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

　　挂了视频，季明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对了，差点忘记吹蜡烛许愿了。”

　　肖筱在她的注视下吹灭蜡烛，闭上眼睛许愿，等她睁开眼睛季明珠立即凑了一只耳朵过来：“你许了什么愿？偷偷告诉我。”

　　愣了愣，肖筱垂眸盯着贴到唇边来的耳畔看。
　　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季明珠却说生日愿望要偷偷告诉喜欢自己的人才能实现。

　　来到南城过的第一个生日，季明珠一直缠着她追问刚刚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肖筱被她闹的觉都没得睡，只好搪塞道：“不能告诉你，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怎么会？”季明珠惊讶地看着她：“我爸爸妈妈告诉我吹蜡烛许愿后要把愿望偷偷告诉喜欢自己的人才行，以前我过生日许的愿全都成真了，他们是不会骗我的，姐姐，筱筱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肖筱从她的三言两语里就能够听出小公主是怎么被捧在掌心里呵护着宠大的，就连过生日的流程都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近乎是报复性地开口：“所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啊。”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她看着季明珠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骤然睁圆，果冻一样的嘴唇往她脸上凑，黏黏糊糊地说：“我最喜欢你了，比喜欢爸爸妈妈还要多的喜欢。”

　　真的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全身上下哪哪都是甜的，甜得她一阵头晕目眩，肖筱实话实说：“我没有许愿，反正许不许都无所谓。”

　　她闭了闭眼，神情有些暗淡，季爸爸季妈妈的宠爱让季明珠对生日愿望能够实现坚信不疑，她曾经也相信的，只是慢慢的就不信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把愿望告诉喜欢你的人。”季明珠天真的可爱，趴在她身上笑眯眯地说：“你以后吹蜡烛许愿后就偷偷告诉我，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好吧。”肖筱被她的笑容感染了，然后说：“那你以后得一直喜欢我才行。”

　　“这算是你今天的生日愿望吗？”季明珠问。

　　肖筱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你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季明珠用肉乎乎的小手抱住她：“姐姐，我会一直喜欢你的，也会一直给送糖。”

　　季明珠没有骗她，事实证明她真的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一直给她送糖，一直喜欢她也算吧，至少在她概念里的喜欢是作数的。

　　还有每年的生日愿望也都真的实现了，印象深刻的是季明珠青春期发胖一直很不开心，她就在初三那年的生日许愿她能减肥成功，那之后季明珠就戒了所有的零食和碳酸饮料，跑步锻炼也没再喊过累了。

　　成功减肥后，季明珠穿着漂亮的裙子跑到她面前，说的是-
　　筱筱，你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季明珠一直没等到她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肖筱还没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肖筱看着她，说：“在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我姐姐了。”

　　这下轮到季明珠愣住了。
　　什么时候开始不叫姐姐了她还真想不起来了，一开始叫姐姐是因为受了肖姥姥的影响，但后来发现肖筱也只不过是比她大了几个月就开始跟着大人筱筱筱筱的喊她了。

　　“不是吧？”季明珠问：“你该不会许愿让我叫你姐姐吧？”
　　肖筱笑着说：“叫吗？”
　　“我靠，你这是摆明了占我便宜啊。”季明珠弯了弯唇，挑眉道：“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我就叫。”
　　她才不信肖筱许的愿真的是让她叫姐姐。
　　“告诉你。”
　　突然被蒙住眼睛，季明珠感觉到一阵阵热气落在耳根上。
　　“什么啊？”她拉开眼睛上那双手：“你要搞唇语还把我眼睛蒙上，我什么也没听见。”
　　肖筱退开了一些距离：“我说的是，我不想听你叫我姐姐了。”
　　“才怪，你不想听也得把许的愿告诉我，不然愿望怎么实现。”
　　肖筱却说：“这次许愿太贪心了，告诉你了也不会实现的。”
　　头一次受到这么大质疑，季明珠气急：“你倒是说说看啊，没准就实现了呢。”
　　“吃饭吧。”肖筱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拆了一次性筷子：“吃完饭我还得去医院，晚上不回来，你待会儿锁好门，如果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季明珠立即说：“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奶奶。”
　　“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你去了也见不到奶奶的。”
　　肖奶奶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天只有一次探视时间，但一定要有家属在外面守着以防突发事件发生。
　　肖筱把筷子递给她：“放心吧，我伯父也在，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医院说不定就能看见奶奶了。”
　　季明珠只好应下：“那好吧，有事一定要打电话。”

　　确实是累惨了，又因为头一天睡觉前忘了定闹钟，季明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酒店离医院不远，她快速收拾好自己，到医院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肖筱，接电话的居然是肖奶奶。
　　“奶奶？”
　　“是明珠吧。”肖奶奶还记得她：“筱筱睡着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肖奶奶接电话说明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去了，季明珠松了一口气，问：“奶奶，我现在在楼下，你们在几楼啊？”

　　坐电梯来到心内科，季明珠找到45床病房。
　　“来，明珠，到奶奶这边来。”肖奶奶脸色不太好，但见到她还是笑得眯起了眼睛：“怎么来盐城了，也没听筱筱说，你一个人来的吗？”

　　看了眼在旁边空床位熟睡着的人，季明珠不想让肖奶奶担心，于是说：“我跟筱筱一起来的，想来看看奶奶。”

　　“好孩子，奶奶好多了。”肖奶奶握住她的手：“筱筱有你这么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真好。”

　　“我才高兴有筱筱陪着我长大，从小到大我闯的祸都是她在给我收拾烂摊子。”

　　“筱筱小时候也很顽皮。”肖姥姥乐呵呵地说：“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

　　“筱筱吗？”季明珠有些吃惊，她从来没有想过顽皮这个词能跟筱筱挂上钩：“奶奶，你能跟我说说筱筱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老人家念旧就爱讲这些：“抽屉里有一本相册，我特意让他们带过来的，你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季明珠打开抽屉，拿出相册，第一页是一张全家福。

　　肖奶奶指了下照片里的小娃娃：“这会儿筱筱才刚满月。”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肖筱爸爸妈妈的模样，这样看筱筱还是像妈妈多一点，尤其是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

　　肖奶奶应该是有拍摄的习惯，很多筱筱的照片都是抓拍的，醒着的睡着的，哭的笑的都有，越看到后面越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想过筱筱也曾经像孩子王一样跟一群小朋友玩在一起。

　　“筱筱的爸爸妈妈都很忙，经常不在家，只有在她生病的时候才会放下工作回来陪她，但筱筱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所以那时候她就经常装病，头疼肚子疼各种理由，但很快就被拆穿了。”肖奶奶叹了一口气：“七岁生日那天本来答应要回来陪孩子的又因为工作失约了，筱筱那次发了很大的脾气，把蛋糕也砸了，哭着说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

　　季明珠听着就觉得难过，她问：“奶奶，你知道筱筱为什么喜欢吃糖吗？”

　　“应该跟她妈妈有关，头几年她妈妈还经常在家的那会儿给她准备了一个糖罐，因为觉得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就一直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规定每天只能吃一个，之后忙起来了每次回家也习惯把糖罐装满，然后嘱咐我盯着她不能多吃，再到后来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筱筱就不吃糖罐里的糖了，我说吃完再给她买也没用，就是要留着。”

　　季明珠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小朋友，她后知后觉自己当初丢掉的糖罐对于肖筱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回忆也是念想。

　　翻看这些照片就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是她未曾参与过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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