发现了事情的不正常，“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琪琪只有五岁，就算从一生下了来就开始看书，也不可能比杰瑞看得更多。就算她在这里封了五年也没可能。杰瑞作为一个精灵虽然看着青春年少，可是岁数也不小了。据说读魔法书已经有十几个年头，怎能一朝就输给一个小丫头？
　　琪琪坦然道：“当初封禁我的人里有十二个魔法学徒，我吸收了他们的记忆。”
　　杰瑞顿时双手掩面，一副自尊心受挫的样子。我和蒂塔安慰他道：“算啦算啦，你是天然成材的，不要跟她比。”
　　琪琪撇撇嘴说：“就是，这算什么啊，反正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又用不出来，不然还用得着你们？我自己早就解开封禁跑掉了。”
　　这一句更戳中了杰瑞的痛处，他默默地离开我们，蹲到了一边的石头上。蒂塔想去叫他，琪琪却不耐烦地说：“要不要再试一次？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怎么迅速离开这里。”
　　蒂塔犹豫地看了看杰瑞的背影，还是转了回来，开始按照琪琪的指点重新布置法阵。
　　我看看一脸无所谓的琪琪，又看看悲惨的要死的杰瑞，只好先挑一个照顾一下。

　　“怎么？脆弱了？”我也在石头上蹲下，杰瑞还捂着脸不吭声。我只好继续开导：“别这么闷骚行不行？马上就出去了，好好干活，有点青春朝气好不好？”
　　杰瑞摇头。
　　我无语了半晌，记起这人也不青春了，而且从来没朝气过。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杰瑞突然说。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很窝囊。”
　　杰瑞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干坐在那里，看蒂塔画法阵。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觉得时机都不太对。杰瑞其实是一个很强悍的人，只是生不逢时。他精通火器，但是精灵的传统使他得不到任何支持，火药的使用被认为是对森林之神的亵渎；他又转而研究附魔术，试图通过研究增强传统武器的杀伤力，但是却被认为是对灵魂的扭曲；最后他因为智力超群而进入精灵族最高魔法学院，读了几年理论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不具备实战的能力……
　　他想要作为一个精灵的最后底线被无情地打破，生为半精灵的事实变得异常突兀。他只能选择离开，虽然没人强迫他，但南方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常常笑着说那片阴森森的林子只盛产毒蛇猛兽，早点离开也好。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都会努力从他眼睛里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一直看一直看，终于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那么一些空洞。
　　“跑完这一趟，我想回去了。”杰瑞突然说。
　　“回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去看看，老家现在不知道什么样了。”他笑得涩涩的，“我留在你们这里也没什么用，趁还不算老，回家尽尽义务吧。”
　　“尽什么义务？”我隐约觉得不太妙。
　　“传宗接代啊，我再不济，老爹也就我一个娃，在外面这么多年，连个媳妇也没有，他会觉得我混得很惨唉。”
　　我恍然大悟：“你是想女人了啊！”
　　杰瑞站起来看了看我，毫不犹豫地把我一脚踹下石头。
　　我很自然地爬起来，重新坐回石头上，笑得一脸谄媚：“何必这么麻烦呢？这里女人多的是，要不你拿我凑合一下也可以啊。”
　　杰瑞冷冷地说：“免了，我怎敢委屈你老人家。”
　　我依然谄媚地说：“不会不会，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再说我也很喜欢你啊……”
　　杰瑞摆摆手打断我，用下巴指指蒂塔，又指指特蕾西，说：“你让我多活几年吧，再开这种玩笑我肯定死的连渣都不剩。”
　　我撅嘴道：“我说真的啦，你不能说走就走啊，真的缺女人，我帮你找好了。”
　　杰瑞苦笑道：“你脑子没坏吧？女人的话，我看你比我缺多了。”我无语，于是两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快要尴尬时，杰瑞突然说：“我真的有点厌倦了，还是离开比较好。想想出来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所获，我也死心了，回家安心继承祖业，照顾照顾老人吧。”
　　我只能撇撇嘴，继续无话可说。说服别人虽然是我的长项，但是对一个熟人来说，我做不到。
　　两个人呆坐了一会儿，我终于找到个话题，于是问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杰瑞咧嘴一笑：“做皇帝。”
　　我呆愣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蒂塔的法阵终于画好，琪琪缓缓地站在了圆心处，等待蒂塔注入法力的一瞬间。我默默地站在几个同伴之中，静候我们的命运。特蕾西悄悄握住我的手，说：“我想去那里看看……”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座城堡，我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我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握着我的手渐渐滑落。我想向她解释，但是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路。蒂塔和琪琪之前的法阵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将她们完全包裹在了里面。我第一个反应是冲进去救人，但是另一双手拦住了我。
　　杰瑞镇静地说：“不要急，她们不会有事。”
　　“可是……”
　　“他们触动了一个精灵的法术，但不会造成伤害。但如果你介入的话，可能三个人都会被杀掉。”
　　我背上划过一阵凉意，不只因为杰瑞的话，也因为他的表情。
　　蓝色的火焰终于消退，蒂塔和琪琪果真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琪琪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所有人跟着长出一口气。我用余光悄悄看了看杰瑞，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谢谢你。”我拍了拍他的肩，他奇怪地看着我，渐渐有了笑容。

　　“搞定了。”琪琪走出来，跟蒂塔拍了下手，俩人突然就跟老朋友似的了。“现在你们要帮我做一件大事，也是帮你们自己。”
　　大家都看着蒂塔，蒂塔点点头。这种时候，不听她的又能听谁的？
　　“解开封禁后，我们有一个小时时间逃离这里，否则将前功尽弃，明白吗？”琪琪说话的口气和她的年龄毫不相称，但是大家居然没有觉得奇怪，大概是因为我们这里也没几个人有正常的年龄和外观。
　　“但是五百里的范围太大，一个小时肯定逃不出去。所以……”琪琪挤了一下眼，像个小妖精，“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个空间转移的法术。”
　　蒂塔只是看着她，没有表态。
　　“哪一种？”杰瑞跨出一步，站在琪琪面前，“你要用哪一种？”
　　“什么哪一种？”琪琪有些惊讶，“空间转移还能有别的方法么？”
　　杰瑞冷笑道：“你说的是费勒里的那一套路子吧？”
　　琪琪点点头。
　　“费勒里转移法需要至少四个法师合作，我们人数不够。”这回是蒂塔。
　　琪琪扫了我们一眼，指着蒂塔，杜克兰，我，还有倒在一边昏睡的柯立安/特美尔……
　　“不是刚好四个吗？”
　　我们齐帅帅地回头看柯立安，他从进入幻境以来状态就一直很不稳定。具体表现为神志不清、满口胡言。蒂塔命我赐他一记灵魂安息，省的烦人。
　　“这人不行，你死心吧。”蒂塔斩钉截铁地说。
　　琪琪扶额做头痛状，半天才说：“可我感觉你们这里还有一个可以用法术的人啊，怎么看不到？”
　　大家四下张望，生怕有什么背后灵跟我们混了进来。互相怀疑了半天，我突然灵光乍现，使劲抖了抖袖子。
　　“咩~”菲拉莫咕噜噜掉了出来。
　　“干啥？这地方好可怕，快让我回去！”小家伙抓住我的袖子把头伸了进去。
　　我捏着它的翅膀把它拽出来，“乖，你都很久不出来了，快来帮帮忙。”
　　菲拉莫一呲牙：“不要！”
　　特蕾西远远地冷笑了一声：“我有点饿了，吉儿，给我找点吃的。”
　　菲拉莫浑身一哆嗦，飞快地跳进我头发里。
　　蒂塔摇摇头：“它跟我们的力量完全不一样，没办法合作的。”
　　琪琪倒是好奇的跑过来，从我头发里把菲拉莫揪出来，捏来捏去，不时发出“好可爱”的感叹。菲拉莫拼命挣扎，又哭又叫，可惜小女孩完全无动于衷。
　　蒂塔看着陷入幼儿化得琪琪，长叹一口气，对杰瑞说：“你有什么意见？”
　　杰瑞看着蒂塔的眼睛，又看看我，说：“你还记得有一个叫做共同转移的方法吗？”
　　我和蒂塔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我不知道蒂塔想起了什么，但是我脑子飘过的却是柯立安的影子。
　　十几年前，柯立安就是在我面前用这个方法将佛雷迪克带进了法师塔，但前提是，他吻了他……
　　蒂塔扳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们还是只有三个会法术的，就算一个带一个，还剩下俩。况且，会用这个的只有我一人。”她还真想这么干啊？
　　杰瑞摇摇头，“这个法术其实还有另外一种用法。”他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然后自己站了进去。“下一个人照我的样子做，脚下用法阵连起来，这样你只需要对第一个人施法就可以了。”他停了一下，继续说：“只是对你的消耗很大，怎么样？”
　　蒂塔嘿嘿一笑：“小看我，不就这么几个小鬼……”看到我停了一下，说：“还有老鬼……”
　　杰瑞点头道：“那就好，大家快点站好吧。”
　　“等等。”一直不说话的夏洛特突然站了出来，“谁要站在第一个？”
　　我心知肚明她的意思，马上搭腔道：“当然是你最合适了，装备那么重，放在第一个比较容易被传走啊。”
　　没想到夏洛特冷冷地说：“不要！”我愣了一下，她又指着我说：“你去吧，反正轻车熟路，也不会尴尬。”
　　我冒了一头冷汗，求助地看着蒂塔，没想到她不自然地扭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说……”我挠挠头，偷偷瞄了一眼特蕾西，她脸色差的可以下一场雷阵雨。“还是不要了吧，我还是站在最后一个比较稳妥……”
　　夏洛特无情地打断了我，“最后一个让杜克兰来就好，他还算比较靠谱。”说着眼中闪过一道杀气，众人全部噤若寒蝉。我不好多说，只能乖乖踏进杰瑞画好的法阵里。
　　趁着大家排队的时候，我低声对站在我面前的蒂塔说：“你们再不和好，我真怕哪天她一刀把我剁了。”
　　蒂塔苦笑着：“别提了，我早就死心了。”
　　“怎么会，你们不是……”
　　“你们两个！”夏洛特站在后面大吼一声，“还不快点开始，还要时间给你们培养气氛吗？”
　　我和蒂塔同时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要来了。”

　　如果把嘴唇挤在一起就算接吻的话，这件事实在不怎么美妙。我只能感觉到蒂塔强大的精神流冲了过来，脑子一阵眩晕。那股巨大的冲击只是稍作停留，就顺着我脚下的线路流向了身后的杰瑞。好在这个过程时间并不长，就好像脑袋被人狠敲了一记之后，经过短暂的震荡期就恢复了正常。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沙漠。
　　“呜哇！”琪琪的哭声第一个传了过来，“完蛋啦！我们还在幻境里，传送的距离太短啦！”
　　我和蒂塔一起回头揪住杰瑞：“怎么回事！！”
　　杰瑞苦着脸说：“那……没办法了，人太多，距离打折扣也是很正常的……”
　　“正常你个鬼！”夏洛特在后面敲了一下他的头，“现在怎么办？时间不多了！”
　　杰瑞捂着脑袋说：“没办法了，既然如此，你们就重复几次吧。”
　　我和蒂塔几乎已经暴跳起来，但是夏洛特硬生生把我俩按了回去。
　　“没时间了，照做吧。”战神的威严封杀了一切反抗，我们只能投给杰瑞无比恶毒的眼神，但是他在低头画法阵，根本感觉不到。
　　我跟蒂塔绝望地叹了口气，一起闭上了眼睛。
　　于是一吻，二吻……五次之后，我终于闻到了冰雪的味道。而蒂塔已经站立不稳，倒在我身上。
　　“我们……到哪里了”她的一双杏核眼渐渐合拢。
　　“坦扎丹，西麓。”我抱紧她，替她挡住了第一阵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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