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哥谭今天没有什么新闻

　　空荡荡的房间中，往昔摆放整洁有序的物件此时显得像被主人抛弃一般的安静颓丧，房间的主人用自己布满了疤痕的手指在一架佩卓夫钢琴上弹奏，但他颤抖的指尖让琴声听上去像幽灵的低语似的，琴盖上有被擦过但因为不太仔细而留下的淡淡水渍，房间中透露着一股一直憋着气的闷热和不满的躁动情绪，和着那种遗留在各个家具上的淡淡水渍，整个房子简直就是曾经那个充斥着杜松子酒香气和钢琴乐声的过往的虚渺幻影。

　　主人用更为有力的腕部带动虚软的手指敲下最后一个低音，突然愤怒地将钢琴盖狠狠合上，第一次没有成功，于是他恼羞成怒地用手腕再次试着合上钢琴盖，这次成功了，叩击的巨大声响在房间内回荡显得刺耳极了。

　　突然响起的视频电话接通声驱使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走到自己的电脑前，视频中是曾经与他推杯换盏的协会成员，他显然已经听说过了斯特兰奇的意外，不停地道歉，但他漫不经心地道歉下隐含着的另外一层意思却昭然若揭。

　　“我很抱歉，斯蒂芬，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没法帮你进行手术，我还得维护我自己的声誉，对不起，我做不到。”“等一下，艾蒂安……”斯蒂芬话还没说完，视频电话就被挂断了。他垂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不成型的书写练习，一把将纸笔扫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房门被打开了。克里斯汀·帕尔默走进来，外面在下小雨，她的头发带着湿淋淋的潮气，看到斯特兰奇的脸色，她明白了，“他不愿意做。”“他就是个庸医，只顾及自己愚蠢的名声。”斯特兰奇用不耐烦的眼神打量着房间，焦躁地站起来，“在东京有种新技术，他们提供升级供体干细胞，然后三维打印染色体骨架……但是我要先贷一笔钱，不是很多，只要两百万。”

　　帕尔默打断他，“斯蒂芬，你总是赚多少钱花多少钱，但你现在根本就是在超前消费！”这段时间来，她看着他马不停蹄地、几乎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和焦虑在进行复健，不断地手术，弥补神经损伤带来的缺失，也看着他无数次地发怒、向周围的人发泄、傲慢地点评为他手术的人，可以确定的是，所有人都累了。

　　“也许现在你该考虑是否应该放弃了……”她说完就觉得自己实在太冷漠了，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收回自己的话，但她实在无法忍受看着他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追求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的希望。

　　“不！现在绝不是放弃希望的时候，”斯蒂芬坐立不安，他的胡子几乎蔓延上了他的额角，因为手抖得无法剃须，他干脆就留了一脸的络腮胡，从前的矜傲华贵没有了，唯一不变的是他眼神中隐藏的傲慢，仍然像毒蛇一样折磨着帕尔默，“你看到了，我完全没有变好！”“这已经不是在治病了，何必执着呢？有些事你必须要承认，你是无能为力的。”

　　斯蒂芬摊开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有事业的生活……”“那也是人生！”帕尔默打断他，“这不是世界末日，还有很多人像你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完整的身体，但你必须要承认你还可以从很多东西中找到人生的意义！”“比如什么？比如你吗？”他走来走去，咄咄逼人地看着她，有一瞬间帕尔默几乎以为他要给她一拳了，“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带着奶酪和红酒来看望老朋友就好像我们正准备去野餐？”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受伤的神色，但他不愿意就此停下。“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们不是朋友，克里斯汀，更不是恋人，依我来看你只是在显摆你泛滥的母性光辉，你就喜欢看悲剧，不是吗？因为我在你眼中就是个悲剧，可怜的斯蒂芬！看他多可怜！我该告诉他生活的意义，拯救这个被社会抛弃的孤儿，哈哈……你高兴的简直要唱起歌来了，不是吗！”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大吼了，喘着粗气，面色通红，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倒映在帕尔默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毫无人性的野兽，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在这种暴虐的发泄中得到了久违的安慰。

　　帕尔默沉默地看着他，丢下钥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她一走，一直折磨着他的内心的隐痛又重新占据高地，斯蒂芬不得不回过头注视着窗外的雨幕，试着让自己平复心情。

　　她怎么可能会懂？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从掌控别人的生死到剃须都无法自主完成，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忍受，他的生活完完全全毁于一旦。

　　怎么可能会变得更好？

　　他将手撑在落地窗上，低头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的劝告他心里完全明白。带着微笑面对生活，不要太偏激，停止讽刺身边的人，接受这个可悲的事实然后全身心投入复健，但他只是想到身边所有这样对他说的人都是他妈的身体健全的人，他就无可抑制地产生焦躁情绪。他们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

　　斯蒂芬·斯特兰奇犹豫了很久，还是去找了那个复健师口中所说的“下肢瘫痪却在半年后与他擦肩而过的人”。

　　那是一次同样的沉闷的、痛苦的复健疗程，他将五指套上弹力本该不值一提的弹簧指套，锻炼自己孱弱无力的肌肉，像往常一样讽刺那个学士学位的黑人复健师，但他却说了些什么让他不由得在意的话。

　　为了打击斯特兰奇不可一世的高傲态度，他告诉斯特兰奇他曾经负责过一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人，坐在轮椅上连呼吸都疼痛不已，却在半年后看到他在街上行走。他将那个人的诊疗资料寄给他，资料上是一个叫做潘伯恩的白人，下肢瘫痪是真的，直立行走也是真的，因为现在那个人正穿着篮球衣，笑呵呵地和一堆朋友打篮球呢。

　　“潘伯恩！”他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多么像个凄凉无告的流浪汉，一脸的络腮胡，身上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白色大褂，他曾经是见过这个人的，但他当时却像艾蒂恩一样拒绝为他手术，心中感到一阵强烈的讽刺和羞愧，但面对这样的奇迹他却不得不低下头来。

　　潘伯恩是一个身量较为矮小的褐发中年人，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先是迟疑地打量了斯特兰奇一眼，最终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斯特兰奇说，“颈七、八节断裂，胸以下包括手瘫痪，但你现在却可以打篮球了。”

　　潘伯恩没有一开始就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谈起曾经，“我知道你，你是斯蒂芬·斯特兰奇，”他笑着看他，手上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水杯，“我去见你，但你拒绝了，我连你助理那关都过不去。”话毕，他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走。

　　“但你却从绝望中找到了希望！你治好了没有人能治好的瘫痪……而我，我也在寻找我自己的希望。”斯特兰奇将自己颤抖的手伸了出来。

　　“……好吧。”潘伯恩看上去有些动容，重新走了回来，“我当时其实已经放弃了，但我又想我只有大脑还在正常运转，我就得让它工作起来。我去了尼泊尔，那里有一个地方叫卡玛泰姬，我在那里和一堆圣人学习，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导师，我的精神得到了升华，灵魂变得更纯净，然后不知如何……”“你的身体痊愈了。”斯特兰奇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态度的，他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什么精神、灵魂在他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

　　“是的。那里本有更高妙的法术等待我学习，但我决定就此回家。奇迹已经发生在我身上了，我并不期待更多。你如果想去那里可以，但我得提醒你，代价可不小。”“多少钱？”“我不是在说钱的事。”他无语地补充，身后又有人在叫他去打球，于是潘伯恩无所谓地朝斯特兰奇挥挥手，跑回了球场。

　　虽然他似乎有话未尽，但斯蒂芬已经拿到他想要的资料了，于是转头离开，却在球场外意外地遇到了洛琳·斯坦福。

　　自从自己出事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帕尔默曾经提过一嘴是洛琳为他叫了一辆救护车救了他，所以她应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今日她穿着一套球衣，四号篮球服和篮球短裤，看上去活力十足，手臂上的石膏早已拆下来了，似乎是因为打篮球受伤了，她的小腿和褐色的膝盖上贴着两个创可贴，嘴里啃着一根冰棍，对斯特兰奇出现在这里没有感到任何惊异。

　　斯特兰奇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和她打招呼，她却先出声了，“嗨，斯蒂芬，看来你见过潘伯恩了。”“什么？”他被她的话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见过潘伯恩？”那个看上去和几周前别无二致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啃光了那根冰棍，静静地盯着自己，“我找过他了，斯蒂芬，你想去卡泰玛姬？我可以带你去那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