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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联
秋更深了,窗外的老树张扬着赤裸的枝条面对阵阵寒风。可能是天气的原因王朦来我家的次数变少了。梦较先前开朗了些,只是只要触及和王朦有关的话题便马上变得沉默。
这些天我总觉得没精神,晚上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许多杂乱的思绪不停的在脑子里翻转,但真正想静下来思考时又不知道要去考虑什么。我总是希望着事情的水到渠成,对于我和曾茜的未来我只是坚信着自己不会辜负她,但道路和途径却不知该如何把握。
这天下班肖华打电话来问我是否方便九点到悬浮酒吧和他干一杯。感觉最近肖华像是有意和我疏远,电话里的语气也是反常的礼貌。自从梦来到以后我已很长时间没有碰沾染酒精了,不过朋友碰上烦心事也不能推脱。(选择大学旁的酒吧不是只想叙旧吧)
今晚曾茜在医院值夜,每到这种时候我和梦在家总是没什么共通的话题。梦似乎本就不爱和人打交道何况是面对我这样个木讷的人,彼此偶尔难堪的拿些日常中人们会用到的话题起头,终究只是谈论两三句话后便不知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倒感觉先前说的不过是些干硬的冷笑话,只是干硬的不能让对方笑出来而已。
晚间我告诉梦要去和肖华碰个面,见她没什么反映我积极的解释道,就是李梅住院时偶尔也会进病房的医生。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是觉得把梦一个人丢在家里而过意不去么?
“是王朦的男友?”梦突然发问,我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本以为她还有说什么。等了会却见她并没有补充的意思便和她道了别出门。
走在夜空下,带着寒意的风迎面吹来。仰望浮云层中模糊的星光回想起以前和肖华在悬浮纵酒的时候,大学时候的我们,那个年代。也不过还是两年前的时光现在想来却觉得遥不可及。再过两年我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回想今晚呢?
悬浮依然保持着老旧略显孤寂的格调,昏黄的灯光,没有装饰没有音乐。肖华已作坐在了暗红色的吧台前。
“银色子弹、金鳄鱼,5号桌。”我‘习惯’的把手搭在了肖华的肩上。他笑着起身笑容中带着惆怅,久违的笑。走近临床靠墙的5号桌我产生一瞬的幻觉仿佛看见了以前我两高谈阔论满口胡话的情形。陡然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还记得我们每学期考试结束都会来这发泄。”他望着窗外马路对面大学暗淡的灯光侧向的脸庞上有些阴霾。
鸡尾酒放到了桌上,他捧起金鳄鱼透过酒杯看了看我便一仰脖子干掉了半杯。我也捧起酒杯只是液体触及舌尖划过喉头却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我放下酒杯,为了找个话题漫无目的的开口,“何止是考试过后,拿奖学金,过生日,还有你失恋的时候。”
肖华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握着酒杯向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这次是为什么而来,你不知道么?”他直视着我,眼色中却似有些敌意。
我摇了摇头却已有了些预感,服务员再次将酒水放在桌子上时。肖华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带笑着说:“王朦和我分手了。”他说着直起身,“确切的说,应该是我被她甩了,怎么样值得干了这杯吧。”
我半睁着眼看着酒杯里摇晃的液面在喉头的振动声中慢慢下降。液体流淌殆尽的时候见他已将空空的酒杯放在桌上看着我。
“两杯血腥玛丽。”我向吧台嚷了句。这是肖华大学失恋后必会喝的。
酒摆在桌上我们彼此陷入沉默。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开了口,“记得我以前失恋,像是对徐丽什么的,你总是能找些鄙视她的话题。现在似乎是困难了。”红色的酒水被他饮去了大半。
我喝了一口觉得很不是滋味,其实我并不喜欢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只是总对肖华发表的不满加些附和而已。我并不想在他面前过分表达自己的意见,本来也就是她的女朋友我的态度也只有在安慰附和他的方面才有意义。
“你怎么看王朦呢?”他问的很平淡,只是这平淡又让我不知是否该表达自己的意见,或者说是什么程度的表达。
“不是很熟悉,但毕竟是院长的女儿肯定是有些就是有些娇生冠养的。”我又饮了一口酒,望见几个学生模样的走进来,相互嬉笑着。
“可不仅仅是娇生冠养,”酒杯见了底,“那还无所谓。那种高傲的态度,无视你的感觉,近乎平淡又似命令的语气。”他向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其实她对我没有感情,我是知道的但一直忍耐着。”
“那你为什么还会和她走到一起呢?”恋爱是用忍耐去应付的么?
肖华端详着桌上的酒,“开始和她搭讪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的表现,约她看电影也并不反对,虽然态度总是不积极但我觉得总有机会。”他饮着酒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我想造成一个现象,同事,她的父母也都了解我们的关系。我觉得这样可以顺利的进行下去尽管她的态度始终没什么变化。”
“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么?”我也喝干了自己面前的酒。
他笑了笑,“我希望有进展和她有所进展。”本望向窗外的目光突然集中到我的眼眸上,“她根本就没那想法,好像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都没关系。总之她对我的态度不会有什么变化。好像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们又干了杯酒。月光下黑色的云如炊烟般摇晃着,我开始有些眩晕。“不是很好么?那样的话分手不是最好的选择么。无论对你们谁而言。”
肖华望着我很严肃的板着脸,握着酒杯的手垂落到桌上,“你喜欢王朦是吧,你喜欢她是吧。她也注意到了你是吧。”
“你醉了。”看着他激动的眼神,一时间我回想起许多东西,高中、大学、医院、家。
“我对你坦白了,闵诚。我对你说了我的真实感受,你还要隐瞒么?”他的语气并不重甚至有些委屈这样的腔调使我更清晰的回想起过去。有些茫然,“我并没隐瞒什么,我并不喜欢王朦。你醉了肖华。”
“那她为什么包庇你,你把失忆女孩带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变大了像是突然恢复了自信。
我靠在了沙发上,琢磨着他的这句话又想起了李梅。不知道要说什么。
肖华像是得胜一般向前倾着身子,“你的动机是什么我并不在乎。可王朦为什么要包庇你,明明给院长带来很大的麻烦。你明明就和曾茜在一起了还不满足么?”
一阵沉默,我笑了起来,不明缘由的,只是觉得想笑便放肆的笑了起来。店员,刚进来的学生都向我侧过头来。“告你肖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要是你觉得我很卑鄙的话就认为我卑鄙好了。我就是个骗着曾茜又拐走失忆女孩还恋着王朦的混蛋。你满意了?”我抛下这句话站便走向酒吧的大门。
“我不相信是那样。”听见这声音我停下脚步手已握住门把,“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包庇你的理由了。”我推开大门,“傻瓜。”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肖华只是声音被风吹走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
我抱着一打啤酒打开了家门,已近十一点了梦还没睡。我并不想说什么,把鼓起的塑料袋放到茶几上从中抽出一罐拉开了拉环躺在沙发上。
见梦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有些不自在,“不早了,你去睡吧。”我从塑料袋底掏出大包的花生撕开了包装。
梦走向厨房,我独自喝着酒,几分钟后她端出几盘小菜。虽只是热过的剩菜,下酒却再合适不过了。她将筷子递给我又端了板凳坐到我对面看着我吃喝。
我本也不在意,直到她双手握着罐啤酒。
“你也不想一个人喝闷酒吧。”她说得很平淡。
“你会喝酒么?有下酒菜我已经很感激了,没必要陪我。”见她只是微笑的看着我便借着酒气说道:“先前已喝了不少,喝多了也许会做出不好的事情。你还是去睡吧,觉得不安全的话就把门反锁了。”我觉得说得有些过火但确实是想一个人喝闷酒,一个男人会对梦起起邪念在我看来也很正常。
“说起来,我妈妈多半是靠陪男人喝酒谋生的。”她拉开了拉环,“何况对我动手脚的话你不会觉得对不起曾茜么?”
我吃惊的看到梦很快就干掉了六罐啤酒,而我才刚开第四罐。“你酒量还真不错。”我的脑子又开始眩晕,“你不喜欢那样的妈妈,但她毕竟是你妈妈你也从不和她联系么?”
“那倒不必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她并没有悲伤的表情甚至是带笑的继续说:“或者死对她来说是解脱也说不定,毕竟这么糟糕的人生又有什么能让她留恋的呢?”
“你觉得自己不足以让她留恋么?”
“我只是包袱而已,”她看着我已然有了些醉意,“对你而言我不是一样是包袱么?”
奇怪的是对她这冷漠的话我竟没有生气的感觉只是有点淡淡的伤感,“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出医院又一直让你住在这个家呢?”
除了我手中的半罐啤酒茶几上只留下十一个空壳子。
“说出来的话你也许会生气。”第一次听到清醒后的梦有这样软弱的腔调。
我有点想笑,“你会害怕我生气么?”
“其实,”她撩了撩头发,“其实刚刚我说自己是你的包袱,一般人是会生气的吧,我妈妈是会生气的。但你没有生气,”她握住了一个空罐,“这反倒让我有些生气。”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我也没没想深究,只是把最后的啤酒灌了下去,“你生你自己的气,这道有些意思。”
“有意思么?这样的我。要不是为了在曾茜面前表现的崇高,你会带我来这么?我好了也不赶我走。”她直直的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却抹不掉一丝委屈的痕迹。
“你真觉得我是因为曾茜才救你的?”觉得脑子一阵乱,我救梦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生气了?即便你会生气,可这就是事实。”尽管努力使语气显得强硬,委屈的神色却进一步表现出来。这语气使我想起了王萍。
“也许是因为她吧,你和她确实有些相像。”我向后躺下将空罐抛向茶几,
“我和曾茜?”
“和我高中同学。”我闭了眼。
梦轻笑了一声,“四十九中?”
我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说有些相像但五官也有明显的不同。何况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但清清楚楚,她说的清清楚楚‘四十九中’。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好一会儿,她才支吾着说,“我以前是你邻居你忘了吧?XX街,那儿的秋千架,那个观赏塔。”
“是么?”记忆和现实变得有些模糊。
“我小时候有个音乐盒,你很喜欢看的还记得么?”这么说倒确实有些印象。
但是,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我很早就从那搬走了,和以前的小朋友们都没了联系。和曾茜也没提过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我上的哪所高中。”但她没有撒谎我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她说话很孩子气,天真的表现着自己的焦急。
沉默了一阵我站起身,“算了,有些事。你觉得现在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合适的时候再说吧。”说完便走向了卫生间。
洗完澡后梦已把茶几收拾干净卧室的门也关了。尽管头很晕躺在沙发上却睡不着。在被子里不停的翻转着身体,脑海中回想着几小时前的一幕幕。
灯光从卧室的门缝中泄露出来。“还没睡么梦?”她打开了卧室的门,又很快回到床上躺下。
“你不是也睡不着么?”她用双肘撑起身体,微弱的灯光落在雪白的睡衣上,额发有些蓬乱的散落在俊俏的眉宇间。
“能和我说说话么?”我愈发觉得她像个孩子了。
“说什么呢?”
“什么都行,就说说你家窗框上以前挂的那个紫色风铃吧。”她说着又躺了下去。
“那可是我赞了好长时间的零花钱买的,没想到你还记得。”回想起那个时候总会有些温馨的感觉,“你的本名叫什么呢?说不定我还记得你的。”我确实记得邻居家的音乐盒但对它主人的印象却不怎么深刻。
“其实没有本名可言,相信么到现在我连户口都没有。我妈妈是舞女,不幸的舞女。”她的语气依旧平静,“说实话,我很喜欢梦这个名字的。”
“那样的过去不想提也就算了。”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去安慰她或是以什么态度去承认这一现实。一时语塞便陷入了沉默。
“说说你今天为什么喝酒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喝酒。”她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肖华失恋了。”对此我并不想说太多。
她打了个呵欠,“就为这个,我本来就觉得他不适合王萍。”
像是闪电在脑中划过,周围变的很安静。大脑陡然变得空白,意识马上恢复过来只听见墙上时钟的咔咔声。
“能告诉我你和王萍究竟是什么关系么?”我睁大眼望向门框里漆黑的一片。
好久她才开口,“我本答应她不说的,一时大意。”她叹了口气,“我是她有一半血缘的妹妹,当然她绝不是舞女所生。”她说完便关了门。
窗外一线淡蓝色的光从帘缝中透过落到天花板上,我呆呆的望着这道光体味着如此讽刺的关联。是啊,高中的王萍确实曾带着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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