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生

　　真正的段千一已经死去，我则在他灵魂破灭的瞬间苏醒。我看着镜子中陌生的面孔，却回忆不起自己最初的样子。最后，我只好努出微笑，对镜中人说一声，你好，段千一。——段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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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头飙车党事件之后，钱小豪对段千一就无比好奇。更是十分怀疑他的身份。

　　其实段家和钱家也算旧相识。前些年段伯父偶尔也会带着段千一到钱宅里做客，那会他叫他“千一哥哥”，只记得他书读的很棒，钢琴弹得行云流水，是个泡在知识的海洋里，温和又没趣的少年。后来，段家在一次到访之后返家的途中翻了车，段伯父段伯母一命归西，徒留下失去了一手一脚的少年面对顷刻间分崩离析的生活和数字冰冷的保险金。

　　再见时，千一哥哥变成了段老师。依然是个温吞得略显木讷的人，然后段老师消失，一周后出现的段老师，虽然生着一样的面孔，但俨然身体里，似住着另一个人。

　　他不再对着物理书试图用最轻柔的语言唤醒启发钱小豪的木脑袋，而是直接把他丢进接满水的浴盆里让他领会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原理时的心情。

　　他不再足不出户，躲在书香四溢的小房间里和虚构的人物作伴，而是乐此不疲的在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工作。有一次钱小豪甚至看见他穿着白的耀眼的衬衫坐在高高的梯子上给一所学校的围墙画涂鸦。他挽着袖子，露出白净的小臂，往墙上涂抹着花哨的颜料，他喊“段老师你在干吗？”段千一转过头，脸上竟还抹了几道油彩。

　　“打工啊。”他的语气是那么平淡又理所当然，好像他从来也没有继承什么巨额的财富，可以过逍遥自在的生活，“钱小豪，你看老师画的是什么？”

　　“啊？额……是小猪吧。”

　　段千一认真的摇摇头，“不，我画的是你。”

　　不过总得来说，段老师虽然古怪，但看起来不像是企图毁灭世界的坏蛋，何况现在的他的确比曾经有趣的多，而且那个惊魂一夜段千一那漫画英雄式的表现，让他在险些吓的魂飞魄散的同时，心里更是有无限的膜拜。

　　钱小豪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动画片里的平凡少年，终于在命运的岔路口遇见了给他传授法力的高人，他幻想着自己在段老师的指导下获得拯救世界的力量，最后他会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传奇，他会对着蜂拥而来的全球媒体记者淡然一笑，然后留下一个拉风的背影。

　　“I’m 钱小豪。”

　　但这个野心勃勃的设想没多久就在段千一一声“啊呀”的低叫声里破灭了。

　　原来是钱小豪去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香皂掉在了地上，而段老师呢，因为利用他在厕所里看漫画的时间补充睡眠，起来之后，在半梦半醒之间，一脚踩在了那块光滑的香皂上。

　　事出突然，他右臂的残端擦过洗手台，冰冷的大理石碰撞着仅有一层皮肤包裹的脆弱骨骼。

　　他咬着牙，用左手按住发抖的右臂残肢，已经几百年了，这样的锐痛像是被按了循环播放键，无休止的继续，让他纵然有消灭鬼怪的能力，也会在疼痛面前蜷缩的如一个虚弱的孩子。

　　“老师！你那晚明明那么厉害，怎么会连块香皂都躲不开？”钱小豪不解。

　　“我又没有超能力，也不是李连杰。”段千一扶着洗手台，想要站起来。

　　“可你用的那个蝴蝶……简直太帅了！那个是灵力么？还是念力？难道是查克拉？”

　　比起那些天马行空的力量，也许它更像是一种诅咒。黑色的蝴蝶是来自幽冥的使者，蹁跹曼舞，美的充满禁忌。

　　“段老师！你可不可以传授点能量给我？以后我们就是神奇二侠！你一个人，会不会太无聊呀！”钱小豪十分急切。

　　“好啊。”段千一笑了笑，“我可以给你这种力量，但你必须要用手脚来交换。你以后的人生就会和我一样，要学会用一只手吃饭，用一条假腿走路，一辈子估计都追不到女生，说不定到死都是孤身一人。你，准备好了么？”

　　钱小豪骇然的看着他，“还是……不要了吧。”

　　他轻笑。其实真正的代价远不止这些，那累计了百年的思念和无数个轮回都注定的错过，才是最痛最无助的交换。

　　他终于费力的站起身，“回去上课了，你要是不把那几道数学题做出来，小心我告诉你妈你企图谋杀老师。”

　　“段老师，既然代价那么大……为什么你还要这种能力呢？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吧？”钱小豪不明白，和做一个手脚健全的普通人比起来，难道这种力量就这么有魅力？

　　段千一静默，然后淡淡的说，“因为我欠她。”

　　“啥？”钱小豪没有听懂。

　　“把香皂捡起来，别人踩到滑倒了怎么办。”他岔开话题，走出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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