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空局当公务员

　　孟芸当场被震惊到了，怎么刚刚还柔声细语的局长说到言灿立刻变成这副暴走的模样。

　　是他做错了什么事了吗？还是说出任务遇到什么麻烦了？

　　孟芸手攥紧衣角，兀自想着。

　　林坚国扭头见女孩耷拉着头，一副簌簌衰样，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脾气瞬间就软了下来。

　　他马上恢复成慈父模样，连声安慰道：“哎哟，孩子，别怕，不是说你……”

　　孟芸点点头，可眼神游离，心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坚国握拳咳了咳，企图缓解下沉闷的氛围：“那什么，林芷啊，带孟芸去转一转，熟悉熟悉局里环境。”

　　林芷点头称是，拉着愣神的孟芸就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上午十点，烈日悬空。

　　华安市市郊荣景别墅，一幢三层小楼外，落一二人合抱参天梧桐，梧桐阔叶繁茂，郁郁葱葱。

　　树荫下，站着一老一少。

　　明明是七月份的炎炎夏日，两人都手搭着厚厚的冬装外套。

　　似梦非梦，恍如隔世。

　　言灿抬头看了看这地方，感叹道：“变化真大啊。”

　　“是啊，”旁边人长吁一口气，喃喃道：“四十年过去了，这里再也不见当年乌衣巷的影子。”

　　言灿侧首看着老人，只见他两鬓斑白，爬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经年的峥嵘岁月，沧海桑田。

　　68岁如他，已不再是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个害羞朴实的青年。

　　弹指间的光阴似箭，哪怕言灿已经历过太多次，也还是会唏嘘不已，感叹这物是人非。

　　他视线下移到对方手中的花束，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揶揄道：“这束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送给现在的老夫人的吧？”

　　林伟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言灿冲别墅门口扬扬下巴，“兜转了这么久，老夫人没见到您，该担心了。”

　　握花的手有些颤抖，林伟略一沉吟，掩下自己的情绪，半晌，轻声道：“她不在这。”

　　他转身，视线撞上男生疑惑的眼神，慢慢道：

　　“言灿，你愿意送我去见见她吗？”

　　……

　　华安市郊区公墓。

　　墓园落在山清水秀的郊外，驱车从别墅赶到，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靠近湖边的一座新筑的墓碑，大理石面光滑平整，墓前摆放着新鲜的贡品，几簇鲜花立在边上。

　　石面黑白照片上，女人微笑着，恬静怡然，美人依旧，恰如年少时那捂嘴娇笑的模样。

　　照片下写着：1960——2020。

　　一双苍老的手把玫瑰花放在面上，温柔道：

　　“老伴儿，我又来看你了。”

　　一旁的言灿也献上自己在路边买的百合，颔首鞠了一躬。

　　“她是上个月走的，很突然，”林伟半蹲在墓前，指腹抚摸她的照片，
　　哑着嗓子道：“我们年轻时很穷，她跟我一起跑生意，早出晚归的，吃了很多苦，落下了一身子的毛病。”

　　“我本来以为，后来日子好过了，生意越做越大，一切都好起来了，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几年前，她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人开始变得迷迷糊糊得，先是忘了做饭关火出门带钥匙这类生活琐事，可慢慢到后来，她开始忘了我们的儿子、上大学的孙女……”

　　“直到一个清晨，她坐在摇椅上呆愣地看着我，问我是谁……”

　　林伟哽咽了，言灿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医院陪着她，给她看照片，介绍自己，介绍这个家里的人。她总是当天记住了，第二天又忘了。”

　　“她走得那天，我们全家人都守在边上，”林伟颤声道：“她突然像回光返照一般，记起了所有，她喊了每个人的名字，跟他们一一告别，”

　　“到最后，她紧握我的手，回忆着我们的相遇，她说她二十岁生日那年，我送的99朵玫瑰真的是太美了，她永生难忘。”

　　“可是……”他悲伤地摇摇头，“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曾经送过，那时候我们那么穷，她生日那天我自己做了个假的给她，我不可能买到真的啊，更何况是99朵……”

　　他眼眶泛泪，续道：“所以她走以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我们相伴四十年了，我真的不习惯，后来，我想试一试，带上花回到过去，去那天看一看……”

　　“言灿啊，”他恍然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一直记得，是我忘了呀……是我忘了……”

　　林伟痛苦地抱着自己头。

　　言灿蹲下身子，轻拍他的背。

　　良久，待老人情绪平稳，他才慢慢将人搀扶了起来。

　　“您无需自责，”言灿沉声道：“您回到过去，改变了她的记忆，所以她会记得。无论是年轻的林伟还是现在的您，至始至终，送花的人都是您自己，我想，令夫人走的时候，家人爱人都在，她一定非常幸福，不留遗憾。”

　　林伟怔愣了几秒，抬头看他。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所以……”男孩眼眸清澈看向墓碑，柔声道：

　　“就不要再让她看到您难过了。”

　　……

　　阳光泛着大理石面，闪闪波纹。

　　一老一少往回慢慢走着，徒留花香四溢，飘至幽远。

　　一座座碑石立着，碑上镌刻着一段过往，一个人的一生。

　　言灿搀扶着林伟，经过它们，似从碑中人的全世界路过。

　　待经过角落一处碑石时，他微微缓住了步子。

　　只见这座碑石，基底老旧，孤零零呆着。

　　周围没有人祭扫过的痕迹，面上甚至结出了几层蜘蛛网。

　　没有照片，没有逝者生辰，只有死亡日期：1978年。

　　黑色的石碑上，刻着一行字：

　　我在这里等待你，呼唤我名字的那一天……

　　言灿眉头微蹙，觉得这座石碑相当奇怪，他没作停留，扶着林伟上了车……

　　荣锦别墅三层小洋房。

　　“爷爷！”女孩穿着睡衣从别墅门口冲了出来，叉腰道：“你上午跑哪儿去了！电话还不在服务区，你上哪儿了……”

　　林伟见着孙女，阴沉的心情顿时消散，他笑着编了个谎言说自己晨练去了，又说路上碰见一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多聊了下忘了时间。

　　女孩这才留意到老人身后的人，待眯眼一瞧，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言灿？”

　　林伟看看满脸惊喜的孙女又看看一脸疑惑的言灿，犹豫道：“美儿，你……你们认识？”

　　林美儿那个悔啊！为什么今天是这种场合碰到自己男神啊！素颜！还穿着去海边的沙滩热裤衩。

　　她磕磕巴巴道：“我……我们都是瑾华大学的大一学生，我会计专业的，我叫林美儿，我在萌猫咖啡馆打工的，你有印象吗？”

　　言灿上下打量了下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敷衍点点头，转身对旁边人道：“那么，林老先生，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林美儿大手一摆，随即抓起林伟的袖子就甩，“爷爷，您好歹请人家吃个饭再走啊！爷爷！”

　　林伟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再看看言灿，了然得长长哦了一声，马上发出邀请。

　　林美儿在一旁喜不自胜，心想，还是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鸨啊！

　　结果言灿笑了笑，居然婉拒了，他从容道：

　　“不必客气，还有人等我回去……”

　　林美儿张大嘴巴，见他毫不犹豫转身上车，疾驰而去……

　　还有人等他回去……

　　有人……

　　人……

　　妈的，这贱.人是谁！

　　ST时空安全局主楼。

　　林芷带孟芸楼上楼下窜了一圈儿，各种眼花缭乱的部门，大家都在低头忙碌，没好意思打扰，只当熟悉熟悉环境了。

　　政工科里，孟芸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如常走着的钟表，分钟与时钟就要汇合在数字11处。

　　她站起身来，心情有些焦急，握手走来走去，不时抬头又看了看时间。

　　“哎哟，妹妹呀，”林芷懒散靠在沙发上，长腿轻搭，见她的样子，手直扶额头。

　　“你再转下去，姐姐头都要晕了。”

　　“林芷姐，言灿没事吧？为什么局长那么生气？”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呢，据我所知，四十年前乌衣巷，是局长的老家。

　　“你的意思是？”

　　“可能言灿穿越回去正巧碰到他了吧。”

　　孟芸嘴角一抽，“还……还有这种事情？”

　　林芷双手一摊，耸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要是有那本事，我也穿越去看看了，一切只能等他回来才知道。”

　　“不是局里人都能穿越吗？”

　　“怎么可能？只有行动队的人才可以，”林芷抬起尖下巴瞧着孟芸，“就像你们这些能轻而易举穿越回去的，我们这些凡人可做不到。”

　　“可是行动队不是有许多人吗？”孟芸回忆了下，“对了，那个叫蒋英的，很会打架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眼睛很大，一个不怎么说话，他们怎么没有一起呢？”

　　“蒋英公大特战队封闭训练，你说眼睛很大的是宋也，孩子高二期末呢，至于王思齐跟王铁柱，被省厅警犬队借调了，下周才回。”

　　孟芸噎了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啧啧，”林芷摇了摇头，叹道：“妹妹，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妻子等待归家的丈夫。”

　　她身子前倾，压低嗓音道：“你确定你跟言灿没什么？我以前真没见过他对谁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等我回来’，哎呀，这句话真的是太撩了，”林芷双手捧脸，无限感叹到：“年轻的爱情，真好啊！”

　　“真……真没有，”孟芸看着她一脸畅想的样子，尴尬道：“我们真不是！”

　　“现在不是，那以后呢？”

　　“以后也没可能！”

　　“这么肯定？”

　　“我……我才刚分手，”孟芸手绞着衣服，组织语言道：“而且男朋友，不能找太帅的，真的不安全，驾驭不住的，男人不能光看长相的，你不可能吃个饭，还让他脸刷卡……”

　　“言灿？”林芷打断了话茬。

　　她视线向上，越过孟芸，冲后面道：“你回来了呀？”

　　孟芸顿时只觉后脊一凉，她机械转过头来。

　　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短T，臂弯里还挽着大衣，正一手闲搭着门框，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像是已经站了蛮久的样子。

　　见孟芸回头，他抬抬下巴，姿态闲散道：

　　“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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