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海[破案]

　　一个小时后，城东派出所审讯室。

　　“……我是我们学校那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你知道当时我的手被所有人称为什么吗？上帝之手，我想让谁活着，就能活着……我从封阳最穷的山沟里爬出来的，最开始他们都看不起我……”

　　无论何壁问什么，关平印一直都在念叨自己，抒发自己。
　　从正常询问到严厉阻止，关平印都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什么问题，他看着何壁，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讲自己的人生和故事。
　　最后何壁也不再问话，手上断续转着笔，安静的坐在板凳上，甚至上去给他递了一支烟，听他讲。

　　何壁也听出来了，老故事了，一心往上爬，却连破除阶级的第一关都没扛住，摔个粉碎，而后自作孽不可活。

　　深夜，天气不冷，但审讯室除了一盏白炽灯和不太有感觉的空调，加上只有两个人，而显得有些阴冷。
　　何壁出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关平印。

　　“……犯罪？你们规定的而已，友好医院里面住着的都是上层分配社会资源的人，我用这些女人救他们，是对社会做了大贡献。我没有错。这样哪里不好，这些女人本来就没有生存的意义。”关平印低头喝了一口热水，整个人面部稍微舒展开一点，大概是酒醒了。

　　何壁手转笔的动作慢慢停下，将笔摁到键盘边缘的间隔里：“醒了？”

　　关平印微微抬头，然后点头。

　　“上帝之手，所以真觉得自己是上帝了？这个玩意很复杂，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反正简单来说，你既然不是人家爹妈，也不是人家自己，就没有任何能力决定一个人是否生或者死，而对于社会的意义，大家只要活着，就有活着的道理。”何壁看了一眼手机，宋炽在问要不要给他带点夜宵。
　　何壁拿过手机回：【五斤小龙虾，蒜蓉+爆炒】
　　正和秦海坐在便利店吞面包的宋炽：……
　　宋炽：【师傅说，半小时，你这都快一个半小时了。】
　　何大湿瞥了一眼，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子上，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关平印有些好奇，抬头看他走出去。

　　何壁从值班室拿了两张昨天的废弃笔录文件在手上，然后到所外面抽了两根烟，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五斤小龙虾，36分钟后自提。
　　他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拿着文件重新回到审讯室。

　　坐到电脑面前开始装模作样的修改笔录。
　　“你要演或者给我混时间都无所谓，混沌私海交易局，你们还不算什么，背后的人才是我们要抓的。”何壁展开文件，找了几下：“我看你老弟笔录上说的是，你们这单还有手续费，服务费，一共到手四百多万，我就有点好奇，最高能是多少……”
　　关平印非常直接：“我看过最高是1.1亿。”
　　他又说：“关于混沌你们不用再问了，也不用拿关平飞来诈我的话，你们只是一个派出所，管不了这事，你们的饭碗都是这些人给的，搞他们相当于丢饭碗。”
　　“我杀了人，现有法律下没办法，我认罪。但是混沌不可能消失会一直存在。”

　　何壁调出了空白的笔录文件：“你杀了多少人？”
　　关平印瞳孔放大，看向何壁。
　　——我杀了人，我认罪。
　　“操——”关平印盯着何壁，牙齿逢里漏出字来，像被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垮了下来：“昨天是第十个。”

　　“杀人用了几刀？”何壁面无表情接着问。
　　“就一刀，都杀了这么多人了，还能用几刀！”关平印有些气急败坏。
　　……

　　宋炽收到何壁的消息让去隔壁夜市一条街上提一下小龙虾，她以前老喜欢这条街，自从来所里上班之后，前一个半月几乎每天晚上都得上这条街上捡醉汉，处理打架，现在她是完全不想再踏进半只脚走进去。
　　宋炽给大王发消息：【何大湿让你去拿一下小龙虾，然后迅速跑步回到所里。】
　　大王打电话给刚酒醒的小李：【何sir让你去拿一下小龙虾，然后飞速回到所里】
　　小李躺在五星级豪华天景大床房上，人类懒惰的本性让他的脑子突然产生了妈的，还是回去继承家业吧！老子又不是没有钱，做个咸鱼的想法，下一秒，翻身起床。

　　玛莎拉蒂在破破烂烂的派出所门口转了个急刹停好，小李苦着脸提着五斤烫手的小龙虾跑进了办公室，稳稳当当的放在了一群人中间。

　　饮水机一个咕哝。
　　宋炽接好水，抱着秦海的保温杯递给他，回到座位上：“按照关平印交代的，十个人，都是小姐，贾秋怡是第一个，没有杀，通过贾秋怡持续介绍勾搭进另外的女人，套哥那边厨子一开始就全撂了，因为吴月和他详细说了这件事，他本来是想帮吴月出口气的，没想到是关平印，杀了这么多女人，都没有用上他提供的脏器，吴月已经看过他们杀人了，不管能不能用都不可能再让她活着，厨子最终将吴月交给了关平印，关平印答应事成之后分他四成。这个厨子的胃口也很大，可惜胆子不大，接到我们电话之后心里紧张害怕，就来报失踪，想要排除自己的嫌疑。”

　　“贾秋怡那边怎么说？”秦海问大王。
　　“她一直坚持自己是被迫杀人，因为俩两兄弟需要一个小姐来源，所以留下了她，如果她不杀人，两兄弟就会杀她。”大王道：“根据贾秋怡提供的小姐名单，和失踪名单对比下来，完全一致。”
　　秦海看着自己水杯里一直在打转，终于稳定漂浮的绿茶尖：“那就行了，直接采取措施，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取保，至于杀人……重新立案。”

　　何壁转头看向秦海，秦海一直低着头，就算绿茶尖已经静止了许久，他突然抬起手，弹了一下杯壁，整个水面开始颤抖，绿茶尖又开始晃动甚至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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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的再激情，一到秦海给结果，即使心里知道一切仍然迷雾重重，也都坚持不下来，两条腿直接就往值班铁床上走，脑子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都不想爬到上铺，宋炽和大王直接摊在下铺，可怜套哥捏了捏自己的肌肉，爬到上铺。

　　小李因为刚就醒就被使唤又一路飙车过来，这会儿人没点瞌睡，迈步去洗手间冲了个头，看着发亮的天色，坐在派出所门口的排椅上一个人抽烟，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开始给微信里的妹子发早安。

　　沈鹤一直在办公室角落的桌子前面对着电脑，秦海也不管他。

　　何壁打开了小龙虾盒子，不太热，沈鹤默默的从电脑前面移到了小龙虾前面。

　　“重新立案？”何壁用门牙咬破龙虾壳，手里一翻给秦海剥了一个：“不好查的儿子。”
　　秦海有些嫌弃他咬过的：“不由我。”
　　“什么意思？”何壁还是给他塞嘴里。
　　“关平印最后出现在医院正门，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还有王末这个人，我让人在找，但也消失了。”秦海自己拿起一只小龙虾：“我不立，案件也会进城东派出所。”
　　“儿子，有人找我。”
　　“我有一种自己在被控制但感觉，包括什么时候能抓住人。”
　　“有人想要和我玩游戏。”

　　“我的天。”何壁扔掉小龙虾，立刻站起身向外走：“你不要再联系我了，你三年都没用我，接下来咱们也父慈子孝，各潇洒各自的。”
　　小李坐在凳子上，听见何壁从里面出来边走边自言自语。
　　“你那破直觉，我能不害怕吗？从念书开始每次都准得可怕，每次都能把老子累死。”

　　小李回头看了看，走进去：“秦哥，你回家睡会儿吧，我来收拾。”
　　秦海：“嗯。”刚到派出所门口，又折了回去，走向值班休息室。

　　因为两张床并头怼在一起，大王不好用脚对着宋炽的脑袋，就两个人头对头睡着。
　　宋炽在套哥和大王的连环打雷响声之下依旧睡得很沉，头发丝全在脸上。

　　秦海看了两三秒，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从床杆上拿下自己常盖的薄被，凑鼻子底下闻了闻，放心给宋炽盖上。
　　淡淡的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沈鹤，打的电话。
　　秦海挂断电话，又回到办公室。

　　沈鹤：“秦哥，这可能是给你的东西。”说完移动电脑屏幕。
　　秦海突然停下了向沈鹤走的步伐，他站在原地，突然有点烦了，加上接连好久的缺觉。
　　他真的很讨厌埋伏、欺骗、上帝视角的玩弄，不可控性，和装神弄鬼。

　　这些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能掌控所有人，把每个人的反应都当作游戏，想和你玩的时候就招惹，不想就毁掉。

　　管他是谁，死多少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秦哥。”沈鹤叫他。
　　清晨的第一束白光里，秦海随着颈椎和背脊逐渐微曲，缓缓的叹了口气，眨眼之间，他抬脚走了过去。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印是心形的，紫色。
　　信纸展开。

　　——秦海，四年前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

　　明明是一份告白信，沈鹤虽然对人类情绪的反应并不敏感，却也能看出，此时秦哥并没有开心，他整张脸都是紧绷状态，拳头更是握了起来，神情几乎漠然带着抗拒和排斥。

　　“秦哥，不会是你的情债吧？她喜欢你诶。”沈鹤毫不畏惧。

　　秦海：“关老子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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