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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心绝无悔(上)
第十一章心绝无悔(上)
暖香阁乃是江府的西厢房之一,一直都是江府待客之处。
“这江家到真是懂得待客之道。”房内正厅中,一个素衣的黑发女子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面色不愉,“这茶水都凉透了,也没见什么人来添水。”女子回头对帘子后盘膝坐在床上的一个身影抱怨道,却没听到一丝的回应,便越发得不高兴,“二师姐,你……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说话?”
“听你说什么?怨气么?”那帘子微微一动,却是一个冷清的语调没什么波澜地传出来。“气息浮躁,如你这般如何做到心如止水,难怪练了这么多的功也不见你长进。”
“好好好。”厅内的女子嘟着红唇连说了几句好,碰一声将茶盏放到桌上,“那你说,那中原第一家为何这样失了礼数?难不成这还有理?自己下了请帖请了人来,却这般怠慢……”
“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
那人影随着音落袖子一挥,那垂地的帘幔就被掀起,一个白衣的女子便背着手走了出来。只见她一头黑发直垂到腰间,一丝不乱地用一根桃木簪子束成发髻,绑着的发丝绸带用得是白色暗绣,做工是江南绣坊最讲究的那种,可隐隐约约瞧见峨眉两字。她面色安静,一种沉静的气质便由里到外的透出来,只看着,便让人心神安定。
“二师姐……”
“卿蓉。”
峨眉一派,传到如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虽近百年一直位于少林武当之下,却也是名门中的大派。此代掌门以卿字为法,门下弟子便多以此为法号的第一个字。
大弟子卿芊自峨眉大婚后便失踪的影讯全无,而峨眉掌门莫卿素也因身体欠佳一直闭关不出,这峨眉的二弟子卿若便顺理成章地任了代掌门。
“二师姐。”
卿蓉闻言便不再抱怨什么,她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桌上的茶杯,却也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益。
“卿蓉,那江家定是有什么事情不便与外人知晓,我等此刻前来定是不妥……这几日你便不要随便出去,只管定心呆在屋中,知道了么?”
“是,是是……谨遵教诲,代掌门。”
这一句落,卿蓉便是任性生了气了。卿若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却也只是勾了勾嘴角便又恢复了往日冷淡严肃的面孔。
江家这一帖来的突兀,按道理江家的家事不该闹得江湖人尽皆知,此时竟然还下了拜帖……实在太过奇怪,她总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此事若能躲过,峨眉便不想再随便插手。
她又一次抬头看了眼窗外,那天色却已经暗了下去。
*****************
“二师姐……”
一片瓦片被揭开在身边,一个白衣的青年抱着一个酒坛子躺在屋顶上。他面色泛着红,眼中隐隐有了一些湿意。小小的一方瓦片空,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可即便如此,便瞅着那衣角都一丝不苟的样子,他闭着眼也能猜到那是二师姐。
十多年来待他最是严厉,他也认为是最不喜欢自己的人,可当真分开了,他却觉得无论是谁他都不舍。
“你来啦……”
耳边风一动,季独风便轻声开口。虽然他此刻闭着眼,但那人的气息他却决不会忘记,淡淡的白梅香,一点也不符合他。此刻那人温热的气息便贴在他的身后,手掌若有似无地抚摩着他的脊背,恰到好处的安慰。
“臭狐狸……”
季独风任由自己沉到身后人的怀里,那人用宽大的袖子将他遮起,隔去那重夜的雾气。季独风在袖子底下想到抓赖漠的手,却只触到一片冰凉。他心里一惊,抬起头去看赖漠的眼睛。依旧是那一沉不变的脸色,可那骗不了人的眼睛却是掩饰不了的自责。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伸出手紧紧地捧住那在月色下美得让他有些失神的脸。他想起他第一次偷跑下山,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自己便惊为天人,不过是想看到这人笑的样子,谁料从此万劫不复。
“狐狸,你听说我……”鼻尖碰着鼻尖,季独风的神色一派温柔,“是我自愿跟你走的。”
“答应你了,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食言的。你别怕……也别自责……”
“独风……”
眼瞧着两人的唇就要碰在了一起,一抹白色却突然跃上了屋顶,毫不客气地踩上两人的脑袋后又麻利地落到了两人跟前。
“卖狗皮膏药的!你找死么?”
反正这一片地被赖漠的妖力镇住,也不会吵到屋下的人,季独风借着酒性,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吃了花逐水多少苦头,挽起袖子便是一副拼命的样子。
“独风。”
赖漠拉住季独风,有些头疼地将人拉到身后,说也奇怪,这花逐水与季独风似乎是八字不合一般,每一次见到,都是一番热热闹闹天翻地覆。
——小漠漠。
月下的猫儿一身的白,这一次,却总让人有种苍白过分的感觉。
“我帮你通知了青松,他们几日便会到。而我联系不到墨文。”
——果然么……我通知墨文的青鸟也消失了……
花逐水眼色一黯,转瞬却又抬起头来。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吧。
赖漠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却别过了头。“我不知。”
——他失踪了。我……我却……
白猫扑上来,却被赖漠抓住了颈子的毛皮,只能徒劳地蹬着腿。
——给我。
“我不会给你。”赖漠皱了皱眉,毅然拒绝。
——我让你给我。小漠漠,你欠我的那几条命,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
“我不会眼睁睁看你自毁。”
——赖漠。
白猫尖利地叫出声,阴森森的尖牙露着。
——我花逐水的事情何时要你来管。我只再问你一句,你给不给。
“什么东西?”
不等赖漠回来,季独风却突然插了一句嘴。白猫咧开一个笑。
——赖漠,你若不给我,等我恢复真身之时,便是他魂飞魄散之日。
花逐水幽幽地看了一眼季独风,一爪子挥开赖漠的手,轻巧地落在屋顶上,炯炯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妖异。
“花逐水……”
——小漠漠,你既然有了他,你又怎么能不知道江溯于我之重。伤也好,死也好,我不会甘心……
你想,若季独风不在了,你会怎样?
一句话,戳进赖漠的心中。两人一时无言。季独风看了一眼赖漠,又看一眼和赖漠对视的白猫。心下疑惑渐起。
“怎么了?”
他在这屋顶上喝了一下午的酒,却并不知道江溯已经不见的消息。而赖漠却是明了的。
“好。”
赖漠冷冷地点了点头。话音方落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牛目般大血红的药丸来。
那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白猫吞下那药丸,将爪子放到赖漠的手心,红色的幽光一闪,却是赖漠的妖力一点点输入了花逐水的体内,引导着那颗药发挥出它的药效。
——多谢。你们,早些离开吧。
白猫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
却在跃下屋顶的那一刻听到背后的人说了一句。
“记得活着回来。”
花逐水在奔跑着。他体内的妖力引导着那颗药丸一直滑向自己的内丹,火热的温度几乎能把他灼伤。很疼,可他却没有一点在意的感觉。
这颗药是他百年前送给赖漠的。本只是担心这狐狸下山出事,却不想这颗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药却终究用在了他的身上。这药可以让人妖力大增,代价却是对心脉的损耗。连他也不知道,等药效用尽,用药之人的后果是什么。
可他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五柳告诉他江溯两人一路出了城门,去了郊外。他一路飞跑着,此刻药力还没有起效,可他等不了了。敏锐的嗅觉可以闻到江溯那淡淡的气味。
江公子,我的江公子。
你可答应我了的,若到万不得已,绝不负我。所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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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柳走在江家的长廊上。来去匆匆的下人看到他都会恭敬敬地停了步子,道一句,五柳大夫。五柳便笑着回礼。
一路上也不知道笑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何,平生第一次他却觉得自己的微笑只怕早已经僵硬在了嘴角,难堪得很。
前方已经是那个他熟悉的不得了的房间,曾几何时,他和那人在他的屋中对月而酌,笑谈江湖诗词,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五柳大夫。”
一个穿着鹅黄小衫的丫头冲着他笑,手里是方才从屋里拿出的铜盆湿巾。
五柳认出这是伺候苏家少夫人的小丫头杏儿,便温和地对他一笑。“大少爷可在?”
“大少爷被老夫人叫去了,此刻是少夫人在屋里,您要进去见她么?她知道您来看他,一定高兴得紧。”
五柳一愣,却摇了摇头。“不必,我身为男子,又是外人,此刻冒昧前来已是越礼了。大少爷不在我便去外面等他。只烦你知会他一声便可。”
五柳要走,那杏儿也无法,可才走出一步,身后的门却开了。
“五哥,你怎么来了就要走。”
门吱呀一声被推得更开,苏风忻撑着身子倚靠着门,脸上带着淡淡的欣喜。
五柳又一次愣住。他看着这个貌美温柔的女子,脑中出现了无数的场景,每一个,却都带着另一个身影。定下心神,五柳只笑着。
“风忻,好久不见。”
“五哥……”苏风忻看着五柳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羞涩地笑了笑,“多谢你的安胎药……孩子很好,我早该让人备了礼去谢你,可他不许,我便托了他,五哥?”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江汐。
“啊,有。”五柳笑容不便,“他帮你谢了我的。”
那种冷漠的谢谢,他五柳,宁可不要。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心里转了千百遍,然后被压在心底。
“你瞧,我怎么让你在屋外说了这般久的话,杏儿,去看茶。五哥,请进屋吧。”
“不打……”
谢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被杏儿拉了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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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有BUG的修改,虽然少夫人姓苏,却不是苏家的小姐=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