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云

作者:依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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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梦魇难眠


      璠王三天祭日一过,全城又恢复到了原本该有的生机。醉风楼亦是如此,客源不断,生意兴隆。
      雪一正在苦心钻研自己的招牌菜,想方设法让她的菜更有味道,在做豆腐的时候往豆腐里面放上各色菜汁,方始豆腐的色泽多变,虽然失败了多次,但她仍在不停地努力着。
      雪一因为漫儿长时间不来醉风楼,早就上府上打听,终于是得知漫儿已经出嫁,并且还嫁给了三皇子璟王。那日在林中与二人巧遇,她回去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是把关系理清了。
      她一直敬仰的林大哥竟然就是璟王殿下!

      她忽从怀里掏出曾经他送与她的玉佩,不行她要还给他,这个东西可太贵重了!
      正当雪一像个愣头苍蝇似的准备上璟王府去还东西时,出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林大哥!”雪一惊喜地叫道,但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玉佩,递与他:“那日打扰到你和义妹真是不好意思,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林子棠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东西送出手便不会再有要回去的道理。大哥今日来是办正事的。”

      说罢便绕开雪一,直接进了厨房。

      “老板找主厨谈话,主厨是不是该应一声啊?”林子棠半倚在门框上,直盯着里面的那人。

      老秦手一抖,轻呼出一口气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顺势丢下锅铲:“大胖,你来!”

      “林老板有何吩咐?”见了林子棠,老秦张口便问。

      “跟我来。”林子棠甩开衣袖。

      上了楼上雅间,林子棠为老秦斟上一杯酒,笑道:“在这里干的可好,比起在宫里呢?”

      “林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或许我应该叫您璟王殿下。”

      “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离开御膳房的如何?这让我用人也放心。”林子棠微微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茬,但又好像默许了他的身份。

      老秦低着头手紧握着酒杯,他的目光依旧看着杯中的美酒,忽而一饮而尽道:“璠王殿下如今还是过世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我便直说就好,璠王殿下乃中毒所致,你在御膳房内做了两年,也正是璠王染疾之时,你可清楚是怎么回事?”

      “毒……”老秦叹了口气,自己对自己小声默念道:“没错,是毒。”

      林子棠点头,“看来你知道就好!清楚是怎么下的吗?”

      正当老秦欲开口时,隔壁的雅间传来朗朗笑声:“你猜怎么着?那日我在街上闲转,正遇上她,早就听说她再也不敢出门了。没想到还是碰上了,虽是裹着纱巾,穿得严严实实,再怎么看也还是个丑八怪咯!”

      林子棠微皱眉头:“这件事情晚上再来找你商议,看来这雅间的隔音效果也不是这么好!”
      林子棠推门而出,直接进入隔壁:“哟这不是刘公子吗?”

      坐在席间高谈阔论的男子,微微发福的体态如今已是越来越浑圆,一张包子脸,脸上双眼眯得像道缝一样。

      “璟王殿下怎么也喜欢这种地方?”刘路焕拼命想睁大了眼睛看看对面的这个男人。

      “听到你们高谈阔论我也是想凑凑热闹啊!都讲什么好玩的,说与我听听!”林子棠顺势坐在席间,毫不避讳。

      其他的一些富家公子都赶忙给璟王让座,斟酒。

      “没什么我们只是胡乱闲扯罢了!”刘路焕赶紧打哈哈。

      “哦?我可是听到什么丑八怪之类的话咯!”林子棠笑言。“丑八怪我倒是没听说过,但洛城第一美女,倒还真是与本王擦肩而过啊!只可惜我是没这个福分。”

      说罢林子棠空叹了一口气,果然一个不识相的富家公子便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开口安慰道:“璟王殿下不必伤心,洛城第一美女俨然成为第一丑女了!”

      林子棠放下酒杯,皱起双眉,一言不语,没想到这些个公子哥饭后的谈资竟还是苏相的长女苏箴,他只是从漫儿那里知道她是重病,却不知她容貌全无。总是看见漫儿拿着个象牙吊坠坐在那里思念姐姐,竟没想到她也是个如此苦命的女子。

      刘路焕立即打住那富家公子的言语,笑道:“听说璟王殿下对璟王妃疼爱有加,甚至敢公然对抗宫中常年的礼节,这还是让人敬佩啊!不过是一个女人何必如此,天下美女多的是,为何殿下能如此宠爱璟王妃啊?”

      林子棠但笑不语,喝了口小酒便开口道:“告辞!”

      道不同不相为谋,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子棠回府后天已渐渐入黑,直接进了书斋,全叔在那里等着他。

      “如今那神域法师的来历属下去查了,却并未查清,但是他不知给皇上说了什么,如今已被封为护国天师了!”

      林子棠冷哼一声,“狗屁天师!”他咒骂了句又道:“但这个人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是!还有……属下已经上御膳房查过了,前任的总厨前些日子告病回家了,但是老臣也派人去他家调查,可没想到他家全家人早已不在那村子之上了,也就是说他是死是活还是个问题!说不定全家人都已经被杀人灭口了!”全叔皱着眉头低声言道。

      “还有一个人知道。”林子棠皱着眉头,好在他已经加派人手到醉风楼了,还留下一个证人!

      “若是找到证物怕是更好。”他的手自然地抚上拇指上的玉扳指。

      “今夜我要去醉风楼办事,府上可要给我都照看好了。”林子棠转身向全叔言道。
      全叔点着头:“主上放心!”

      “什么人!”

      窗外微微有些动静,林子棠迅即抓起桌上盆景中的碎石子,弹了出去。指尖的力量瞬时迸发出来,石子直接穿破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全叔跑过去推开窗子,外面一片平静,什么也没有。

      唯有一只鸟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只是一只鸟罢了。”林子棠抬头看看天空中的飞鸟。

      突然合上窗子道:“今晚不去了,改天再去。”

      老秦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颓然地他闭上眼睛,重复着让他这几天来一直不得平静的梦魇。那一幕幕的景象在脑海中重新绽开,像已经愈合的伤口乍裂似的,让他的心剧烈疼痛。

      曾经的一个夜深的可怕,他正准备出恭,经过御膳房,却看见里面有火光,好奇心是一个年轻人总会有的,他也一样。

      摸索地蹲在那里,静静地瞧着,火光很暗,他只看见了两个人影。一个是他一直崇敬的师父,曾教过他最好的厨技,另一个人个子不高,身材矮胖。

      那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清晰,“记住只能有你一个人知道,在他死之前,你都要负责好。”

      他听到了他师父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妻儿?”

      “你是知道的,他们在我这里过得很好。”那人的声音在夜里森森慎人,煞是可怕。

      蹲在那里的老秦不明白这两个人的话语,他们是在谈论什么?为什么不是做饭,不是品菜?他活了这么多年脑海里除了做饭还是做饭,可他尊敬的师父却一直教的是手艺,而没教他应当如何做人处世,尤其是在宫里。

      他看见了那人递给师父的像是一打纸。

      隔日他偷偷盯着师父做菜,师父平静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依旧细心的纠正着他做菜的姿势。

      在每次送菜之前,都会进行一步——试尝!

      那日试尝的是绿豆糕,那是璠王最爱的点心。

      没有问题。

      然后,他的眼睛一惊!

      他清楚地看见绿豆糕被包裹在油纸里。

      一样的纸张,让他想到了那夜。

      为什么被他看见了?他要怎么做?是继续装不知道吗?

      “老秦!”雪一的声音总是叽叽喳喳好听地像黄鹂鸣叫。

      “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啊!”雪一嗔怪道。

      老秦抬头看着夜空,连月亮也没有,就像曾经的那个夜一样,深沉的可怕。

      他的心徒然的一抖,抓住了雪一的手问道:“林老板没有来吗?”

      “没有啊!他不是刚找过你吗?”雪一一脸疑惑。

      “雪一……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背景,也不会武功,与林老板相比差了不知多少……”

      “老秦,你在说什么啊!你的厨艺那么好啊,我一直都羡慕死了呢!”雪一天真地笑着,不谙世事的样子,很纯很美。

      “厨艺,它算什么!”老秦竟自己怒了起来。

      他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名厨,御膳房的总厨,不也得被逼的干一些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勾当吗?

      老秦心下抽搐了一下,现在璠王已死,他也可以升成个一官半职了吧,不然就是得到了许多金银财宝。

      “呵呵……”他低下头冷笑了一声。

      “老秦,谁说的!有好的厨艺就是有好的本事,只有这样才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这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愿望吗?”雪一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老秦。

      老秦不语,那是她的愿望,他只想安心的活下去,活下去就好!

      “那我们以后有实力了就把醉风楼买下来。”老秦试探的说着。

      “对!还要让它遍布整个东庭!”雪一傻笑着。

      “为什么你满脑子都是醉风楼?若是我不愿帮你呢?”老秦偷偷地问道。

      “啊……”雪一挠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在她心里他一直都不会离开她,没错,他会一直陪着她的,教她握刀,教她切菜。

      “雪一,答应我,不要再想着你大哥好吗?”老秦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上正戴着他送给她的手链。

      他把它当做定情信物,而她恐怕没有!

      “为什么不能想着他啊?”雪一依旧是一脸痴痴的样子,自觉自己亏欠林大哥的太多。

      老秦的眉头已经拧在一起了,这个小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啊!

      一阵风吹来,让夜更深,更暗了。

      他额前的碎发被吹开,黑亮的双眼没有任何混杂,与她的一样澄澈。

      “嗖嗖——”两声响,两根银针飞来,在夜空里明得要命。直接插入他的身体,一根在后颈,一根在背心。

      老秦登时踉跄了两下,雪一是习武之人自是明白了过来。环视四周,但见屋檐上有个人影。

      “可恶!你撑着点!”雪一随手撅了根树杈,飞身上房。

      这时埋伏在醉风楼周围的璟王府侍卫悉数跳到房顶上,黑衣人见去路已被堵上,转过身来想挟持雪一。

      雪一用树杈直接刺过去,再不管什么招数了,她像一只发狂的小鹿,是无法制服的!
      夜空里发出了闪亮的信号弹,照得夜幕登时发亮。

      “糟了!”林子棠在院子里踱步,看到了这信号,醉风楼出事了。

      本想今夜不去见老秦,改变见面时间地点是保护他的好方法,没想到竟被对方先下手为强!

      “难道刚刚真有人偷听!”全叔一愣。

      “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林子棠飞身上马,好在都是城北,他应该会及时赶到。

      雪一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树杈霎时被折断。

      她还是反手被抓住,黑衣人扼住雪一喉咙,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步步近逼。

      黑衣人冷笑一声正要跳墙,雪一只觉得扼在喉咙上的手指僵住了。

      雪一趁机会反身出掌,却发现这个人已经没有半点呼吸,他直挺挺地掉下房檐,黑色的衣襟飘得翩然,可背上正插着一支利箭。

      雪一愣了一愣,这时才想起受伤的老秦,她飞快地跳下房檐,奔至他身旁,老秦的嘴唇发紫,原本就黝黑的皮肤好似更黑,比夜还黑上几分!

      “老秦,你醒醒,你醒醒!”雪一急得想流泪,她的双目迷上了一层雾气。

      “雪一……”老秦颤巍巍地伸出手指,雪一抓住他伸来的手指放在脸颊边上,他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的,一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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