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

　　肖筱刚考完那两天收到不少饭局邀约都被她一一回绝了，季明珠一开始还担心这样会不太好，转念一想不是还有自己吗就果断不纠结了，又过了几天她也终于熬到了寒假，于是忍不住提议：“我们去旅游吧！”

　　她等不到高考结束了，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差点把她憋疯，实在太无趣了，得出去找点乐子。

　　“好不好嘛，我这段时间学习太幸苦了，脸都没以前好看了。”季明珠软磨硬泡，“去吧去吧。”

　　肖筱慢悠悠在她脸上打量一圈，说：“是憔悴了不少。”

　　就见面前的人突然瞪大眼睛，当即翻身下床照镜子，急得跺脚，“哎呀，这黑眼圈重的，额头还冒了个痘.......”，不过没一会儿又开始自我洗脑，“没关系没关系，这些都影响不了我的美貌.......”这么说着的时候，手却诚实地摸向了桌子上的面膜。

　　肖筱笑着看她忙活，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季明珠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这是同意了，立即兴奋道：“去看雪吧！”

　　她对着镜子贴面膜，继续说：“南城都没下过雪，我们可以去堆雪人，还可以去滑雪，你觉得呢？”

　　“可以，我看看相关的旅游推荐。”
　　“我也要看！”季明珠蹦上床，凑过去贴着。

　　她太开心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沉浸在要出去玩的兴奋当中，只不过比起怎么玩她显然更在乎怎么穿得美美的出去拍照，甚至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为自己和肖筱敲定了十套穿搭，从头到脚连袜子都没放过。

　　肖筱做事向来认真，做了非常详细的游玩攻略，正值旅游高峰，得提前订车票和酒店。

　　从决定去玩到背上行囊出发只过去三天，她们很快踏上了去北方的旅程，这次算是脱离家人属于她俩的第一次旅行了。

　　旅游攻略没白做，这次选址非常成功，漫天雪景美极了，季明珠单方面团雪球一个一个往肖筱身上砸，等肖筱开始反击她撒腿就跑，雪地靴陷得很深，没跑几步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躺在雪里连连求饶。

　　肖筱吓唬完人，收了力度，很轻地砸在她的帽檐上。

　　“拉我起来。”季明珠伸出手，肖筱下意识去拉下一秒就被拽进了冰天雪地里，恶作剧成功，季明珠哈哈笑起来，帽檐上的雪粒落了些下来，挂在睫毛上，很轻盈。

　　正值傍晚，晚霞弥漫了天际，连带着洁白的雪都被蒙上了一层粉色，在连绵不断的雪山里她们显得格外渺小，可当凝望对方眼睛的时候又感觉拥有了全世界，很安心。

　　“咔嚓—”
　　听见按下快门键的声音，她们回头看过去，见一个小姐姐正对着这个方向拍照。

　　摄像中的人突然有了正脸，小姐姐讪讪地放下摄像机，解释道：“不好意思，画面太美了没忍住，我现在就删。”她低头查看照片，突然抬头看向她们，询问道：“你们要看一下照片吗？喜欢的话可以留着做个纪念。”

　　季明珠看完当即就向小姐姐要了照片，这几天其实拍了不少照，可这抓拍的一瞬间她格外喜欢。

　　“谢谢。”
　　“你们喜欢就好。”

　　季明珠把照片放好，问她：“你也是来这旅游的吗？”

　　小姐姐摇摇头，说：“我是本地人，这附近的旅游景点我都熟，你们如果需要推荐随时可以找我。”

　　“太好了，我们正想找家餐馆吃饭，有推荐吗？”

　　“这还真有！”小姐姐指了个方向，“往那直走拐个弯有家烤肉店，晚上还有表演，很热闹的，而且今天做活动.......”她细长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情侣打七折。”

　　压根没注意她最后的那句待会儿见，等人走远了，季明珠气愤了：“这年头单身狗这么受歧视的吗？”

　　这一点点愤愤不平在真正看到烤肉店里成双成对时达到了高峰，嘿，这便宜她今天还非占不可了。

　　“等会儿有人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就咬死是情侣。”季明珠凑到肖筱耳边小声说，然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牵着人径直走向吧台，“两位，这是我女朋友。”

　　收营员抬头，“你们来了！”
　　这不是刚刚遇到的小姐姐吗？

　　季明珠尬住了。
　　她打好的草稿蹦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呆呆地啊一声，向身边的人递了个求救的眼神。

　　肖筱别开脸，杏仁眼里藏着笑意。

　　小姐姐冒着星星眼看着她俩，刚刚听见那句她是我女朋友就兴奋了，其实在拍下那张照片之前她就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就那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氛围说她俩不是一对她都不大相信的，可现在被当事人证实了关系又是另外一回事。

　　哇哦，嗑到真的了。
　　怕吓到人，她收敛了姨母笑，一本正经地介绍道：“今天我们搞促销，只要是情侣，两个人拍一张合照贴在情侣墙上，就可以享受七折优惠。”

　　“噢。”
　　季明珠看向她身后贴满照片的墙面，咳嗽了下，“怎么拍啊？”

　　“你们靠近点，我给你们拍。”小姐姐扬了扬脖子上挂着的相机。

　　等那阵心虚劲儿过去，季明珠最擅长摆拍，一手托腮撑在吧台上，另一只手轻点肖筱的下巴。

　　她本就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刻意伪装，眼波流转间风情更甚，四目相对，触及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肖筱当即就被勾住。

　　她目光缓缓往下，半垂着浓密的睫毛。
　　红色饱满的唇像玫瑰，危险又迷人，在灯光的笼罩下美得不可方物，肖筱一时看愣了。

　　小姐姐内心按耐不住土拨鼠尖叫，抓准时机按下快门。

　　“你们可以在照片背面写字。”

　　季明珠点点头，转笔思考了一会儿，写下：永远最好。
　　肖筱：好。

　　旅行的第五天迎来了季明珠的18岁成年礼，肖筱睁开眼睛，准点给她送上祝福：“生日快乐。”

　　季明珠立即侧身，零点了，手机不断跳出的信息都来自亲友，她通通先不管，抱着肖筱的手臂问：“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她们一直说要考同一所大学，却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讨论，现在是时候思考这个问题了。

　　“南大。”
　　“为什么？”
　　肖筱看着她的眼睛，只说：“不想走太远。”

　　季明珠一下就听懂了，肖姥姥和肖奶奶都上年纪了，肖筱想在离得近的地方让她们想自己的时候随时能见上。

　　“好啊，就考南大。”季明珠闭上眼睛，双手交握，“那我开始许愿了。”

　　几秒过后，她睁开眼睛，照例凑过来小声告诉她，然后笑眼弯弯地嘚瑟：“等着吧，我许的愿从来就没不成的。”

　　肖筱盯着她看，心跳一声高过一声，她强迫自己凝神，拉高被子说：“睡觉。”

　　“睡什么睡，我的礼物呢？”

　　头顶上的被子被扯开，肖筱被迫跟她对视上，无情道：“这几天我24小时都跟你待在一块，哪有时间准备礼物。”

　　“我礼物呢？嗯？”季明珠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翻身压在被面上，一副不给礼物就压死你的架势，见人不吃这一套，便转变战术摆出我见犹怜的模样：“好啊你，厌倦了是吧？躲过了七年之痒躲不过十年之淡，以前每年都有礼物今年没有了，没有就没有吧，终究是不爱了，唉。”

　　声声控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肖筱被她逗笑，忍不住出声制止：“明天带你去看日出，所以早点睡？”

　　“好的！”季明珠很容易满足，瞬间变脸露出笑容，捧着肖筱的脸吧唧一口，“爱你哟。”

　　肖筱一僵，抬手推开她，用玩笑掩饰不自然，“太重了，下去。”

　　季明珠立即支起身子，肖筱还在想她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就被快速钻进被窝的人实打实地压在身上，然后腿也被缠上。

　　“再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我重吗？”

　　“你好香啊。”季明珠埋在她颈脖子上嗅，活像猫吸猫薄荷，唇珠时不时擦过锁骨。

　　肖筱被她闹得脸热，眼睛也湿漉漉的，这会儿不高冷了，像一只红着眼睛的小兔子，季明珠低头看着她神仙般的容颜，喜欢得不得了，痴痴地夸赞：“好漂亮。”

　　她永远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赞美是，喜欢也是。肖筱曾不止一次设想如果在这场暗恋里她们角色对调，局面兴许会跟现在有所不同。不，应该是完全不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暗恋一说了，季明珠憋不住事，尤其藏不住心事，她会一不做二不休挑明，到头来纠结的人还是自己。

　　肖筱羡慕她的洒脱，这是她不具备的能量，所以只能借烘托到这的气氛说真话：“你也很漂亮。”

　　真的要睡觉了，明天看日出给季明珠拍照一定很美。

　　可偏偏事与愿违，清晨的一个电话提前终结了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日出升起时她们没能去赏美景拍美照，而是踏上了回家的航班。

　　没买到直达盐城的机票，只好先回南城。一路上季明珠紧紧握住肖筱的手，想给她传递一些力量，想告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别害怕她一直都在。

　　她们在机场告别，肖筱从包里翻出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她，“礼物。”

　　所以根本不是没准备，季明珠这时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又问了一遍：“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不添乱的。”

　　“明珠。”

　　肖筱轻轻抱了她一下，后退一步打开礼盒拿出里面的项链给她戴上，手指拨拨上面的吊坠，“小太阳，很适合你。”

　　她的小太阳。

　　季明珠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项链，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这段时间分离在她们身上频繁上演，这种预感很不好，非常不好，让她很心慌，于是她急切地向对方要保证。

　　肖筱下意识想要回避跟她对视，可终究不忍心她难过，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向她承诺：“高考后，我们还去旅游，到时候去看流星雨、看极光……”

　　只要你愿意，去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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