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玉堂觅归燕

作者:瀚海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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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7 章


      方惟义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惊讶。他目光朝着刘缈一溜,又立刻回到卓扬身上,喘了口气,笑道:“猜对了一半,情蛊都是一对,这盒子里面装的是雌蛊。”
      卓扬阴沉沉的盯着燕然,半晌,才低低的挤出一句话:“我早就说过。”
      方惟义听他这么说,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嘲讽和愤恨兼有的神色,他口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卓扬身影一闪,已踏上大船的甲板,直扑到那名苗疆男子的身前。
      那名男子名叫白峰,是滇西五毒教一名重要人物,武功极高,用毒之术更是高明。但卓扬的身法太快,他只向后退了半步,卓扬的玉箫已裹挟着一股劲风当头击到,左手四指也搭上了他手中的黑盒。白峰不及多想,张嘴朝卓扬喷出一道绿烟。卓扬左手唰唰唰连劈三掌,将绿烟逼了回去,顺势袭向白峰。白峰大惊,正要后跃闪避,卓扬第四掌凌空劈到,前后两股掌力合成一股,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白峰知道自己如用单手迎击,腕骨立刻便会折断,只得抛掉黑盒,双掌齐出。三掌相对,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白峰跌跌撞撞退出两步,喷出一口鲜血。
      卓扬并不追击,手腕一翻,正要接住空中翻滚的黑盒,方惟义和何畅卿同时扑到,左右夹击。何畅卿手中寒光闪动,腰刀刀锋由下而上,斜掠向卓扬颈侧,方惟义却空着双手,双掌如波,前后拍向他肩头和腰侧,一股彻骨寒意逸散开来,逼得何畅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卓扬却毫无所觉,玉箫向后挥出,重重点在何畅卿的刀背上。“铮”的一声鸣响,薄薄的刀刃被点开两寸,向旁边滑了出去。卓扬趁势追击,玉箫疾点何畅卿胸前四处大穴。何畅卿退了一步,侧身避过。
      与此同时,方惟义双掌也已拍到,卓扬拧腰避过肩头那掌,屏息凝气,将全身真气集中在腰侧,准备硬接方惟义的掌力。方惟义暗暗冷笑,正要运气伤敌,突然感到脚踝剧痛,顿时立足不稳,掌力一泄,竟被卓扬弹了回来,他肩上、胸口两处先前被燕然所伤,此刻掌力反噬,顿时剧痛彻骨。他连忙退后两步,低头一看,只见燕然的折扇横躺在一侧。他心念电转,瞬间便已明了,燕然将扇子当做暗器,贴着地面射出,因此来势虽猛,却无破空之声,自己才着了他的道儿。
      就这么一缓,卓扬已将黑盒握在手中。方惟义暗叫不好,他咬了咬牙,拔出插在肩头的短剑,提气急催,一股鲜血喷泉般激射出来,向卓扬脸上喷去。卓扬不愿和他多做纠缠,侧头闪过血箭,斜身向燕然掠去。方惟义早料到此招,短剑横掠。这一剑看似无理,实则暗藏杀机。卓扬若不停步转向,等于是主动将脑袋向剑尖上撞,他连忙停住身形。方惟义看的奇准,趁他微微一顿的时机,左手疾伸,已握住了黑盒的盒盖。
      卓扬大怒,食指倏地弹出,指甲划向方惟义掌心,方惟义手腕一翻,避开卓扬的手指,同时掌心一推,一股冰冷的内力沿着黑盒袭了过去。卓扬担心盒中的雌蛊,倏地放手,五指并拢成鹰嘴,来叼方惟义的手腕。两人手上施展小巧的擒拿功夫,转瞬间过了七八招,眼见方惟义落于下风,卓扬忽然听见有人喝道:“卓庄主,住手!”
      卓扬压住方惟义的手腕,斜眼瞥去,只见一名吴宫卫士手执长剑,正架在燕然颈中。他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左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眼角一直拖到下巴。卓扬认得那是江南绿林道上有名的大盗曹芒,他脸上那道伤疤正是燕然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师父燕惊云所伤,心里突地一跳,手上劲力不由松了半分。方惟义何等敏锐,趁势一送一夺,将盒子带入自己怀里。卓扬并不回夺,右掌顺势推了过去,一股浑厚的掌力压向方惟义胸口,方惟义连忙运力相抗,不料如泥牛入海,卓扬手上的力道此时忽然消失,方惟义猝不及防,未及收力,竟把黑盒又推回卓扬手中。
      曹芒见他俩打的热闹,全然视自己如无物,不由大怒,他正要说话,燕然突然抬起手肘,用力撞向他面门。曹芒抬手挡住,立时察觉燕然虚弱之极。他狞笑一声,正要反击,燕然左手已从怀中掏出燕子镖,触动机簧,“铮”的一声,燕子的左边翅膀从身上脱落,激射曹芒喉头。两人相距太近,曹芒无法格挡,只得向后仰头,那只尖利的翅膀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曹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耳边又是“铮”的一声轻响,他心知不好,但仰面朝天,无法闪避,正想就地滚开,左眼一阵剧痛,已被射中。
      曹芒惨叫一声,用力推开燕然,捂住左眼,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衬着他惨白的脸色,看上去格外显得面目狰狞。燕然横卧在甲板上,急促的喘息着,神情却漠然,甚至带着几分不屑。卓扬和方惟义终于暂时停了手,向这边看来。卓扬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方惟义却丝毫不掩饰嘉许的神色,笑道:“到底是江南武林的少主,纵然落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头上的。”
      刘缈在画舫上远远看着,见燕然被人挟持,大惊失色,随即风云突变,燕然在劣势下伤敌自救,刘缈刚刚松了口气,旋即大怒,喝道:“何畅卿!”
      大船上的众人原本几乎都忘了刘缈的存在,此刻听他一声怒吼,不由都是一惊。何畅卿尤甚,他是吴王的侍卫,齐王的头衔,卓扬可以视之如敝履,方惟义可以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却不能不忌惮,况且又是指名道姓的冲着他来的。何畅卿苦笑一声,应道:“殿下有何吩咐?”刘缈指着曹芒,怒道:“给本王揍他。”又一指方惟义:“还有他!”
      何畅卿一愣:“这……”
      刘缈眯起眼睛,凶相毕露:“你敢抗旨?”
      何畅卿哭笑不得,想了一想,恭恭敬敬的回答:“殿下,臣是奉吴王之命,捉拿犯人。燕然正是前几天刺杀吴王的嫌犯……”
      “又来了!”刘缈不耐烦的打断何畅卿,“那不是他干的。”
      “殿下怎么知道?”
      “那是我干的!”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就连卓扬和方惟义都有些愣住了。虽然都清楚这位王爷十有八九又在胡扯八道,但兹事体大,谁也没想到刘缈居然敢拿这事信口开河。
      蠢猪!
      燕然在心里怒骂,这一动念,胸口顿时痛得眼前发黑。他连忙深深吐纳,强行收摄心神。刘缈也是心里一动,他看向燕然,想好的话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时间,两船上再也无人开口。
      半晌,何畅卿才清了清嗓子,犹豫着道:“那就请殿下随我们回宫……”
      “胡闹!”卓扬突然发怒,玉箫直击方惟义头顶,左手回夺,右足飞起,狠踢向他的膝盖,这三招来势极快,且用上了十成劲道。方惟义大吃一惊,他的武功本就略逊卓扬,此时有伤在身,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七八成功力。卓扬这一暴起发难,他想要全身而退几无可能。方惟义对这一点自然心知肚明,电光石火之间,他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转瞬间做了决定,竟不理会玉箫,只侧头避过要害,挥起短剑,斩向卓扬左腕。这两败俱伤的打法大大出乎卓扬意料,他微微一愣,“啪”的一声,玉箫正中方惟义肩头,方惟义痛的眼前一黑,但剑锋稳稳直落,已经触及卓扬的袖口。
      卓扬无奈,只得放开黑盒,食中两指在剑身上一弹,短剑顿时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长虹,恰恰落到了四丈外的画舫上,刘缈的脚边。剑锋插入甲板,兀自颤动着龙吟不绝。刘缈呆呆的看了一眼短剑,又茫然抬头,只见方惟义飞起左足,踩在方惟义右脚脚底,借着他一踢之力,向后跃出两丈,倚在船舷上不住喘息。
      卓扬玉箫一摆,就要上前抢攻,方惟义扣住黑盒,食指挑开盒盖的锁扣,伸手探出船舷,挑衅似的冲卓扬扬起下巴。卓扬知道这只雌蛊是解毒的关键,如果让它走脱或是死掉,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燕然。他停下了脚步,阴沉沉的盯着方惟义片刻,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方惟义见卓扬识趣,忍不住咧嘴一笑。他喘了口气,对何畅卿使了个眼色。何畅卿会意,对刘缈笑道:“殿下……”
      “住口!”燕然断然截断何畅卿的话,目光却牢牢锁着方惟义,“雌蛊你可以带走,至于刘缈,你想都别想!”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卓扬,朝刘缈扬了扬下巴。卓扬点了点头,却站在原地不动。刘缈满头雾水,他一直以为两方人马争夺的是阿斯翰,但现在看来,似乎这方卓两边,争夺的目标,不知不觉间换成了——他?
      他盯着三人微妙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免焦躁起来,他大声嚷道:“你们——”一边高抬起右手。
      “不许动!”卓扬冷冷喝道,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送进每个人耳中。刘缈大为恼火,本想不听他的,但不知怎的,眼前竟倏然闪过刘玄发怒时冷漠的神情,他打了个寒噤,乖乖闭嘴,手也放了下来。
      方惟义倚着船舷,微微一笑:“好,我今天吃点亏,刘缈和阿斯翰都带走留给你。”何畅卿惊道:“方公子——”方惟义抬手阻住他的话,接着说道:“但雌蛊和燕子我要带走,怎么才能把他们换回去,卓扬,你心里清楚。”
      卓扬死盯了悬在湖面上的黑盒一眼,面色铁青,闪身掠回画舫。他来去如风,满船之人竟无一看的清楚,更不要说阻拦。卓扬将四名吴宫卫士扔回大船,冷然道:“走吧。”何畅卿虽然不忿他的傲慢,却也不敢怠慢,即刻吩咐手下开船。眼看着画舫渐渐缩成小小的黑点,方惟义才慢慢的收回手,倒在甲板上不住喘息。
      “方公子!”何畅卿大惊,连忙抢上扶住他,“没事吧?”
      方惟义摇了摇头,扶着何畅卿的手站了起来。他将黑盒还给白峰,慢慢走到燕然身边。
      “真的是他?”
      燕然仰头看着他:“我觉得是。”
      方惟义的右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不知道,”燕然调转目光,看着高远的晴空,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突然,他脸上露出一点痛楚的神色。方惟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点,却什么也没说。燕然深吸口气,带着些许嘲弄的目光对上方惟义的眼睛:“开始的时候,可能,情蛊的作用更大吧。”
      方惟义目光闪动,轻声道:“你是说,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语声清甜柔润之极,听的众人毛骨悚然,燕然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恢复了无动于衷的冷漠神色:“你心里明白。”
      方惟义冰冷的指尖沿着燕然的脸颊来回滑动了几下,缓缓攀上他左边太阳穴,轻轻一击。他看着燕然苍白的脸色和合上的眼睑,好一会,抱起他走进船舱,踢上舱门,外间众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而此时,刘缈正在画舫上和卓扬斗气。他不敢冲着那张怒意勃发的僵尸脸大吵大嚷,只能硬着头皮,竭力摆出一副讲道理的面孔。
      “你怎么不把燕子救回来?”
      “你少说两句会死吗?”卓扬的语气冲的能把刘缈顶个跟头,“二百五一个!燕然看上你什么了?”
      阿斯翰忙不迭的点头表示同意,刘缈气的脸色铁青,怒道:“那你留下我干什么?”
      卓扬冷然不屑、且不甘不愿的答道:“我有什么办法,你是解药。”
      “解……解药?”刘缈大惑不解,卓扬已经转到舱后。刘缈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苦苦思索,正在搜刮肚肠时,忽然感到一只手怯怯的搭上自己的胳膊。他回头一看,见云儿正看着自己,满脸担心。
      “没事。”刘缈拍了拍他的手,正笑着安慰,忽然福至心灵,豁然开朗。他甩开云儿,冲到舱后,冲着卓扬大叫:“你是说,我是情蛊的解药?”
      卓扬正在和船夫说话,听见刘缈这句话,回头瞥了他一眼,阴沉之色终于略微减轻了些:“看来,你还没笨到家。”他越过刘缈身边,向船舱走去:“跟我来。”
      刘缈知道他有话要说,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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