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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怨
自从薛辞语出惊人要退位让贤,萧九韶避之不及,日常远远看到薛辞都要退避三舍绕道而行。薛辞也不强求,只道需得徐徐图之。
萧九韶决定先追查名册背后涉及的势力,可那日押送到刑狱司的十几个人仿若泥牛入海,再无回音,难得的一丝线索就这样断了。薛辞,不,现在不能称他薛辞了,陆无名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也没法直接问他。
萧九韶冥冥中觉得现在的渝国处于风口浪尖,而自己正在漩涡的中心越陷越深。真相不会自己送上门来,萧九韶想去刑狱司看看,可他不在刑狱司挂职,不久前才坑了乐子期,与商行露的关系也没好到对方能一笑泯恩仇。思来想去,又回到了薛辞身上,死结。
本来昨夜是个极好的机会邀薛辞同游再套话,可是,那是采桑节,萧九韶突然不想那么做。一则,薛辞盛名在外,被有心人看去,二人同游难免授人话柄;再则,萧九韶沉下目光,薛辞对他……,虽然也曾悸动,但自己无意于此,以情谊为饵他于心有愧。何况昨日前来搭讪的女子提到他身上的环佩时言辞闪烁,原先只当那人不过为皮相所惑图一时新鲜,如今看来却似乎不是这样。他竟不知那是相思扣,指节抚过环佩上的纹路,如何还回去?
萧九韶的纠结没持续几日,他捡到一个人,还是个美人,是甘州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医者。采桑节那日他路过花市时就听闻苏歆回朝了,还带回一个女子,而后城中沸沸扬扬闹了几日,说那女子是个刺客,苏卿下令搜查数日一无所获。萧九韶一边感慨造化弄人一边面临另一个棘手的问题,人要送去哪里?
萧九韶将人暂时安置在医馆,再到竹轩时,原本葱郁的林子被利刃齐齐削断,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心中一紧,萧九韶加快了脚步,推门而入却正对上薛辞看向门口的惊诧眼神。松一口气,萧九韶察觉自己的失礼,后知后觉地敛袖道了声先生,目光却停在对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安然无恙。
薛辞鼻梁上架着一只琉璃镜,左手停在算筹的算珠上,右手狼毫笔上的墨汁落下一滴在她青色的衣摆,晕成一团墨迹。然后薛辞顺着萧九韶的目光从那滴墨到自己的衣摆,仿佛要把那团墨迹盯出一个洞。
“出事了?”想到外面那一片雨打风吹去的狼藉,萧九韶出言打断了薛辞幽怨的凝视。
“苏歆喝醉砍的,”薛辞满不在意,放下笔,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不忘招呼他随意。
原来放置屏风的位置添了几张蒲团,先前摆在前面的屏风带着伤痕安静地待在角落,萧九韶在靠近她左手边的位置坐下,就听到薛辞继续道,“没关系,正好换新的”,说罢薛辞执笔在纸上又添了几笔账。
萧九韶得空打量这间屋子,他只在书院择师的时候进来过,薛辞对面设置了两张书案,应是怀璟和吴衡子的,不过吴衡子于机关一道颇有作为,一直在机枢院,平日也仅怀璟和薛辞二人。原先有屏风相隔,如今却一览无余了。
萧九韶心中思量,目光又落到薛辞身上,今日薛辞穿了件浅青色织锦的大袖,内搭是压花暗纹的白色交领,算珠在指尖的拨动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悬腕执笔时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皓腕,落笔写字时脊背挺得很直,颈部却微微侧弯。萧九韶垂下眼眸不再看她,衣袖交叠下,摩挲着腰间那块环佩,原本微凉的玉石触手温润。
薛辞记账的同时也没冷落萧九韶,二人就这样有来有往闲聊起来。薛辞讲机枢院研究传书用机关鸟把新做的水车模型撞散了,怀璟前些天错饮了陈酿,在苏家的接风宴上出尽风头,连着几天都不好出门……萧九韶就谈到书院里有个学生偷偷养了宠物,怕被巡夜的先生发现半夜学猫叫,谢珺在采桑节诗会遇到了苏歆,对方说要教她写诗结果第二天就失约,为此生气了好多天……零零散散一堆小事,薛辞却饶有兴致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苏歆要教谢珺写诗时还不忘奚落几句,“富贵花平日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这次丢人丢大了,美人没抱得,自己还挨了一刀,现在还失信于人,等他这两天在床上哼哼完了,岂不是要对菁菁予所予求。”
萧九韶听出此中门道,这样看,那姑娘与苏歆之间不像是仇怨,倒像是感情纠葛,如此好办许多。
薛辞执笔凝眸,笑睨他一眼,“所以你纠结的事和苏歆有关?”
萧九韶深深看她一眼,而后收敛目光,内心却道,不是,此事只是棘手,他纠结的是另一件事。
“该不会路上恰好捡了个美人吧?”薛辞放下笔,支颌等着他回答。
“正是”,萧九韶一副确实如你所说的表情。
“还真是……”薛辞喃喃道,眼神却渐渐放空,过了一会儿,又聚焦在萧九韶身上,拨云见月露出一个笑容,“无妨,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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