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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
人们总是很奇怪,安在身边的视若无睹,已然逝去的却栩栩如生。
常栖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自己清醒着,却依旧一步一步将自己送下了深渊。那些熟悉的,温柔的,热爱的一切,一点一点被自己葬送在某一方土里。最后又将那个无比深爱的世界,藏在怀里,埋到心里,从此他只与痛苦为伴。
然后上天让他在某一天醒来,让他在祸端发酵之前见到一切的伊始,见到一切最原本的样子。他想,这大抵是要给罪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可很多事都已经变了。比如从前他并没有来到边陲之界,顾庭和顾远早早便回了,成深从未出现过,也没有这一场奇怪的疫病。
这疫病蔓延迅速,穿过了荒芜,越过了风沙,直直肆虐在城里,让人惶恐,让人不知所措。
情事早已不容乐观,成深一日复一日的搅扰以及城中军中日益增多的病患,让他们一行人无从应对。
情急之下,沈辞同顾远与常栖便安排了控制病症,而战事一行便由以顾庭为首的一众负担。
沈辞推测,病源来自附近的河流,据其探查,首发的一家,当日晨时去了浣头取水。但具体并不能仅由此断定,只是在这样毫无眉目的情况下,只能一一排据。
这病疫说来奇怪,不仅病前毫无征兆,病时也极短,如若在短时间内无法痊愈,便只能在痛苦中死去。更奇怪的是,尸体腐烂的极其迅速,只一日不到便等化为一摊腐肉。
城边荒地里的半枯木因餍足了血肉而变得饱满富有生机。那一片片的黄沙土地,如今又真正变成了一座万人衣冠冢,仿佛有一捧沙能将他们埋葬,那些人的灵魂就能得以安息。
从愤怒与躁动,到现今的惶惑不安,沈辞倍感愧疚与压力。只是他根本无从下手,得了疫病的人满嘴胡话疯癫之状根本无法让人靠近,更不要说上前查看。
“嘿嘿,咦,哈哈哈...”沈辞认出来,那正笑得渗人的是常在溪边浣衣的小娘子,只是昔日圆润的脸已经迅速削下,只能由她的着装依稀辨认出来。
又是溪边,沈辞皱着眉头。
“殿下...殿下...”那小娘子突然痛苦地扑倒在地上,干燥的沙尘磨过她脆弱的皮肤,止不住地渗出血来,“殿下...走...!!...”
她用力挤出这几个字,继而抓紧胸口,极其痛苦地模样。常栖有些发愣,她...让他走?
“殿下!快跑!”沈辞抓住常栖和顾远的衣袖,迅速带其离开,常栖在途中转头,发现那女子以令人窒息的速度迅速腐烂下去,一双空洞的眼嵌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死死地盯着他。
跑出一段距离,沈辞才停下,“这病疫在生前不会传染,死后感染力却极强。你们切要记住,看见神智清醒者痛苦而伏,定要迅速离开。”
常栖低着头:“神智清醒...”
沈辞应着:“嗯,在化骨前会有半刻清醒。”他望了望远处的尸骨,深叹了一口气,又道“半个时辰后将她送去枯林吧。”
“半个时辰?”顾远皱着眉头。
“足矣,无碍。”沈辞背过身,看着街边那些失去家小的痛苦的人们,心里一阵揪痛。
常栖依旧低着头,顾远看出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殿下,无事。”
常栖侧过头轻笑,“哥哥可是忧心我。”
顾远随即想撒开手,只是看着常栖微微发白的唇,终是没有放。
常栖继而重新低下头,心里微微有了些暖意。只是,他不明白,如果是因为她要倒下,何必只是独独让他一个人逃。明明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却依旧还是让他走,说明让他走这件事比死后大家被感染更为重要。可...为什么。
常栖始终不安。
兴许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过得太久,活得太累,想得太多,是常事。
常栖摇摇脑袋,握紧了顾远的手,抬起头,“哥哥,你才是莫要害怕呢。”
顾远见常栖平复,挣脱了常栖,“胡闹。”
常栖依旧只是轻笑,“先生,去水渠瞧瞧吧。”
平静的水流似是万年都没有变过,浅却从未被截断,无声滋养了这样一片小小的狭长绿洲,带给这一方人生的希望。
圣水。这是对它意义的昵称。
“那么...对面有没有人生这样的怪病...”常栖沿着岸缓步而行。
“并不清楚,顾将军自分配后便再没有同我讲过了。”沈辞摇头道。
“哎呀,作孽呦,金家的小女娃娃嘞,那么稀罕的囡囡,怎么就生了那样的怪病...”
“那是脑子有毛病的吧...听说是被哪个京里的小书生迷了心窍哩...”
常栖远远看到前头有两个嬢嬢在打水,他跑上前,咧开笑,“嬢嬢呦,侬在讲什么呦。”
两个妇人见一张灿烂的笑靥,心里生了花,“呦,哪里来的小伙子呦,生的这俊儿,侬也是京边头的咩。”
“家里哥哥来打仗捏,造孽呦...”说着便深叹了口气,做出心痛至极的模样,那两个粗布妇人一见这俊娃娃难过眉头也皱了起来。
“哦呦娃娃莫难受...咋们也是被嫁来了,这里没有人听了懂京话了,寂寞嘞...老姐妹一伴就半辈子溜...”
“嬢嬢才是莫要闹嘞...方才嬢嬢说的金家小姐姐么,咋么啦?”
不远处沈辞和顾远看着常栖。
“哦莫,这咋也不晓得啊...哎呦这女娃娃呦,生的也是漂亮呦,这两天不晓得咋的了,就疯啦...”
“啊?小姐姐咋疯的?”常栖做出惊讶的模样。
似是非常满意常栖的态度,她们特意压低了声,“不晓得呦!可惜的呀!那娃娃突然就疯了啊!就在外头疯笑,还要跳舞!可怖嘞!”
“那老爷真是疼自家囡囡,但是丢人嘞!就把娃娃关在家里头嘞,听说还锁起来嘞!”
“锁了?”常栖皱了眉。
“咋们那是听到了铁链子的声音,就从他们院子里传出来的!还有呐,大夫是请了,但是好像都没辙...要不就是给吓出来了,没用呦!啧啧!”
“现在嘞...”
“现在是不知道嘞呦...娃娃你这是要做什么想知道呦...”
常栖看着她们略微狐疑的眼光,便知道她们大抵是觉得他便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书生,他没有说话,向取水的妇人们笑了笑,便转身打算离开。
“哦呦,娃娃嬢嬢们也是担心你的呦...”妇人见常栖脸色有些变了便知道她们的心思被识破了,“娃娃去沿京路走几里的寺里拜拜吧!很灵的...咱们很多人去拜了才都没事的...”
常栖没有回头应,收起笑脸对沈辞说,“先生,水没问题,那两个妇人看样子应该也是隔三差五来取水,她们都没有问题。成深那边也有这样的情况,看来不是他们搞的鬼。”
“哼。”顾远皱眉轻哼了一声,“和谁学的。”
和谁学的方言?
常栖有些心虚: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在你死后太空了学的吧...
“哥哥,你知不知道无师自通。”常栖扯过顾远的衣角。
“你?”换来的只有顾远的请讽。
常栖心虚地摸了摸头,“哎呦!先生我们去那庙里瞧瞧吧...”
顾远冷冷地瞥了一眼常栖,没有说话,自顾自向前走去。
顾远心下不安:学了敌国方言有什么好稀奇的,顾远你怎么了?
常栖见状便又跑向顾远,勾上他的肩,“好哥哥,别不理我呀...哥哥若是不喜欢,我便不说了,好不好?”顾远无声攥紧了拳。
顾远现在还比他高上些许,没走一段,他便有些吃力了。无奈顾远依旧冷淡,任他说些什么都无动于衷,他只要放下手,转过身看到沈辞在他们后面慢慢踱着,笑得灿烂。
“先生你这是笑什么,快上来啊!”常栖向沈辞喊道,目光却未离开顾远。常栖记得顾远很喜欢沈辞,不喜欢他对沈辞无礼。
“嗯,无事。”沈辞依旧是缓步跟随,看着倒走的常栖,微微勾起嘴角,“殿下小心摔倒。”常栖闻言便转回了身,又往顾远身边挤了挤。
“沈某只是在笑有人深陷迷局,都这般大了还不懂心意罢了。”又走了许久,常栖似是听见沈辞添了这样一句。
常栖转身望向沈辞,发现他正眺望着远方已然模糊的城,不知在想些什么。
兴许是听错了。更何况,我早就知道我要的是谁。兜兜转转这样些年,我绝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我要,他留在我身边。
顾远,我爱你。我好怕你知道,可我又好怕你不知道。
我在这世间零零总总要三十年了,才终于明白,人呐,真的会反复喜欢上一个人。
我从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喜欢到想要占有你的全部,不让别人看到你一分一毫。喜欢到,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
可是失去你了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不喜欢你,我是爱你。我把你融进了我的骨血里,以至于没有你,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疼痛。
寥寥一生,钟情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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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们所见,没有存稿了(猛女哭泣)。耗完了零零总总的存稿我又只能零零总总地卑微断月写文了...
终于写到这里了,推动性剧情开始...真是不容易...
事实上每一章写的时间...真的差挺远的...所以每写一次,都要重新看一遍之前的内容...
快乐啊...
这文...大家没啥耐性的还是先不要看了不要看了(笑哭)
嗯,接下来走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