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

　　苏萌萌没想到会在校门口碰见高佳琳。

　　“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来还个东西。”高佳琳顺从地被她拉到人少的那边去：“前几天比赛的时候借了肖筱的电子表，高三（10）班怎么走啊？”

　　“哦…就在左边第三个教学楼的六楼。”苏萌萌朝那边指了指：“不过你现在去找她她可能已经放学回家了。”

　　高佳琳说：“没回家，她在教室出黑板报。”
　　苏萌萌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问的。”高佳琳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傻？”
　　她笑着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啊…”看了眼聊天界面，苏萌萌眼波微动：“你们都加上好友了。”

　　“嗯，那天在画室加的。”高佳琳状似无意道：“我都打算追她了，总得想办法要到联系方式来才有机会。”

　　“你真打算追肖筱？”苏萌萌怔怔地看着她，她比高佳琳矮半个头，此时为了看她微扬着脸，一双圆圆的眼睛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高佳琳古怪地看着她：“干嘛这么惊讶，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件事儿。”

　　苏萌萌后知后觉地往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旁边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苏萌萌咬唇，半晌才又小声地说：“别玩了行不行?这样不好。”

　　“没在玩儿。”
　　高佳琳淡定地解释：“一开始确实是在跟你开玩笑，但前段时间我和肖筱不是一起出去比赛嘛，我就觉得…”

　　“觉得喜欢上她了。”苏萌萌接上她的话。

　　高佳琳点了点头：“虽然你不喜欢女生，但你磕了这么多cp还画过漫画应该知道像肖筱这种人漂亮手也好看的，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是很受欢迎的，我喜欢她也不奇怪吧。”

　　苏萌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哦”了一声，她不知道自己干嘛放学不回家要站在这儿听她科普这些。

　　“所以说，你不用担心我在玩儿，这次我百分百是认真的。”高佳琳拍了拍她的肩：“你别不信。”

　　这次是认真的，那，以前是在玩儿吗？
　　苏萌萌讷讷道：“没，没不信。”
　　她的喜欢总是说的这样随意，苏萌萌不知道这次她有多认真，但至少比追自己的的时候正经多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把漫画给你看的。”她几乎是赌气地说出这句话。

　　高佳琳却只是笑笑：“不看你漫画，等我追到人了请你吃大餐。”

　　苏萌萌难得跟她抬杠：“没追上也别难过，换我请你。”

　　“对我这么没信心？”高佳琳拉上她：“走，带你去现场磕真人cp。”
　　“哪对真人cp？”
　　“当然是肖筱，”顿了顿，高佳琳指向自己：“和我。”
　　苏萌萌：“……”

　　从体育馆出来后，季明珠直接去文科班找肖筱，她们约好了一起回家的。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各个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她轻车熟路地走到高三（10）班门口，却意外的听见里面还有交谈声。

　　“萌萌？你怎么在这儿？”

　　突然被叫，苏萌萌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季明珠站在门口，而她的视线正落在一起画黑板报的两个人身上。

　　“嗨!”高佳琳转头跟她挥了挥手：“我们是一起来找肖筱玩的。”

　　目光在高佳琳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季明珠走到肖筱身边：“筱筱，她是你朋友？不介绍一下？上次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这期黑板报是以国庆节为背景的爱国主题，肖筱正在给画好的五星红旗上色，闻言愣了一下。

　　反倒是高佳琳反应快，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粉笔灰，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高佳琳，和肖筱在画室认识的。”

　　虽然季明珠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肖筱突然跟别人走的这么近感到不高兴，但是面上却不显，依旧保持微笑：“我叫季明珠，是肖筱最好的朋友，我听她提过你。”

　　特意强调最好两个字，又刻意补充肖筱主动跟自己提过对方，都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特殊，她知道这样很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

　　高佳琳：“我也经常听到你的名字。”

　　肖筱经常跟她提自己？
　　这点成功取悦了季明珠，不过刚染上些笑意就听她继续说：“萌萌经常跟我说你的事。”

　　“是吗？”季明珠转头看向坐在下面的苏萌萌：“都说我什么了？”

　　苏萌萌正专心看热闹，突然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就是，说你和肖筱这样那样。
　　这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说呀，她轻咳一声，开启彩虹屁模式：“说你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还会打篮球。”

　　季明珠挑了下眉，注意到肖筱弄得一手粉笔灰，她一边从书包里翻湿纸巾一边说：“你们班怎么回事？这么多美术生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她们怎么好意思!”想到什么，她又皱眉问：“是不是宋佳故意刁难你了？”

　　肖筱接过纸巾。
　　那天食堂的事情过后，宋佳的确时不时给她使绊子，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她也只是轻描淡写道：“没有，刚好轮到我了而已。”

　　不等她再说什么，肖筱重新站到凳子上去给最顶上的标题描边。

　　高佳琳：“我帮你把这画收个尾。”

　　季明珠不甘示弱：“我也帮你。”

　　“你会画画？”高佳琳看向她。

　　季明珠扬眉：“我不会画画，但凡是见过我写粉笔字的人就没有不夸好看的。”

　　高佳琳指了下黑板：“你看，这哪还有余地留给你写字？”

　　这才注意到黑板报的文字都已经抄上去了，季明珠睁眼说瞎话：“这么丑，谁写的？要不我擦掉重抄一遍吧。”

　　一直没搭腔的肖筱侧目看过来，淡淡道：“我写的，不过没必要擦掉重写，老师对黑板报的要求不高。”

　　“……”
　　高佳琳和苏苏萌萌都乐了。
　　季明珠：“我瞎说的，其实一点都不丑。”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这个季节晚风吹在身上很舒服，不闷也不凉。

　　多亏了她们黑板报才能这么快完成，为了表示感谢，肖筱说：“我请你们吃点东西吧？”

　　“我请吧。”高佳琳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说：“上次说好了要请你们喝奶茶的。”

　　肖筱和苏萌萌都是一愣。

　　要一杯柠檬冰茶和一杯红石榴。”说完她又转头问：“你们要喝什么？”
　　这话是对季明珠和苏萌萌说的。

　　苏萌萌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也要一杯柠檬茶。”

　　季明珠不太愉快地开口：“你怎么不问筱筱喝什么就直接帮她点了？”

　　“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呀。”高佳琳回答的理所当然，转而又对小姐姐说：“那杯红石榴要全糖。”

　　季明珠脸色冷了下来，她微微皱眉，目光掠过高佳琳最后落到肖筱身上。
　　但没办法反驳，肖筱的确喜欢喝红石榴，因为喜欢甜，喝奶茶也一直是全糖。

　　很不舒服。
　　本来只属于她们的那份默契突然被分出去一点，这让她很不舒服。

　　点了一杯少糖的草莓啵啵，季明珠刚拿到就往肖筱手上一塞，转而拿走她的那杯红石榴。

　　高佳琳被气笑了：“你到底想喝什么？要不再点一杯？”

　　“我就要喝这杯。”洁白的贝齿咬住吸管，季明珠却是看着肖筱说的：“不行？”

　　肖筱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长得太白的人都不容易藏住情绪，眼睛太容易红了，季明珠就是这种。

　　现在也是，眼睛水水润润的，好看的桃花眼尾也泛着红，好像下一秒就能掉下眼泪来，看着很委屈。

　　她好像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问是不是躲着她的时候，拒绝她的糖的时候，说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时候……

　　肖筱不知道自己这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心软，耳根子也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估计是改不了了，因为她听见自己说：“行，你想喝哪杯都可以。”

　　季明珠果然由阴转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立即弯成了小月牙儿，看向高佳琳的眼神像极了护食成功的猫。

　　肖筱却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这阵子她的状态有多差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答应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更像是在粉饰太平，她不想说谎，却还是因为看不得那双眼睛掉眼泪撒了谎。

　　反正只要她点头答应，季明珠就能开心。
　　除了难过点儿，好像也真没什么。

　　但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看着季明珠谈恋爱，结婚，甚至是生下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宝宝，这样一眼看见尽头的生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忍受到什么时候。

　　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以至于高佳琳剥了一颗糖递到唇边的时候她也没拒绝。

　　“买了本漫画，老板娘给的。”高佳琳把糖衣揉成一团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含糊地说了谢谢，肖筱躲开季明珠的眼睛，却还是不小心瞥见了那抹红。
　　别心软了。
　　这个人让你多难过。
　　至少这次别心软了。
　　她忍住没再去看季明珠，舌尖抵住水果糖在唇齿间绕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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