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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二楼一排男生寝室,独独亮着一盏灯。
“熄灯啊!”
“我艹!二楼那是哪个宿舍啊?”
“是206,206熄灯啊!”
“快熄灯!”
祁晨刚找着身份证塞兜里,总算在楼下传来的叫嚷声中反应过来,他走到阳台上一看。
只见男寝楼下正站着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拿着手机干举着,仰头呈众脸懵逼状,而中间用心型蜡烛围成的两人,男生正直愣愣盯着他方向看,嘴角抽搐,一脸我.日你.妈啊的模样。
祁晨还有些发愣,身后寝室门猛地一开冲进一人来,啪的一下关灯,胳肢窝夹住他就冲楼下喊:“哥们对不住啊!我今天就杀了这崽子给你泄愤!你们继续啊!嘿嘿,继续!”
说完,祁晨就被来人敲着头,虚拳揍了几下后,被一把拽下身子拖回寝室里去。
“怎么回……唔唔……”祁晨一看,是寝室长余老大。
对方把他嘴巴一捏,暴躁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祁晨嘴巴被捏成小鸡状,翘着呆呆问:“什么日子?”
“姚雨敏生日啊!”
“她生日关我什么事?”祁晨嫌弃地一把推开他满是汗渍的掌心。
余老大唉的一声拍上脑门,悔叹道:“哎哟我去,我就该早点告诉你啊!”
说完手舞足蹈解释一番,祁晨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姚雨敏生日,法学院的那个外号“陈百万”的有钱公子哥哼哧哼哧追了人家一个月,蓄谋已久挑了今天跟她表白。
陈百万事先工作做的很是充分,他给整个男寝楼的所有寝室长每人塞了一包软中华,麻烦大家八点准时按照他的指挥开熄灯,维持十分钟,组成“生日快乐”的字样。
又邀了法学院的人拉横幅的、摆蜡烛的、码上几万响烟花,再捧上一把99朵红色玫瑰。
声势之浩大,只为博得美人儿一笑。
本来男寝二楼排在生日快乐的日字下面,只要不开灯就行,余老大笑眯眯地收过烟,满口答应下来,——反正大家晚上八点上课的上课,上自习的上自习,寝室又没人,他直接关了灯就跑到楼下瞧热闹去了。
结果好死不死,碰到半路杀回来的祁晨。女主角刚被大家推到面前,灯火融融,情浓四溢,陈百万大手一挥,“敏敏你看!”
——就看到整栋楼生日快乐的日字多了一点来。
余老大嘴边烟灰一抖,连滚带爬地冲上了楼。
本应浪漫的告白现场因为这一茬变得有些扫兴收尾,女主角姚雨敏耐心地等烟花放完后,才十动然拒,丢下一句“你是个好人”便扬长而去。
陈百万不想落下个没面子的话柄,在之后再提起这事来,就把责任推到206的那个糊涂蛋身上,说要不是因为出了这点差错,自己早就跟美人儿成了。
而且不单单是他,之后的日子,追姚雨敏的人前仆后继,从瑾华排到了法国巴黎,可就是没有哪位英雄好汉能成功拿下。
某天,祁晨刚回寝室,就看到穿得人模狗样的余老大正拿着玫瑰揽镜自照。
他怔了怔,盯着对方的国字脸看了老半天,才不可思议道:“难道你也?”
余老大嘿嘿干笑两声,黑色面皮上晕开两朵高粱红,他姿态扭捏道:“万一人家姑娘就喜欢口味重的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天余老大是呲着香水出门肿着眼皮回来的,他一边痛哭一边带来了一个最新消息:
——姚雨敏有主了。
而这个拿下美人儿的人,还是同专业的大一学弟。
姓沈,名贺凡。
余老大边哭边骂,“这厮他妈哪儿冒出来的啊!怎么这么眼疾手快的啊!”
祁晨在他的哀嚎声中度过了一夜。
那一晚,寝室除了祁晨,大家都失眠了。
其实并不是说人人都爱姚雨敏,只是当知道一件完美纯净的玉石被人所占有后,这种感觉就像是父亲嫁了女儿,好白菜被猪拱了,心里到底不是个滋味。
其实,祁晨对沈贺凡也算稍有了解。
如果说在瑾华,男生提到最多的是姚雨敏,那女生口里津津乐道的就是沈贺凡了。
听说他长相帅气,家境优裕,听说他为人低调,待人平和。听说他是拿了全国奥赛数学冠军保送进瑾华的,听说他跟姚雨敏也才刚刚认识不久。
而祁晨将这些听说化为实物的那天早上,他正背着书包往教学楼走。
幽长的小径上,姚雨敏和一个男生并肩走来,男生低头对她耳语了什么,女孩娇羞一笑,用小拳头打他,男生边笑边躲。
两人旁若无人般与他错身而过,祁晨转身望了眼,心底总算明白了余老大那晚抱着啤酒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沈贺凡和姚雨敏,哪怕从背影上看,都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后来,因为跟沈贺凡同专业的关系,祁晨也经常能见到姚雨敏了。
下雨时,她会提着伞站在敏学楼门口等着沈贺凡一起走;上自习时候,两人在自己斜对面的桌上并排坐着;吃饭的时候,姚雨敏也会端着餐盘说说笑笑跟沈贺凡及寝室几人玩在一起;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计算机专业的男生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自己专业的人搞定了校花,那他们自然而然也变成校花婆家人了。
等到一次计算机专业大课,姚雨敏穿着一袭长裙站在教室门口向内张望时,整个阶梯教室200多只孤狼都发出哇呜的惊讶声。
乖乖!校花居然都跟着来上课了!
他们瞪大的瞳孔中,映入一道倩影,目光追随而过,见她摇曳着裙角,一路笑意嫣嫣地朝教室最后一排的沈贺凡跑了过去。
彼时沈贺凡正趴在桌上睡觉,被旁边人用手肘死命推了推才醒过来,他撑眼见着来人,笑了笑,随即一脸慵懒道:“来,给美人儿让个座。”
话一撂下,四周男生腾得站起身来,又是擦桌子又是弓腰比着请。
——这两节计算机课程,几乎没什么人听讲。
男生们动不动就把头有意无意地偏向后面,目光或惊艳,或羡慕,或憎恨。祁晨强行扒开被余老大紧抓的手,手指登时青紫一片。
他寻思给他个愤然的眼神,结果余老大还直勾勾盯着后面瞧,一脸生无可恋又怨恨交加的模样。祁晨顺着视线望去,只见最后一排,只冒两头顶,沈贺凡和姚雨敏正弯腰头抵着头,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时光匆匆而过,夏季过了,又送走了秋。
盛产八卦的校园里在初冬的第一场雪落地时,又迎来了新的爆炸新闻。
——姚雨敏和沈贺凡居然分手了。
这场恋爱来得莫名其妙,分的也莫名其妙。
两人虽说亲密无间了小半年,但从来没人见过他们有牵手或是拥抱接吻等情侣行为。
后来有人终于忍不住问姚雨敏,“你跟沈贺凡是在谈山楂树之恋吗?手都不牵?”
姚雨敏愣了愣,“我们为什么要牵手啊?”
而那头,沈贺凡被寝室人的你和女友到底几垒的问题一滞,淡淡回了句,“我们没谈恋爱。”
此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在学校由经管学院传到法学院再传到计科院。
原来不是分手,是根本没谈过!
姚雨敏还是那朵清纯无比的高岭之花!
余老大激动的拽着祁晨的衣服使劲摇:“原来沈姚两家是世家!原来沈姚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
大家误以为他们是情侣,而姚雨敏和沈贺凡都想躲着烂桃花,也就都默认不说破。
祁晨抚了抚褶皱的衣角,慢条斯理道:“别高兴得太早,人家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在一起的。”
“NONONO,”余老大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高深莫测道:“老幺啊,这你就不懂了。来,哥哥告诉你啊,这年头,青梅竹马都抵不过天降之人,你再怎么十多年培养的知根知底、深厚情谊,都会在有朝一日,被某个人拦路打劫,一把夺走。”
祁晨听到这话时,并未在意。
连余老大都没想到,假以时日,自己会一语成谶。
而这个天选之子,
竟会是祁晨自己。
十二月份的第一个周末,寝室人相约着去逛街,可还没逛两下,其他三人就闷头钻进了龙城网吧肝游戏去了,祁晨对这不太感兴趣,就随便到处走走。
这天,阳光正好。
祁晨游荡到了街口站的秀水广场,圣诞节的氛围已经开始预热了,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他插兜无意一瞥,就见着广场边的石砖上,有一断脚的老头,正趴在纸盒子上,举着搪瓷破碗乞讨。
其实这类人祁晨见多了,都是些用双腿捆起来假扮的残疾人,人家一天躺着啥事不干可能赚得比一般人还多;以前他就见过一盲人乞丐收摊时,拿起自己十六和.弦的彩铃手机,跟里面人嚷嚷酒吧见后,夹起拐杖撒蹄子就跑。
那动作行云流水,相当利索,裸眼视力绝对5.0起步。
而这回祁晨之所以留意,是因为乞丐旁边,有一只白嫩的手,正将一张钞票塞到他的碗里。
祁晨不禁莞尔一笑,原来这年头,还会有人做他小时候才会干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还不懂事,总觉得给乞丐钱是爱心的表现,他把口袋里的所有零花钱沿路分给乞丐们,妈妈牵着他的手,一路微笑表扬。母亲的温柔与善良,给祁晨童年编织了很好的一个梦,哪怕她知道这些人是假的,也从未道破现实去摧毁一个孩子的善意。
祁晨思绪转回,好奇地顺着手看女孩的样子,她弯着腰,黑色长发随着动作遮住半边脸,祁晨微微侧身去瞧,见白葱的手指一挑,女孩将颊畔长发别在耳后,一张精致的侧脸呈现,像是湖水上升起的月亮。
清清泠泠,柔美恬静。
冬日阳光从前面打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拢在光晕里,连发丝都泛着细碎的光。
祁晨怔了怔,全身的神经都唤醒了似的,一种莫名的情愫被迅速传导到心脏的位置。
扑通!扑通!
那一刻,像是有一颗石子,被树上俏皮的猴子投掷到月亮下面的池塘,咕咚一声,那久久平息的湖面,骤然激起层层涟漪。
动物们吓得惊叫:“咕咚来了!妖怪来了!”
猴子嬉笑道:“不对不对,是少年的心上人来了!”
20岁的少年,老早就知道一个叫姚雨敏的女孩,然而在认识她的五个月后,才对她一见钟情。
原来女孩不过尔尔的皮囊下,也会有如此美丽的灵魂。
祁晨想,大家果然说的没错。
姚雨敏,很美,
真的很美……
.
那天,祁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学校,像踩在云彩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组织志愿者爱心活动,带队老师领着学生们到华安市第三人民医院,负责跟一些老年病人或重症患者聊天谈心,打扫卫生,干一天护工的活。
一般谈心聊天都是女孩子们比较擅长,祁晨揣个扫把,就去给住院部花园角的百花玻璃房打扫卫生了。
冬季玻璃房的花都基本凋零,藤蔓攀附的枯枝虬结在窗扇上,略显一丝破败感,他费力用铲子除去后,又用毛巾擦拭干净。
玻璃窗逐渐清晰,反射出一道熟悉的倩影。
少年蓦然回首,那人正在暖阳和煦处。
阳光下,女孩站在花园围栏边上,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蓝色护工服,正抿紧唇奋力地将一个体重估摸200斤的病人扶到轮椅上去。
见她颤颤巍巍的样子,祁晨连忙丢下毛巾,跑上前去帮忙。
姚雨敏只觉得手上搬的重量倏地一轻,她讶异地抬头,见男孩已经把人轻松扶到轮椅上了。
病患流着口水咿呀道谢。
姚雨敏赶紧熟稔地掏出纸巾给他擦拭干净。
再抬头,视线刚好撞上祁晨深邃的眸子,两人目光交汇,她有些怕生似的向后趔趄了两步,祁晨眉梢微挑,——这是防备性的动作,或许她把自己也当成来献殷勤讨好的男生了。
“没事,”他拍拍手,“我就走。”
说完转身离开,姚雨敏上前刚诶的一句,前脚正好踢到轮椅的轮子。
下一秒,轮椅惯性向前一滑,病患坐在上面直接从花园长长的斜坡上俯冲了下去。
变故来得太快,两人对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后面追上去。
一路上,病患在前面嚎,两人在后面叫。
眼看轮椅拐个弯儿就要带人冲到花园旁的湖里去了。
祁晨眼明手快,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在轮椅要冲出草坪的那一刻,及时用身体一挡,双手一撑。
轮椅被紧急刹住,病患直挺挺地栽倒在了他身上。
姚雨敏跑来时,祁晨已被200斤重量压的直咳,差点背了过去。她用尽蛮力又拉又拽都没用,后来还是路过的人七手八脚才把人给扶起来。
事后,院长办公室里,带队老师一脸青白青白的,砰的一声砸向桌子,“胡闹!”
他边偷偷甩砸痛的手,边对着面前两人吼:“今天要是出了事儿,你们怎么负责!啊?!差点闹出人命来!”
两人低着头互瞄一眼,各自眼底都在刻意压制着情绪。
院长在一旁当和事佬,再三表示这只是意外,患者自己的刹车挡没踩好,才会这样。而且孩子们也都是好心,小事没必要。
老师总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咳了咳,让两人明天交2000字的检讨来教务处,这事就算翻篇了。
祁晨和姚雨敏走到门外,你看我我看你,两人想到刚刚的经历,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好久,才缓了下来。
“刚刚谢谢你。”
“不客气。”
“哦,对了,我叫姚雨敏。”女孩微笑伸出手。
“我知道。”
祁晨握住了。
……
这一天的志愿者活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活动结束时,他见女孩坐上了回校的车。
祁晨为没有问对方联系方式而懊恼不已,可他没想到,下一次见面,竟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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