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

　　何山水走进来。龚枸递烟，老婆子含笑泡茶。看龚枸的眉头子不展，钱老大笑劝道，“没事了，没事了。啥事也过去就过去了，活人的，想上那么多，人还能活老吗？”龚枸苦笑着，殷殷勤勤给他把烟点上，心下自思：“说个不亏财神爷的话，今天多亏了这两个爷爷来的及时；要不，这么大的事情，非得吃些亏。若想囫囵下，不好好花几路子钱怎么能平息掉？这下好，遇上贵人了，我一分钱也没有花。”想到这，心里先是一阵狂喜。再细想，还是有些后怕，由不得心就成了一把攥，分明就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嘭、嘭、嘭”，仿佛要将整个人都炸裂了似的。暗暗深吸一口气，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再转过一想也没什么，不过如此，现在这种事就多了，也没有见把谁怎么样。再定一定神，终于说出来了一句话：“先坐下喝上一口茶，我给你们提一瓶子好酒去？”

　　钱老大听了不屑，一笑，“再到哪一天喝吧，今个先算了，还没有闲时间。”说着，杯子端起来，吸溜了一小口茶水，见三个人都望着他，才又“嗨”了一声，说明了来意：“指住浇苗水的时候抓几个钱哩，他妈的，也不知给财神爷上的香少了，还是怎么的话？出的水一天不如一天了。开始的时候还行，四寸水还硬硬的，自思想今年就怎么也浇到头了；谁知道前天开始，管子里又扑腾开了，挨到赵二收到地里，越就成了断气鬼，巡沟来就瞅下了，提出来说这个水浇一亩地得多少小时，简直就是浇钱的。意思抽出来的水太小，时间太长，浇下的钱太多。哈哈，再不收拾，看样子是没人敢浇了。”

　　龚枸略加一思想：“我猜情，不是水泵的问题。先淘一下井再看。”钱老大面带微笑，知道除此再没有更简便的办法，又呷了一小口茶，把杯子放下，就想把掐灭的纸烟再点着，又像是猛然记起了什么，盯紧龚枸的眼仁子，问：“枸爷下午有时间没有？”龚枸极尽恭维之能事，笑道：“你钱队长说了，还有啥说的？就是没时间，我也得给你老人家把时间挤出来。”何山水听了哈哈大笑，也在边里和稀泥，“这话说的，既体面，又能暖住人的心，最主要的是还能捞上钱。”

　　龚枸也笑地眯上了眼睛，“经常跟着生产队的领导混饭吃，就是不懂，也早就看会了。”接着，又朝钱老大挤眼睛，“等把你的井修好了，有件正事还要拜托你，好歹到时候记到心上，千万别下到饭里吃了！”钱老大是啥人？虽说今年还没到不惑之年，但他壳子里是亮堂的，暗想：“知道，你老杂毛是狗改不了吃屎，估计是老毛病子又犯了。”嘴里却连连应承，“一定一定。”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啥时候嘴里说的都不是心里的话，“原先还以为老家伙是说嘴的，接触了这几次，我算是发现了，是个老不正经。你过来，我往他的心坎儿上说……”看老杂毛正说到高兴处，钱老大不加思索，张嘴就来，“你看钱四的婆娘怎么样，不知合不合你的……”话说到一半，又发现不合适，忙忙掩住了口：“人家的老婆外甥都在场，没大没小的。就怕坐的时间长了难免要说漏嘴，不如我先脱个利身子……”

　　于是起身告辞。老两口忙忙留人，说：“饭马上就好了，好歹吃上一碗再去？”说：“不了，我屋里忙，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再就不能蹲了。”烟点着咂旺，反复叮嘱：“靠下我就不找别人去了！今下午，你就无论如何都得过来，我在家里专等。”知道何山水是龚家的外甥子，一面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他的面子上涂上一层胭脂粉，似乎很关切，其实是假殷勤：“你不走吗？”何山水坐着没有动，呵呵一笑：“你先走，我还有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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