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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永夜流光终识情
楼澈拎着两坛酒回到房中,却发现不见了紫丞踪影。低头想了想,拿着酒坛往城楼那里走去。
这昆仑山脚下的小镇以葡萄酒而远近闻名。因为路途遥远,葡萄酒在中原地区价格颇高,此时到了这原产之处,楼澈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品酒机会。和日间相比晚上气温极低,站在城楼之上寒风扑面而来,楼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四下张望了一下之后直觉地往左边走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以后,果然看见了那个紫色的人影。紫丞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似乎正出神。
楼澈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紫丞不说话,于是也学着他的模样抬起了头。
几道浅一点的蓝色纵横抹过深蓝色的夜幕,繁星点点散布其上,楼澈看了片刻伸手指了指天空:“师兄曾经想教我星相之术,可惜我迄今有把握的也就是能分出北斗七星。”
紫丞闻言转头看看楼澈淡淡一笑:“北斗七星与诸多阵法有所关联,若是参透了,于武学一道也是大有裨益。”
楼澈只是斜了他一眼。
“过去都不曾听楼兄说起你还精于棋奕。”
“师叔师兄喜欢,他们教的。琴棋书画四样,你通琴画,我通棋书,不是很好嘛,公平。”楼澈说着拿起了身边的酒坛递给紫丞,“特意找来的,尝尝看。”
紫丞拍开坛封,一股异香便扑鼻而来:“葡萄美酒夜光杯,如今你我这样就喝,是否豪气不足?”
“弹琴的你考我啊!葡萄酒酒色艳红,入夜光杯便色如鲜血。但如今我们不在中原,你就别那么讲究了。”
紫丞笑笑,仰头尝了一口,酸涩的液体带着清香滑过喉咙,微微皱起了眉却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酒。”
楼澈也拿起另外一坛:“弹琴的,接下来这些话,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但说无妨。”
“我觉得白莹和你爹恐怕有什么感情纠葛。”
“哦?”
“你看看她看你的眼神,她说到你们神教的那个口气,依我看,当年她一定是单恋你爹,结果对你爹娘成亲之事怀恨在心才会出此下策。然后副教主金神也是没安好心,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结果没想到金神居然杀了你爹,于是她又杀了金神帮你爹报仇。这样就一切都说得通了。”楼澈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非常有道理,“尤其你注意到墙上那张画了没?‘烟浪远,暮云重’,那一定是男子的笔法。”
“大师兄和小师妹,对了嘛。” 看紫丞点头,楼澈本来还打算继续说,可忽然想起这弹琴的娘也是自己师父的小师妹,于是眨眨眼闭上了嘴巴。
“楼兄所说,正是紫某所想。”紫丞倒是没留意,“那是我爹的笔迹没错,我见过他的字。”
楼澈听了这话立刻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紫丞聪明,恨恨地作了个鬼脸没做声,等着紫丞说下去。
“我曾经一心想要报父母之仇,可如今知道了当年真相后,又该怎么算?当年姑苏城外的四派弟子均已身死。如今将白莹杀了,也只是多杀一个为情所苦的女子,然后惹来一堆你来我往的报复。杀再多的人,又能怎么样。”
楼澈低头不语,紫丞所说不错,这一笔仇,如今已经无处可寻。况且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报了仇,又能如何。
“弹琴的,这就是你最后接下神教教主之位的原因么?”楼澈这时觉得自己似乎全都能理解了,“因为报仇既不实际也不实用,所以你希望去做完你爹没有做到的事情?”
紫丞似是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又抬起头喝酒。
楼澈也不追问,抬手用自己的酒坛碰了一下紫丞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两人肩并肩坐着一点点把自己的坛中的酒喝完。
也许是不习惯这种酒,楼澈居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手指也微微发麻,看着紫丞侧着头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似乎满天繁星都落到了他的眼中。
紫丞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说道:“明年便是约战之期,不过到底该是何时呢?”
楼澈摇头:“明年再说好了,谁知道到时候又发生什么事情,我想到了就上雨苍山找你。”
“那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楼澈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放下手中的酒坛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没想好啊,本来有人和我约好要四处游山玩水饮遍天下美酒,可惜那人跑去当七曜神教的教主了。”
紫丞依然盯着他不说话。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说不定我得找个山洞躲起来练功。你的灭日心法现在这么厉害,万一输给你,我回到流影天殊以后不被师父罚也会被伶叶师叔念死。”
“楼兄,紫某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一一记在心中不曾忘记。”
楼澈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于是紫丞又点点头,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孩子气,楼澈没想过他还会把这个词和紫丞联系在一起。
紫丞的肤色原本白得透明,此刻大约是因为酒的缘故,染上了一抹和酒色相似的艳红,楼澈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食指轻轻贴上了他的脸颊。因为冷风的缘故他的手指很冰,但他的脸颊上却有些发烫,顺着侧脸一路滑到了他的下颌。紫丞没动,楼澈看着他的眼睛用双膝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又凑近一些,但还是没说话。
于是紫丞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若还是不信,击掌为誓。”
楼澈也抬起手,却不曾和他击掌,只是贴上了他的手掌,握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风还是有些冷,他眼中的光芒依然像是落进了漫天繁星。
楼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接近着,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心跳也越来越厉害。
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若说洛阳的那一吻是个意外,那么这一吻就全然是有意为之了。
尽可能温柔地贴了上去,带着些许的犹豫,他还是会怕,怕的也许是世俗,但更怕他心中与自己所想并不尽同,求不得,或是求得之后复又失去,又当如何?
柔软但火热的触感让人有些沉醉,但楼澈仍是在轻轻的触碰之后心慌意乱地想要直起身体。不料却感觉他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清晰的力道阻止着自己的离开,微微分开的双唇要求着一个真正的吻。片刻的惊讶后便接受了这邀请,他的唇舌之间带着和自己一样的酒香,吻得有些放肆,微微的酸涩中带着丝丝甜蜜。
无意之中带翻了酒坛,瓷质的坛子摩擦着城楼青石地面滚动的声音在这夜色之中听来似乎异常清晰,可即使如此,亦舍不得放开。心中此时明白,原来不是自己多情,两心相许这样的事情,有时候不说出口并不代表没有发生。
直到被他轻轻咬了一口,楼澈才放开了紫丞,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头,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笑了笑抬起手帮他把滑落下来的发丝顺到耳后。
“紫丞。”楼澈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听到紫丞应了一声,还没意识到前就笑着抬手扭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紫丞却似是不愿看他,瞪了他一眼后硬是拉下他的手腕又把头低了下去。
楼澈伸手把他搂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用下巴抵着他的头发喃喃地说:“你那么专注地看着前方,都忘了身边还有在乎你的人么。”
紫丞靠在他胸前,只是摇头,似乎说了点什么,但风声呼啸而过掩盖了话音。楼澈收紧手臂,似乎用拥抱证明着什么。
我只愿今朝有你今朝醉,就算注定失去,也不想就这样擦肩而过。
楼澈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疼,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宿醉的感觉了。只记得两人回到客栈以后似乎都是睡意全无,于是又要了两坛酒在屋里继续喝。饶是两人酒量惊人,也没能忍得过去。
还是说酒入愁肠什么的?楼澈想到这句,自己都笑了起来。
“弹琴的,你醒着么?”话出了口才觉得屋里安静得有些过分,连平时那种浅浅的呼吸声都不见了。坐起身才发现另一张床上早已没了人影。
楼澈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看见桌上压着一张字条,走过去抽出来一看,只有两个字。
保重。
淡淡的墨色,似乎是匆匆磨了墨后写下。
然后再匆匆离开?楼澈苦笑,唇上似乎还留着紫丞淡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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