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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神域法师
林子棠回去便把漫儿安置到床上,他不敢再痴望她的面容了,有些逃避似的,刻意早早地离开了。
他又一次站在了海棠树下,每当他迷茫的时候他都会站在那里,只有在那里,他仿佛才能听到母亲的声音。
“记住,记住母后的话!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要强起来,知道吗?”这是他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拼命地点头答应着,不知怎么了,他再摇她的身体,却怎么也摇不醒她了。
母亲像是沉沉地睡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太弱,才在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争斗中惨死过去,亦或是她根本就无心争斗,只是因为单纯的爱,透明的爱。她甚至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也丝毫不怨他,即使她知道,她爱着的那个男人正为着另一个女人疯狂。为了把那个女人扶正,她只有一死,不管是什么理由。
她知道她死的原因,却不恨那个杀了她的男人,因为她还有这个令她骄傲的儿子。
宏图大业,力挽狂澜,从小他就有这个志向,也有这个天赋。
要强起来,这样才能完成男儿的理想,要强起来,才不至于被别人吞去!
林子棠叹了口气,“还没有开花吗?”他喃喃地问道。
海棠树摇曳了两下,在春风熏染的醉夜,有着自己的芳华。
“马上就会有吧,再等一个月。”
他不怕,这已经是春天了,马上就能见到满树的花枝绽放,招摇美丽的不可方物。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想了好多,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着一个梦。
他现在还太弱,弱的就像一株小树苗,狂风一吹便会倒下,而树枝上总有一只美丽的小鸟陪伴着,为他唱着动听的歌。只要有小鸟的陪伴小树便不会孤单。小树要长大,为了给小鸟一个最温暖舒适的安乐窝,要让她得到最好的荫蔽。可是没想到待他羽翼丰满,枝叶繁茂的时候,小鸟就离开了,他拼命地伸手去抓,她却飞得更远,微笑着离开……
林子棠睁开双眼,仍然是月夜,眼前也只有那株海棠树。
他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是因为她的心太大。如果说他的心是整个东庭皇朝的话,那她的心就是整片蓝天。
林子棠默默地离开自己的院子,他来到了熟睡的漫儿身旁,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她,他生怕哪一天她会徒然离开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坐在床沿上,他要想办法留住她,要怎么才能留住她呢?
林子棠慢慢地伸出手来,抚上漫儿的面颊,轻柔的爱抚像柔和的春风恣意地吹拂在脸畔,她的嘴角向上自然的翘起,享受着这难得的春风。
他的手转而抚上那依旧红肿着的唇瓣,轻轻地揉着,他忍不住地轻笑出声,他青涩而霸道的吻,竟然害她成了这样。
漫儿嘤咛了一声,她伸出舌尖轻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睡去。
他猛然抽回手指,有些尴尬地看着漫儿,幸好她只是又睡着了。这个孩子无心的举动,差点让他发狂。他猛然站起身来,还是不要再看她了,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用某种方式把她吵醒。
林子棠皱着眉头,转身大步走开了,他还是不住的想,怎么才能留住她,留住她!
走出屋外,全叔便迎了上来,道:“主上让属下去查的,属下已经全都查过了。御膳房中璠王在世时所有的饮食全是由专人制作,经过御膳房总厨的确认才能够被送来,且全部都无任何异样。”
“前些日子,不是已经让人查过了吗。”
他还清楚的记得璠王喝的茶水,吃的饭菜都已经叫人试吃过了,原本真的认为只是染上风寒导致怪疾难治,直到请来了云非诊治,才得知璠王是被下了毒的。但是这毒药下在什么地方,怎么下的,他需要查清楚。
“这是主上要的东西。”全叔将怀中的卷纸递与林子棠。
林子棠打开,这是御膳房曾经的名册,他的双目静静地扫过去,直到停留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秦九河。
他的手抚上这个名字,眉头了皱起。
一遍一遍地敲着那已经凉了的茶盏,一如当时在醉风楼苦苦的等待着那个女人。
璋王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回忆着,他早就知道她是个女子。诗会那天,他在她的背后站着,贴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她头上天然的皂角香,伴着幽幽的体香,萦绕在他的鼻间,到现在他似乎还能记起。
但是他也很恨这个女人,那是第一个让他尝到爽约滋味的人,没有人能够让他等,可他却这般心甘情愿!
“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而有些,不该是你的,你抢也没用。”
璋王还清楚地记得这句话,那是璟王对他的笑言,应验了呀!她如今还是成了他哥哥的王妃。
光洁的墙上,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极不协调,越看越没有美感。
璋王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愤怒地向墙上扔去,被裱得冠冕堂皇的书作被赫然砸下,飘飘然然掉在地上。
“可恶!”他大喝道。
又跑到地上用衣袖擦拭着被茶渍浸染的书作。像无比爱惜的珍宝,拼命地擦着就差把它活活擦烂了。
而那被摔得粉身碎骨的茶盏就这样静静躺在地上,一如曾经他发怒地甩袖将它摔在地上一样。
“殿下,老奴一切都准备好了,明日法师一来,就能让该消停的都消停了。”身后一个身穿侍从服饰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身材矮胖。
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来,璋王将漫儿的书作理好道:“我知道了。哦,对了,老俞,按照这个上面写的,跋山涉水也要给我找到。”说着递给老俞一个信封。
“是!”老俞接过信封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是因为璟王妃吧?”
“闭嘴!”璋王怒道。老俞便悻悻告退,再无言语。
他托着腮看着那幅字,暂且再相信她这么一回吧!
漫儿醒来还是觉得无比的清爽,好好睡上一大觉到底是能减轻她不少压力。
只是她的肚子现在饿得出奇,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漫儿下地,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上好了药。
这下漫儿才忽然记起昨天硬是下马才崴着了脚。
“怎么样,走起路来还行吗?”那样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漫儿本能的推开他,自己走了起来。突然发现走起路来却也轻巧,没有想象中趔趄的样子。
“这是云非留下来的药,他说你曾经扭到过脚,所以我便叫人给你上过药了。他的药你该信任了吧!”
漫儿默不作声,忽又道:“那他人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还不清楚,他并不是很配合我,好象有他自己忙的事情。”林子棠过来扶住漫儿:“陪我进宫,今天要看场好戏。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漫儿一愣不知他所言是何事。
见漫儿愣在那里不吭声,林子棠笑道:“若是真不愿的话,我也不强求。”
漫儿伸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是不是因为我那日进了璠王的灵堂,而后宫中流言四溢,盛传我害皇上昏倒在那里,以至于祸害国家,甚至还要将我治罪,可有此事?”她问得很急,却没有半点畏惧。
“今日璠玉宫要请来法师作法,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
漫儿转转眼珠,好像明白了。
“我知道了,难不成再把我定成什么妖孽、鬼狐?”
“那你怕不怕?”林子棠轻声问道。
漫儿摇头,“他们不敢!”
“你就这么肯定?”林子棠望着漫儿,这个小女人倒也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
漫儿摇头:“这法师恐怕也是四殿下找来的吧,不过他针对的目标表面是我,但实质是你,只要你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看样子,你什么都明白,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他拉过她的手。
“我也能自己保护自己。”漫儿转身轻轻松开他的手,径自走开。
今日的璠玉宫已无前日的冰冷与死寂,皇亲国戚再次聚集,又是人山人海,浩浩荡荡。
漫儿跟在璟王的身后,她不再像以前羞怯的低下头,她不怕,不怕周围异样的眼光,统统盯着她的身影。
璟王说是来看戏,的确像是看好戏,一流桌椅排开,座次俨然有序,长幼尊卑,有礼有纪。就像中秋那夜争看姐姐惊艳四座一样,今日的好戏是——法师作法!
唯一不同的是人们的心情,眼下谁知道谁的心情是喜是忧呢?
有的皱着眉头咂摸着,璠玉宫中妖气太重,是该拿照妖镜好好照照了!有的像是念叨着咒语,千万要保佑东庭一定不能灭亡!有的人却一脸冷静,等待着,就像是对面的昭和帝,刚没几日不见,便真的觉得他清俊消瘦了几分,眉骨已经凸显,但从他的眉眼处却参透不出任何喜忧。
正待这一群人静等着的时候,天空突然乍现一层光晕,光晕之上一人腾空飞来,紫黑色的长衫映着光晕,泛出一圈圈的微光。手持一把木剑飞来,剑锋极利正对璠玉宫主殿正门,守护的侍卫立即挡在昭和帝身前,莫言也已拔出剑来,指向那人。
哪知他在地上画了个八卦,自己站在圈中,俯身跪地,言道:“神域法师上官玄鹤参见皇上!”
木剑杵地,发出吱吱的声响。
上官玄鹤!漫儿身体不自觉的向后一凛,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让她天生有种畏惧的感觉。
“怎么,这么快就怕了?”感觉到了她异常的反应,林子棠迅即握住漫儿的手,早上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就怕成了这样,到底还是个女孩子!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漫儿沉声答道。
只听昭和帝但笑一声,挥手让挡在他身前的侍卫通通靠后,道:“法师的这个开场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上官玄鹤低头言道:“皇上谬赞了!”说着便径自起身向后撤一步。
刚刚的木剑剑锋上不知沾了什么药物,竟然在地上留下金色的太极八卦图样,闪着灿灿金光。
在场之人点头称赞,无不称其法术高明。
漫儿还在绞尽脑汁回想着这个穿着紫黑色的长袍的中年男子,这长袍根本不像是什么道袍,可她究竟是想不起来,倒把自己憋出了一身冷汗。
“法师,尽管开始吧!”昭和帝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璋王俯身在昭和帝的耳边耳语着,像是在介绍着这位神域法师的来历。
早早准备好的案台上,摆放着香炉、符纸,并一碗雄黄酒,木剑尖端轻挑符纸,放置雄黄酒中轻轻一蘸,吱吱作响。
他在地上勾勒着一个人形,俨然一个翩翩公子,正是璠王的影像。
忽将一张白纸附上,人形顿时显现在白纸之上,木剑一挑,白纸在空中悬浮起来。
“魔消魔涨魔亦魔,道显道隐道可道。”
大声念了这句,上官玄鹤便又挥剑在人形上刻下一个印记,像是低声念着什么咒语,忽然一抵白纸,白纸瞬时飞散,乱成一团烟气,消散在空中。
其他那些王公贵族,看了皆是惊叹一声,心下不知怎么佩服法师的功力。
林子棠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突然像是被呛住了似的差点没喷出来。他胡乱地擦擦嘴冲着对面的璋王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璋王愤然一愣,竖起眉毛,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索性盯着漫儿看却发现她的眼睛始终不离在那里表演的上官玄鹤,倒是一惊。
“法师怎么样了?”昭和帝轻声一问。
“有股妖气缠在璠王身上,老臣只是硬将他从璠王体中逼出而已,不让其损害璠王的魂魄,才不至于使其魂飞魄散。”
在场之人一个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啧啧称奇。
“老臣还有句箴言等下想要单独送与皇上,不知皇上是否想听一听?”上官玄鹤将木剑一收躬身跪地。
“好。”昭和帝只微微点头。
漫儿皱眉,难道这就完了?竟然没有她所想象的将她当成妖孽抓走?他的这些个法术其实与茅山道士招魂捉鬼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带了个“神域法师”的光环,就能蒙骗住这么多人的眼睛!可这下倒还更可怕了,因为她完全不清楚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因为她对他有这种天生的畏惧感。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吗?我倒是也想听听!”林子棠站起身来,轻轻拍着身上的灰尘,摆出一副极为闲散的样子。
“璟王殿下,老臣之言只说与皇上一人听,皇上乃九五至尊,殿下还没有这个段数。”
段数!连漫儿都觉得有些好笑,可就是这句话,还真是无懈可击,其他人都无言以对。
“法师今日大显神威,朕替怀璠感谢法师,法师有什么话还请随朕来。”昭和帝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让李公公搀着离席。
林子棠盯着上官玄鹤的背影看了眼向漫儿问道:“还记得你是在哪里见得这个人吗?”
“我想不起来了。”漫儿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她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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