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坏的羊

　　穿越季节的敞篷车。
　　21楼望下的风景。
　　飘零的西装领结。
　　还有什么？手拉手的旋转木马。
　　都是我爱过的证据。
　　今后，我们团聚的方式叫作回忆。
　　―――――――
　　『这不是贱，这是爱情。』

　　大屏上正放映着影片《东宫西宫》，在好好看的人没几个。

　　这一周的午夜剧场都快被我背出来了。

　　漆黑黑的最后一排，相互调情逗乐的影院情侣。

　　于是，戏里戏外的爱情戏码都让人大彻大悟。

　　我轻手轻脚地跑出放映厅接手机，电话是扬倪打来的。嘀一声之后就是一阵星雨炮轰。

　　“好你个羊羔子，这几天你都上哪里鬼混去了？！你跟姑姑说回学校宿舍住去了，可是我打过电话问过你的辅导员，她说你压根就没跟她提过关于回学校上课的事情！说，你人在哪里，为什么逃学！”

　　默默地将举在一臂之外的手机挪回耳朵下头来，“哦，我在施乐家呢。明天就去学校报道，他还说跟我一起呢。”

　　“那好，明天下班后我去你们学校接你。到时候要是看不到你人影，小心我一路追杀你！好了，要开会了，先不说了……。”

　　“这么晚了，开你个大头鬼会议啊，喂喂…………。”

　　电话挂得可真快，我看了看手表，呵呵，这个时候开会，还真是要见着大头鬼了。

　　之后，手机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好几天没回家了，手机屏幕上无情地跳跃着“低电量，请给你的电池充电”。

　　扬倪的简讯是在手机小哥还剩最后一口精气时闪进来的。

　　『我好不容易给你打个电话，你都没说你想我！！』

　　然后手机小哥就阳痿了…………

　　第二天一早在学校门口与小乐碰头，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的打扮，乐得忍俊不禁。

　　“你的校服好白啊！”施乐赞叹道。

　　“废话，都没穿过。你的也很白啊。”我笑嘻嘻地。

　　小乐一脸诡异，“可是，我总算到学校上过几天课，啧啧啧，你是实打实的新人啊。”他沮丧地拍拍我，“没事，慢慢习惯……。”

　　推开门的那一霎那，我终于了解所谓的“慢慢习惯”指的是什么。

　　一个班，清一色二十多号女生。有人吊带热裙，有人超吊带热裙；有人浓妆艳抹，有人超浓妆艳抹……

　　我站在门框下发颤。

　　“你就进来吧。”小乐将我拉到角落，“我们就坐这里吧。”他看了一眼我坐立不安的眼神又添了一句，“放心吧，这里没人要吃你，谁也看不上你啊……。”

　　说着，一蝴蝶王从万紫千红中冒出头来，“各位，各位。咳咳，亲爱的姐妹们，今晚我父亲为我准备了一个盛大的ｐａｒｔｙ，到时候会有很多商界名流到场的。嘻嘻嘻，想看帅哥的都到我这里来领入场券。”

　　小乐泡了杯茶给我，叹息道，“全班都一个德性，她们只问哥帅不帅，也不关心那些哥哥们直不直。”

　　“都不再那里了，怎么还爱做这些啊……。”我指了指茶问道。

　　施乐苦笑，“哈，习惯了。”

　　蝴蝶王妖娆转身回眸一笑，“今晚，毕恩奇也会来哦。哦呵呵呵呵，她可是姐姐我心目中的王子殿下……。”说着，绾起一头秀发一仰脸。

　　“噗——。”喷水。

　　不是因为她那些恶心的话，而是因为蝴蝶王根本就生着一脸大青虫的长相。

　　“女王姐姐你少美了，毕恩奇殿下已经结婚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接受事实啊……。”另一个女孩笑话道。

　　“啊哈。那么就再爆一个料给姐妹分享。程氏今年又放出了一匹新马，据说这位新哥哥还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呢。短短的时间内，新哥哥在程氏的影响已经不输于毕恩奇了。”大青虫一脸淫荡　，“嘿嘿，大家可不要跟我抢哦。”

　　“安静安静！！”总算有个老师模样的人走出来阻止眼前的荒谬，女老师清了清嗓子，“啊……，刚刚说的那个，他的名字是叫扬倪吧。”

　　“噗——。”大喷水。

　　讲台前的人狠狠凶了我一眼，“我说后面那位新同学，上课之前，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女老师翘着花指甲指着我。

　　我应声站起来，磨蹭了半天，“大家好，那个，我叫杨小扬。”

　　“哈哈哈哈…………。”

　　意料之中的哄堂大笑，果然没有人对我感兴趣。

　　老师也不搭理我，自顾自的说着，“咳咳，这一学期，我和姑娘们都相处地很愉快。相信你们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大家的考试也都考得不错……。”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推推身旁的施乐，“嘿，怎么听着别扭呢？”

　　小乐一脸茫然，接着就听见清脆地嗓音宣布道，“明天正式放假。放假后同学们就都不用来学校了。咳咳，姑娘们，在家里好好享受你们的人生吧！”

　　于是，我和小乐的下巴颏一起摔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后，做贼似的跟施乐打着暗号，“我从那边走，新马今天说来接我，我得在他飞扑而来之前先去截住他，拜拜。”

　　“好，拜拜。”

　　……　……

　　“嘀——嘀——。”

　　老远就听到扬倪的车喇叭声，等他缓缓驶到面前，我便直接拉开车门一骨碌倒在后座里。

　　“哥——，我们多少天没碰着了，我可想你了！”这句话是冲着那条短信说的，扬倪一定听得窝心。

　　“他也很惦记你……。”

　　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我一屁股坐起来，愤声道，“怎么是你！”

　　“你哥哥太忙了，所以我就帮他来接你咯。”讨厌的扬声调，讨厌的程可人。

　　“呵呵，是啊。一个岛的开发案啊，那得有多忙。”我憋气，扭头，看窗外。

　　“小羊，你本事不小啊，连这个都被你知道了。不会是扬倪告诉你的吧？”她试探着。

　　我继续愤怒，“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可是毕恩奇现在醒了，你的龌龊计划有麻烦了吧，哼哼？”

　　“计划，永远是跟着变化而改变的……。”她把车停在路边，离开前座。

　　我跟着她下车，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很简单。我帮你和你哥做掩饰，你劝他早点跟我完婚。只要我跟他顺利的结成婚，你们想干什么勾当都可以……。”程可人单刀直入。

　　可是她这样讲简直就是在污辱我。

　　“你休想。”我答得更直接。

　　如果我答应了，那就是帮着她污辱我自己。

　　“啊哈哈，看来你是真的为了毕恩奇不再爱你哥哥了，啊……，扬倪他好可怜啊……。”
　　我真想给这女人一巴掌，可是这么做就污辱了毕恩奇。

　　“我跟扬倪的感情不用你来评判，你也永远无法懂得。像你这样处事心狠手辣的女人注定失去爱情，失去亲情。程二小姐，这些都没有了，你还可以有什么……？”

　　惹毛了她，我走掉了。

　　程可人在我背后大吼，“杨小扬，你可以不答应我！我说过，计划永远因为变化而改变，你会后悔的！”

　　……　……

　　真是了无生趣的一天，决定给自己找些乐子再回家。

　　潜意识引领着我走到了“世纪”游艺园。好吧。就当作是缅怀过去。

　　踏着记忆的轨迹漫无目的的走，水蓝色的星空映着不一样的脸庞。

　　想一想，不禁苦笑。脚下的这片土地差一点就成了他对我表白的地方。

　　“哇——，哥哥好棒哦。我还要那个洋娃娃，哥哥帮我拿……。”

　　到处都是欢快的孩子气，把自己仍在里头，果然心情也会好一点。洋娃娃？好吧，我也去吊一个看看……

　　每一个机位都簇拥着密密麻麻的大孩小孩，好不容易才轮到了我。

　　本来手就比较笨一点，没想到今天大手笔地投资了二十个硬币照常一无所获。

　　“呼——，真衰啊……。”我叹息道。

　　“哥哥，哥哥，你看这个小哥哥好可怜，你也帮他拿娃娃……。”

　　咦？可怜的小哥哥是在说我吗？现在的小孩好用同情心哦，我笑脸盈盈地闻声寻去。

　　“好啊，哥哥帮他拿……。”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膜。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身边围着一群孩子，神情宠溺。

　　恩奇把怀里的小朋友交给我，转向游艺机。

　　我仍然背着他，不敢回头确定。

　　“最近好吗？”

　　“啊，那个，呵呵，满好啊……。”

　　“喏，这个送给你，羊宝宝。”

　　“哈？”

　　“我说的是它。”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绒娃娃，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谢谢。”

　　“听说你回学校上课了？”

　　眼睛上仰了一下，无奈道，“啊，是啊。除了我跟小乐，全班都是女生！”

　　“很安全……。”

　　这次，互相尴尬地笑了笑。

　　“哥哥，我要吃冰淇淋……。”

　　心里咯噔疼了一下。哪个破孩子这么大胆揭我的伤疤，给我站出来。

　　恩奇抱起那个要吃冰淇淋的男孩，溺爱地轻问，“现在就要吗？可是哥哥没带零钱诶。”

　　“呵呵呵……。”我挑眉毛，“小哥哥给你买好了。”

　　刚刚吊娃娃的时候已经损失了我二十枚大将，现在只好掏出些小兵小将拿来凑活。

　　恩奇抱着孩子用手肘顶我，“喂，你的小气到底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改啊，我以为这么久不见，你会有所改变诶。你都没有整钱的吗？”

　　血压上升，我对他吼道，“好啊好啊，我小气。那你拿银子买啊。”

　　底下又有小屁孩来扯我的衣服，“小哥哥，你好凶哦，一点都不像王子。”

　　恩奇裂嘴偷笑。

　　“俊美的王子哥哥，你要不要用手遮一下啊，笑得好丑！”我抱过他手里的孩子，“乖乖哦，小哥哥给你买冰淇淋，双色双球的，哈哈哈。”

　　他笑得越加欢畅，举起的左手无名指上一枚平常无奇的银戒指，我不知道怎样解释。

　　两人又陷入了窘境。

　　他将手藏到了背后。

　　“恩奇少爷，晚上还有个会场需要你赶过去，你看是不是到时候回去了？”

　　这才注意到，恩奇的身后一直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跟着。

　　“车已经到了吗？”恩奇兴意索然地问道。

　　“是的。已经停在了门口。”男人向他报告。

　　鞭长莫及的对视。

　　我木木地站在原地，那些孩子哀哀戚戚地拽着他的衣袖，而我不可以。

　　“哥哥，你还会来吗？”其中一个小女孩惨兮兮的问道。

　　“不会了。已经没有理由再回来了。”

　　于是我笑着与他道别。

　　一切就像梦一般轻盈飘散。剧终剧了。

　　而这个梦似乎又□□宠我。

　　我以为我们的相聚只能出现在回忆里，可是你却又安排了这一场偶遇。短暂的尴尬，偷偷地回味，着实都是一种恩赐。

　　“小哥哥，你哭了……。”

　　“小哥哥，我把我的娃娃也送给你吧，你别哭了……。”

　　“小哥哥，吃冰淇淋……。”

　　孩子们问我为什么哭泣，我答不上来。

　　……　……

　　“妈——，爸——，哥——，我回来了……。”

　　披星戴月地赶回了家里，心里已经准备好了扬倪的训话。

　　“吼什么呢，你哥还没回来呢？”娘抱着二羊斜眼瞄我，“不过，总算回来了一个儿子，不错了。”

　　我一脚踹开二羊，取代它的位置撒娇，“妈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学校放假拉，以后你能天天见着你宝贝儿子了。至于扬倪那小子，我就不敢保证了，哈哈。”

　　“去去去。谁乐意看你，你哥都三四天没回来了，我想他呢。”二羊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爬回来，娘抱起它继续说，“难怪你不愿意在程氏干活，那地方简直吸人血啊，我家小扬倪怎么吃得消啊？”

　　一脸吃醋状，又把肥二羊挤挤挤下沙发。

　　“儿子，明天一起去你们公司接扬倪吧，这个主意是不是不错？”

　　我歪在沙发里翻报纸，“怎么个不错了，一点没看出来……。”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娘抱走二羊，走到窗户边望月亮。

　　“什么日子？”瞄一眼报纸上的日期。

　　“你哥生日！”

　　死了。我怎么才反应过来呢！

　　第二天下午，我和妈妈亲自烧了很多菜带去公司，准备好好慰劳仍然处于水生火热中的那小子。

　　扬倪说还要再加一个班，不过他会在办公室里等我们，然后就匆匆过上了电话。

　　娘仨大包小包地扛去了程氏，娘说在外头和二羊等我，让我快去快回别影响扬倪办公。

　　我不负重任地顺利抵达了副总经理办公室，抱着惊喜破门而入。

　　“噔噔地噔，生日快乐！”

　　“谢谢。”

　　两人都傻眼了。

　　为什么我们的见面总是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之下。

　　恩奇突然反应过来，“你来找扬倪吧，他现在我过去的办公室办公。”

　　“哦。”我边想着他刚刚说的话，边灰溜溜地退出去。

　　扬倪那小子已经彻底地将恩奇拉下马来了吗？程可人到底耍得什么肮脏手段？

　　难以置信地走到总经理办公室。

　　难以置信地推开门。

　　难以置信的一幕。

　　手上东西全都翻洒在地上。

　　程父和扬倪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把利器，它就握在扬倪的手心里……

　　“哥哥——。”

　　ＢＹ——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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