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的春夏秋冬

　　余晚回到医务室，分了两根棒棒糖给林叶和钱子滢。她陪着俩人聊了会儿天后，抬手瞧了眼手表，估摸着快到沈耿上场比赛的时间了，便和林叶她们告了辞，晃晃悠悠回到观众席。
　　三班观赛的位置离起跑线和终点线都挺远的，所以真正用心观赛的人不多。大都是在聊天或是埋头编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加油稿。
　　余晚一回到观众席就被姜思染塞了一堆稿纸。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那种写稿只能用来凑人数的人，所以她并不打算写。但她也不用这些纸折飞机，就夹在从教室带下来的书里，打算贪了这笔脏用来画画。
　　她往起跑线那儿瞅了一眼，只能依稀看到有几队参赛选手排在那里。至于传说中的沈耿，估计也混在其中。
　　余晚往兜里再次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给了身旁正忙着写加油稿的顾祎，一根则是自己拆了塞嘴里。
　　爽秋的暖阳洒下光辉，将含在齿间的糖化开。余晚觉得这糖不错，挺甜的，连带着自己也提了些兴致。
　　她转头看了一圈，突然出声问顾祎：“我们班的那几个呢？”
　　“嗯？”
　　“就参加今天比赛的那些运动员。他们不坐这儿？”
　　“他们有专门的地方休息。看那儿。”顾祎往一边的蓝帐篷那儿努努嘴――几个连着的蓝帐篷下是一水的别着号码牌的学生。各个年级的都有。
　　“哦。”余晚应了一声便没下文了。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沈耿上场便先离开了观众席――她发现自己有个部位沾着点熟悉的湿热。
　　“不会吧……”余晚小声自言自语着，疾步往卫生间走去，连撞见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何欣也没顾得上打招呼。
　　何欣看到迎面的晚姐招呼不打一声地进去了，她却不把打招呼这件小事放心上。她想着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靠在墙上等余晚出来。
　　不过她没等多久，前一秒刚进去的余晚下一秒就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
　　“晚姐？”何欣心底纳闷，唤了她一声。
　　余晚把目光挪到何欣身上，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后，开口问道：“你有带卫生巾吗？”

　　余晚按着小腹待在卫生间，她看了一眼表，小声发牢骚道：“何欣怎么还不回来？都快十五分了吧……”
　　像是故意要回应余晚背后说人似的，余晚话音未落，便传出一声敲门声，同时还伴着何欣的一声询问：“晚姐？”
　　余晚赶忙将手往隔板门外探出，回应道：“这儿这儿！”
　　余晚接过何欣递过来的救命稻草，三下五除二地处理了一番眼前的琐事。解决完后，她又跟何欣聊了几句其他，顺便约好明天放学回小学看老师的事情，便再次晃回观众席。
　　被生理期带来的措手不及让余晚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要为某人喊加油的事儿。直到她临近座位，看到那抹身影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做什么。
　　完了！我居然忘了给同桌加油了！
　　想到这件事，余晚顿时伫立在原处，盯着她同桌的后脑勺，思考后路。
　　余晚想着，她现在能再去找何欣聊聊关于明天回母校的事吗。
　　沈耿不知道他同桌就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但他还是没由来地凭感觉转头往身后看了看。
　　这一看，便和余晚的目光对上了。
　　沈耿：……
　　余晚：……
　　余晚：折寿啊啊啊啊啊！他居然转头看过来了！
　　余晚有些心虚，但还是顶着沈耿投来的目光，继续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她先是加快了脚步地走，随后又突然放慢速度缓缓抵达自己的座位，表面镇定自若地坐下。
　　余晚：不要慌不要慌，同桌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她转头看着坐在后面空位置上的沈耿，直接了当的一句“我错了”脱口而出。
　　相当有诚意。
　　沈耿顿时被余晚给整懵了：什么错了？错啥了？
　　他敛了心绪，摆出一副霸总姿态，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错哪儿了？说说看。”
　　余晚一时间也没觉得她同桌实话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的，她诚恳地反思自己的过错：“我不该忘了给你喊加油的……”
　　沈耿无语了。
　　沈耿：就这件小事儿？
　　沈耿都不知道该对自己这位同桌说些什么好。他想了想，道：“你居然忘了？我生气了昂。”他语气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模样。
　　说完，好像生怕余晚感受不到自己的生气，沈耿还特意补了一个字：“哼！”
　　听到那一声“哼”，反射弧漫长的余晚终于反应到她同桌完全对这件事不在意。
　　她笑了笑，冲沈耿摆手道：“好了好了，不玩了。”余晚心里一松，转过头，打算看一会儿比赛。
　　不过在余晚眼中，无论规模多大的运动会都是千篇一律的。她没撑过几分钟，便失去了对赛事的兴趣。
　　她靠在椅背上，将手插进校服口袋。白皙的手指触及到一个较粗糙的小玩意儿，余晚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沈耿说：“同桌，给你个东西你要不要？”
　　沈耿没怎么细想，直接将手伸到余晚眼前：“要。”
　　余晚把那个小玩意儿放在沈耿手里。沈耿收回手看了眼手心里躺着的棒棒糖，感受到它上面还残存的温热，沈耿心神微动。
　　他拆开糖纸，将棒棒糖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回道：“西瓜味儿的。味道还不错。”
　　“是吧，是吧。”余晚笑着说，“我刚刚也吃了西瓜味儿的，感觉挺好吃的就给你留了根。”
　　沈耿静默地盯着那抹微笑几秒，掩下心绪朝余晚身后的赛道投去目光，道：“比赛快开始了。”
　　余晚闻言，转过身把注意力放回赛事上――之前姜思染在她回来的时候又塞给她不少稿纸。姜思染说这个是固定任务，每人至少写两篇，上不封顶。
　　余晚她想过了，虽然自己文采不好，但还是勉强凑凑人数吧。
　　沈耿提醒他同桌观赛，自己的思绪却飘了起来。
　　他盯着面前那抹熟悉的背影，伸手捏着从嘴里冒出来的短棒，一边缓缓转着，一边回忆――同桌她好像挺喜欢吃的。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她就给过自己一块小饼干。后来她还是做自己前桌的时候也给过不少棒棒糖这类小零食。而且自从和她做了同桌，自己也蹭到了很多面包薯片。有时候隔壁组分来的小零食，她也会要个两份分自己一份。
　　“嗯……”沈耿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吃余晚的软饭。他思考片刻，悄悄离开了观众席。
　　余晚看了会儿比赛，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勾着笔开始瞎编乱造。
　　广播室那些收稿子的同学说了，要求写五十字到一百字左右的。说着简单，可要求的字数越少越难写。
　　余晚盯着手里那张沾了不少手汗的，只有寥寥二十个字的加油稿，叹了口气。
　　余晚：苍天啊！大地啊！放过我吧！
　　她抬头望着天，转动脑筋想再编几个字，可是脑中仍只有一片空白。余晚盯着蓝天下悠悠路过的白云，突然灵光一闪：我可以向顾祎和我同桌探讨一下如何写加油稿呀！
　　她连忙转头朝身旁看去――没人。
　　余晚：……顾祎出去浪了？
　　余晚想着，当下又转头往后看去――也没人。
　　余晚：……同桌也出去浪了？
　　余晚往四周瞧去，来回瞧了好几遍，终于盼回了一个人，是沈耿。
　　她眼尖地发现了沈耿手里捏着一支甜筒，看着几步远的同桌不疾不徐地停在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小卖部了？”
　　“嗯。”沈耿回应了第二个问题，举起甜筒，在余晚眼前晃了晃，“吃吗，同桌？我请你。”
　　作为一个吃货，余晚实在是忍受不了甜筒的诱惑，她伸手碰了碰甜筒，一个“谢”字含在嘴中将要说出，可下一秒她却突然收回了手：“不了……我最近不吃甜筒。”
　　余晚把手掩在校服下，轻轻按压着刚刚突然疼痛的地方。
　　之前碰甜筒的那一下，她的大姨妈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发作，提醒她可是来了生理期的人，是不能吃冷的东西的。余晚对此表示很不开心，但她也对此无可奈何。
　　余晚：我的甜筒QAQ
　　余晚刚刚的缩手的动作，连同按揉的动作，沈耿是收归眼底的。他大概猜测了一下自己同桌是什么情况――女孩子嘛，总是有那么几天的。
　　既然他同桌说了不吃，他也不强求。沈耿拆开包装，很不友好地当着余晚的面，享受这支美味的甜筒。
　　余晚看着自己同桌吃甜筒吃得一脸享受，一脸羡慕嫉妒恨。她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甜筒上移开，试图找个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唉，对了。”余晚缓了会儿，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还想找人探讨写加油稿的事，她问道：“你怎么不去你们运动员休息的地方？”
　　“那里看比赛没有这里的视野好。而且这里还有阳光照着，挺舒服的。”沈耿舔了一口甜筒回道。
　　“哦……你不用写加油稿？”余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沈耿聊着天。
　　“我……不用。姜思染说了……参加比赛的……都不用……写。”沈耿咬下一口甜筒，喘着寒气说。
　　余晚没回应他，她忿忿然把身子转了回去，把注意力挪回了赛事。
　　余晚：呸！坏人！仗着我吃不了还吃那么香！以后不给你带吃的了！过分！
　　沈耿坐着吃完甜筒，又看了会儿比赛，起身向余晚借了她的水杯。余晚没多想便把水杯递给了沈耿。
　　几分钟后――
　　“给你。”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耳边炸起。
　　在外头浪的顾祎终于回来了。她把余晚的水杯也给一并带了回来。
　　余晚：及时雨啊！正好有些口渴。
　　余晚接过水杯，侧头看着顾祎，问了一句：“它怎么在你这儿？”
　　“刚刚回来之前遇到你同桌了。他让我把水杯带给你的。”顾祎回道。
　　“哦。谢谢。”余晚应着，伸手转开水杯的盖子，一股潮湿的热气从杯子里逸出来――是一杯装好热水的水杯。
　　余晚微微抿了一口水，温度正好。
　　她捧着水杯，笑了笑，道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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