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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番外(三块小甜饼)
商行露&乐子期(何夜无月)
左手隔着羊皮手套摩挲,右手执刀隔着皮脂将表层的皮肤干净利落地剥落,分割开的皮脂白得刺目,却不见一滴血,下刀精准,动作娴熟。后排观望的一干人等不由毛骨悚然,蒙脸的布罩阻隔不了腥臭的味道,也压制不了胃部的翻涌。然而持刀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面色平静地仿佛只是给西瓜剥皮,让原本带着玩闹心思来的刑狱司男学徒不由肃然起敬,不亏是商掌司,哦,不,商副掌司,实乃吾辈楷模。至于新的掌司,众人偷瞄商行露旁边仿若心有灵犀般时而递刀时而擦汗,几乎有求必应的乐掌司,俨然没有认清和摆正自己的位置。堂堂刑狱司掌司,在旁边给人打下手!
但是新来的女学徒不这样觉得,乐掌司从头发丝到鞋底都透露着人傻钱多的精贵,待人总是笑意盈盈,白净的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是个长相可亲的睫毛精。而商副掌司五官大气,眉眼浓艳,长相美艳却气质高冷,是那种淡淡扫你一眼就让人脸红心跳的长相。看着乐掌司温和乖巧地站在商副掌司身边的模样,一众女学徒带着初为人母的欢悦忍住内心尖叫,啊啊啊,他们对视了,啊啊啊,要在溺死在掌司的酒窝里了,啊啊啊,副掌司生人勿近的冰山气质也好迷人,呜呜呜,为什么站在这两人身边的不是我,虽然他们真的好般配……
即使背对着他们,乐子期还是感受到了众人灼热的目光凝聚在商行露身上,虽然他知道商行露这种长相美艳气质高冷的很招人,但是还是难以压制心中升腾起的那丝不悦。“好了,今日就到这里,适逢采桑节,诸位可早些回去准备,有情人可相偕同游,至于孤身一人的,为了避免大家悲春伤秋充实圆满地度过今日,每人自去辛副史那里领取尸体练习,明日我会来验收成果。”乐掌司笑意盈盈说道,一对酒窝仿佛掺了毒的蜜糖。
原本目光灼热心思荡漾的“孤身”众人理智回笼欲哭无泪,顿时哀嚎声此起彼伏,果然眯眯眼都是怪物啊。对了,还有副掌司,商行露无视了众人期冀的目光,甩给大家一个高傲冷酷的背影,仅仅歪过头对乐掌司说了一句,“剪刀”。咔嚓一刀,剪断了尸体后背连着颈部的皮肤,众人脖颈一凉,噤若寒蝉。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乐子期帮着商行露将最后一具尸体背后的地图清理掉,清理完解剖的器具净过手,靠着桌案目光温软地看商行露将那些大小形状不一的刀具一件件收入羊皮卷里。
“为何要留下呢?”商行露拿刀的手一顿,眼眸低垂低声问到。
“我想过了,我不会再劝你放下过去,即使未来晦暗不明,我也会和你一起面对。”乐子期的目光温柔,眼神却坚定不移,“今日采桑节?要许愿吗?”
商行露失神片刻,望着他嗫嚅无语,许久,干巴巴地回了句,“可是今日没有月亮”。与渝国人不同,前昭国虽然也有采桑节,但是习俗却是织锦拜月祈祷,他们信奉月亮,认为月神会在黑暗中带来光明,庇佑族人。
“何夜无月,不过是乌云闭月,守得云开,自然会看到月亮”,乐子期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似乎在安慰,又似乎在暗示些别的什么。
一直以来,对方步步紧追,而她节节败退,此时此刻拨云见月的一番话,更让拒绝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口,看着对方笑开弯成月牙的眼睛,浅浅一湾盛满佳酿的酒窝,哪里是什么事已至此身不由己,不过是因为,她也是这样期待的啊。
吾神啊,如果你能听到信徒的心声,请让我眼前这个人未来平安顺遂,请许我在他(她)身边停留得久些,再久些……
萧九韶&薛辞(落笔生花)
薛辞最近没再寻过他,说不清高兴还是失落,萧九韶在书院的日子又回归了最初的平静和无聊。“采桑节啊”,他听到同窗的学子三三两两约好了要去郊外的玄水岸焚香纳福,想到了竹轩里守着一室冷清的那个人,她也会去吗?
然后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薛辞只喜欢看别人热闹,自己却活得冷清又无聊,无人邀她一起,定然是不会去的。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竹轩外,就这样送上门去?萧九韶一惊,扣门的手就顿在半空,这里空旷寂寥,屋外如是,屋里亦如是。萧九韶收回手,隔着栅栏望着那两三竹屋,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腰间的苍青色环佩缠在风雅颂的剑柄上,似乎在嘲笑他的犹豫不决,然而那又怎样呢?不够的,萧九韶暗自想到,还远远不够,再等等,等那份悸动沉淀下来,等那个人变得更重要。
竹轩的夏日犹显寂静,偶有风过敲竹声,却更加旷远冷清。
白衣儒装的公子孤身一人路过青雀街,长眉凤眼,五官雅致,柔和的轮廓更衬托得君子如玉,引得出门过节祈求姻缘的姑娘们频频侧目。但是腰侧的环佩却让一些害羞的姑娘望而却步。系了相思扣,是个有主的呢,姑娘拉住同伴的衣角,遗憾地在同伴耳畔窃窃私语,恋恋不舍地放任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也有一些大胆的姑娘前去搭讪,却被对方温和委婉地拒绝了。被拒绝的姑娘红着脸期期艾艾地咬手绢,这位公子的恋人可真过分,采桑节竟然不陪心上人同游,放任他顶着这样一张脸招摇过市祸害别人。萧九韶不懂少女们弯弯绕绕迂回婉转的心思,更不知道风雅颂上的环佩在渝国还有另一层含义,顶着一众幽怨的目光快步离开了花市。
薛辞对外面的一切恍然未觉,手持琉璃镜,她在看萧九韶最新的异闻录,不仅是神仙妖魔的故事,还糅合了他自游历以来的一路见闻,长卷展开,是不曾见过的奇闻异事,是笔触生动的世外河山,情感细腻委婉,爱恨隐忍克制……然后,她看到了无名之葬,是在这卷异闻的结尾,红与白,人流与河川,河流奔腾,是历史滚滚向前,亦是生命川流不息。
薛辞扶额浅笑,素净的脸上仿若墨色晕染一般明艳起来。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啊……他的爱恨隐忍,却又通过笔墨如此坦率直白地展露在世人眼前,渴望,诉求,欢欣与厌恶,让人心驰神往又因隔着一卷书画而踌躇难前。
我在你的笔下读到自己,然后,心头就开了花。
苏歆&谢珺(从善如流)
谢珺难得出门,是为了参加沉砚阁的诗会,当年谢毓就是在诗会上一举扬名,而后代表渝国参加菏泽之宴。她常常从身边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兄长有多么惊才绝艳,自小以此为目标努力着。她学兄长学过的道理,读兄长读过的书,模仿兄长走过的路,有时觉得哪里不对,可看到母亲欣慰和期待的眼神,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了。
可繁城最不缺的就是年少成名的有才人,前有谢毓苏歆,后有薛辞怀璟,况且谢毓仰慕者众多,效仿之人只多不少,尽管谢珺周围溢美之词环绕,但更多是对谢倚阑的女儿,谢毓的妹妹,谢珺本人,籍籍无名。
谢珺不喜欢在人前卖弄才华,但这是个机会,让她更靠近自己的兄长。
诗会在一群人觥筹交错中结束,谢珺一个小姑娘身影单薄正襟危坐,紧握的手心满是汗,她在等最后的结果。那边结果还没出,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声“苏卿”,不一会儿,众人在一阵喧闹中簇拥着一人上了楼,棱角分明,眉眼深邃,俊朗又贵气,玄色深衣压不住艳丽的颜色,像枝黑牡丹,谢珺想到。
谢珺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几眼,那个与兄长平分秋色的人,殊艳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薛辞曾经说过,苏歆这朵人间富贵花插到哪里都会衬得周围黯然失色,此话不假。
苏歆来了,评选诗魁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此人身上,他也不故作姿态,将已挑选出的几份诗作快速阅览了一遍,却不作评价,只问了句先前掌事选出的人是谁。参与诗会的人连同谢珺心中一紧,他这是,都没看上。采桑节诗会,对许多人而言是扬名入仕的途径之一,若是有幸被朝中重臣看上,就此推荐进入鸿蒙书院要比参加策论要快得多。谢珺不担心入仕,她在乎这个人的评价,可对方压根没看上自己的诗作,甚至连评价都不愿,这让她有些挫败。
沉砚阁的管事在一旁找出一份诗作,恭敬奉上,“谢珺,谢家千金”。
苏歆扫了一眼,确认了是哪个人,“那就她吧”,言罢理理衣袖,准备就此离开。
“先生还没评价”,眼看对方就要离开,谢珺从座位上站起,憋在心中的疑虑不吐不快。
苏歆驻足,转身看着那个身量还未长成却跑来硬充大人的小个子,“不哭?”
“啊?”明确了对方的意思,谢珺点点头,“愿闻先生指教”。
富贵花掀袍落座,执笔蘸了朱砂,在那张纸上打了个叉,“追求词藻繁复,失于韵律,立意不明,你刻意模仿谢毓,却不得其意,很差。”
谢珺一怔,才明白那句不哭是当真的,富贵花长得富丽堂皇,一开口却让众人颜面扫地,谢珺已是今日诗魁,连她都被这样说,那些不如她的更是无地自容,当场就有人告辞离去。
谢珺看着那些人愤然离席,这才觉得此举不当,但覆水难收,后悔无用,只作揖认真谢过。
苏歆才上楼时就看到角落里格格不入的谢珺,原因无他,她太小了,还不知这诗会背后的门道,也不懂人心鬼蜮。如今一副做了错事茫然无措的模样取悦了他,“想作好诗,先做好自己,薛辞那种路子不适合你。”薛辞当年那是谢毓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养出来的,不仅文风词赋如出一辙,行事狠厉比起谢毓有过之无不及,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小混蛋,时刻走在模仿谢毓的前沿,至今未被超越。
“午时三刻,城西苏府,还不明白可以来问我”,谢珺还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薛辞有一个就够了,人人都活成别人,那有什么意思。
无所适从被受宠若惊代替,苏歆,那个与兄长齐名的人,他说要教自己?
有时相遇,不过一个有心指教,而另一个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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