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动人

　　江父是从事学术研究的，对环境要求极为严格，家里在最初装修的时候，就选了最好的隔音板，外面一般动静房间里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
　　即便如此，客厅里电视的音量也被调到很小。
　　事实上，也没有人关注上面到底演了什么。
　　江晔刚从许长安的房间里出来，三双眼睛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你过来。”江父关掉电视，语气颇为严肃。
　　江晔看了沙发另一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江暖一眼，捏着空杯子信步走了过去，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
　　“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江暖说许长安是她的朋友，但他们也不傻，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谁跟她的关系更亲近一目了然。
　　他们并不是不通情的父母，在儿女的教育上也都是顺着他们的性格，江晔从小到大，无论择校还是择业都没有过多干涉，包括将来的的择偶，也都会给他绝对的自由权。
　　所以即使看出来他对许长安的态度暧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自家屋檐下，也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且，对于自家儿子的品格，他还是信得过的。
　　当然，这都仅限于之前，江暖所说的许长安的父母都远在外地，家里只有她孤身一人过春节的那套说辞。
　　但是今天很明显，人家母亲就在江城。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懂，但人家明明亲人在身边，他们作为外人却把人留在自己家里过年也实在不像话。
　　江晔把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拿起水壶往倒了小半杯凉开水，涮了涮杯壁上残留的牛奶，随意晃动着杯子，面容却沉静认真，像是在组织解释的措辞。
　　片刻，才开口，“爸，妈，长安的情况比较复杂，也涉及到她个人隐私，明天等她情绪好一点了，我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愿意，我会都告诉你们的。”
　　“至于她的父母……”
　　闻言，江暖抬头看向他，接他的话说道，“这个，我已经跟爸爸妈妈说了。”
　　下午江晔带着许长安前脚刚走，后脚江家父母就找了个咖啡店，态度严肃地问了江暖一番。
　　江晔点头，“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江母适时的发声，打破沉闷的氛围，“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隐情，我们尊重她的隐私，但是你们一开始也不应该撒谎骗我们呀。”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江暖一眼。
　　“爸爸，妈妈，对不起。”江暖适时地道歉，态度极其诚恳。
　　江父瞪了江晔半晌，才听他慢慢道了句“知道了”，冷哼了一声，起身回了房间。
　　这件事暂且在江家就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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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除夕。
　　早上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等到了九点多，天空中开始飘起雪花来。
　　江城很少见到雪，即使下雪，也因为地面温度过高，没多久就融了，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地面上有积雪了，江暖整个人表现得异常兴奋，一心祈祷雪能够下得再大一些。
　　往常日子里，家里都充满了江暖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过今天她略显安静，准确地说，江父江母做事也轻声细语的。
　　就这样无人打扰的，许长安一觉醒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许长安愣了半天——这一觉睡得有点过于安稳了，这是在以前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所没发生过的。
　　许长安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引入眼帘一片银装素裹，雪还在继续下着，地面有物业清理出来的一条条行人的道路，窗外零零星星地传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洗漱完，许长安看到桌面上放着的化妆品，思忖片刻，坐下给自己化了个妆，轮到眼妆的时候，许长安上妆的手一顿，最后作罢。
　　出房门前，瞥见昨天买的新衣服，想到江母说过的话，换下家居服，换了新衣服才出去。
　　刚开始，许长安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有多少原因，在人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总归是不好的，这要是在安家，她早被长辈狠批一顿了。
　　出去看到江父跟江晔坐在餐桌前包饺子，江母在厨房擀饺子皮，供应充足的时候，会停下来帮忙包饺子，江暖里里外外地跑当运输工，时不时拿点面粉捣乱，被江晔呵斥一声。
　　一家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赫然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江父抬眼，正好跟许长安对视上。
　　一想到昨天的种种，今天懒床到中午，许长安不由得一阵羞赧。
　　“愣着干嘛？快过来包饺子。”江父神色如常，许是过节的气氛浓厚的原因，语气带了点温柔，“我们家的规矩，自己包自己的那份儿，已经起晚了，还不抓紧追上来，可别想着逃避劳动。”
　　“好的，叔叔。”不知怎地，许长安眼眶一热，加进脚步走到餐桌前，加入包饺子大军。
　　江母准备了两种不同的馅儿，一盆猪肉芹菜的，一份三鲜的。
　　江父跟江晔两人包的是猪肉芹菜的，这两人是实干派的，盆里的馅儿已经所剩不多。
　　江暖磨洋工似的，在三鲜馅儿里打瞎搅和，盆里的馅儿自然还多得很，见她落后，许长安落座后，很自觉地跟她组了队。
　　许长安托着饺子皮，用勺子舀了点三鲜的馅儿，放到饺子皮上，然后将饺子皮对折，用大拇指捏紧，在捏着两边弄出褶皱，一个圆乎乎的饺子就完成了。
　　放在准备好的案板上，紧跟着旁边又多出来一个。
　　许长安看过去，江晔冲她笑了笑，“不用担心，你的那份儿，我帮你！”
　　接着肩膀又被江暖撞了一下，冲她挤眉弄眼道，“还有我！”
　　“呵……”江晔不遗余力地嘲笑了她一声，抬起下巴指了指她面前为数不多的几个饺子，“你那点儿都不够你塞牙缝，还帮别人？”
　　江暖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你的好友拒绝了你的斗嘴申请，并白了你一眼。
　　有了江晔跟许长安的加入，三鲜的馅儿下得快了很多，不多时间，两个盆子里的饺子馅儿都完了。
　　几乎同时，江母厨房里的工作也竣工了。
　　下饺子的时候，江母还夸许长安包的饺子好看，惹得江暖非常不满，蹭到江母面前撒娇道，“妈妈，我的也很好看啊！”
　　“哪儿都有你！”江母拍了拍她的脑袋，“去，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吃饭了！”
　　来的这两天，许长安发现，江家吃饭的时候都是等人到齐了才吃饭的，等江母解开围裙放在一边，落座后，大家才开始动筷。
　　江母殷切地夹了两个不同馅儿的饺子，放进许长安的碗里，“今天的馅儿是阿姨调的，你快尝尝。”
　　“谢谢阿姨。”
　　一旁的江暖也不甘落后，“蘸着汤汁吃，这个汤汁可是我调的！”
　　“好！”见她一副生怕自己被落下的样子，许长安有些好笑。
　　许长安先吃了口猪肉芹菜馅儿的，一口咬下香溢四口，油而不腻，还没咽下又将剩下的半个也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待咽下，实心实意地夸道，“真的好吃！”
　　不等江母说话，江暖得意地扬起脖子，左手竖起大拇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说道，“不是我吹，我妈妈调的饺子馅儿那可真的是一绝！”
　　江晔又夹了个三鲜的放进她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江母随后附和，“就是就是，安安也太瘦了。”
　　只要有江暖这个小太阳在，就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照例江父江母夫妻搭配收拾厨房残局，顺便包揽了晚上的年夜饭。
　　江暖一点也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假期，缠着江晔上号带自己再升升段位，江晔说她玩物丧志，结果小妮子用他当年的“光荣事迹”堵他，“这还不是因为我有个好哥哥，好榜样，高考前一天晚上还打战队赛呢。”
　　江晔佯怒要揍她。
　　家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他俩的吵闹声。
　　许长安作为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抓一把瓜子，看眼前的两人打闹。
　　一瞬间，许长安有种这是她原本该过的生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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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前，架不住江暖的闹腾，江晔带着许长安去广场已经放了一通鞭炮回来了。
　　如江晔所说的，即使天还没暗下来，小区广场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劈里啪啦的炮竹声响此起彼伏，多数都是家长带着自家的小孩儿，三两家的组在一起，互相交换着你家没有我家有的花炮，夹杂着注意安全的叮嘱声。
　　江暖胆子大，所以买的种类也多，她一下楼，就带着一堆“宝贝”一头扎进孩子堆里，瞬间俘获了一众孩子的心，成为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许家的规矩要求孩子要有孩子的样子，因此许长安从小也没有接触过花炮这种东西，更何况最受宠的许平安打小心脏不好，许家也禁止在家里玩儿这种危险的东西。
　　许长安站在一边看着江暖捏着一根烟去点炮的时候，又羡又怕。
　　江晔拉着她往后退了退，把手里留着的仙女棒递给她，神情就像教小孩子走路的家长，“我们先从简单的来。”
　　许长安一方面觉得自己一个大人，胆量还不如一帮小屁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按捺不住想试试的心，犹豫了片刻，还是抽了一根仙女棒握在手里，一手接过江晔手里的打火机，点火时的表情专注得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火花迸出来的瞬间，许长安还是被吓到了，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下。
　　江晔在一旁适时地安慰道，“没事。”
　　跟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仙女棒火花不大，一簇一簇的，噼噼啪啪地亮着，手握着它，还能感受到它燃烧时散发的微弱的热量。
　　就像小孩子拥有了什么了不得的玩具一样，许长安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转过头看了江晔一眼，“真好看！”
　　江晔悬了一天的心，在看到许长安的笑容的一刻，才稍微落了落，见仙女棒快燃完了，又拿了一根，就着她手里的火花点燃一根新的。
　　劈里声响起时，许长安蹬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儿？”
　　许长安顺手接过新的，把已经燃尽的仙女棒连着打火机一起塞给江晔，又拿了一根，学着他的样子，继续点燃……
　　就这样一根续一根的，许长安在江晔的注视下一口气玩完了所有的仙女棒，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难得见她沉浸在快乐中，江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牵起她走到垃圾桶边扔掉燃尽的仙女棒，“喜欢玩儿家里还有，先回去吃饭，晚上再下来，会更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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