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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
日夜兼程两个多月,边防军总算是看到了皇城的檐尖,所谓近乡情更怯,见惯了关外寒风和战场厮杀的黎大将军,竟不由得有些忐忑。
大军在城外扎好营,便由黎巘和副将李晰先进宫述职。
“将军们可要动作们快一点啊,兄弟们可就等着将军回来好摆宴席啊。”
“可不是嘛,家里的婆娘孩子也等着呢,我那崽子不知道还认得我不。”
按定例,等将军述职之后,边举行庆功宴犒劳将士们一般,之后大家便可好好放松,想回家的回家,足足放假半年,再回边境换另一半将士休息。这样的机会五年才有一次,不怪将士们焦急至此。
黎巘也知道大伙的心思。安顿了军队,午时末便匆匆进了城。
望着熟悉的街道,黎巘才有了那么一点到京了的实感。
黎家为将三代,家人早战死沙场,他回来已经没有家人可以看望,只剩几房远亲,令他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
江云城。
刑部尚书江诤的长子,其人如玉,君子端方。
一眨眼已是近八年未见。
七年前就断了信件来往,实在是战事吃紧,又碰上当时的副将通敌叛变,五年前快回京时才揪出了反贼。可五年前回京时又赶上江云城被外派至苏浙办案,生生错过了。
此后再无音讯。
听闻这些年他升迁不断,深得皇帝信任,他在遥远的边关总时时想起他。某天他忽然梦见江云城被囚入了牢笼之中手足被缚,脊上伤痕崩出血迹,一双眸子无声地望着他。
他梦醒时惊出一身冷汗,不免担心朝堂险恶,江云城会遭人陷害。
他们分别得太久太久了,久到黎巘都不敢妄想重逢。
想见面却又见不到,唯有思念最灼人。
到了宫内面见鸿睿帝,黎巘将五年征战尽叙。这一回大战,耗尽匈奴大半气力,主将又被斩,黎巘估计着至少可以和平五年。
“只是,”黎巘抬起头来,单膝跪地直视皇帝,“据末将猜测,朝中或有人里通外国。”
此话不假,黎巘与敌人厮杀多年,自从前副将胡庸叛国开始,就早有这方面的感觉,五年前时机未到,揪不出也没精力把谋叛之人找出来,现在正好提出。
“里通外国?难不成…”鸿睿帝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陛下是否已有猜测的人选?”
“也罢,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与你便宜行事之权,爱卿务必不要让我失望。”
“末将定不负所托。”
黎巘正要告辞,鸿睿帝却又招了招手示意“且慢,此事不必告诉江丞相,”
皇帝一双鹰目盯着黎巘,说道“丞相前日才从江南回来,在府里修整没来上朝,这几年他操劳过度,积疾在身,这件事就不麻烦他了。”
黎巘从御书房退出来,一边消化着皇帝的话语。显然,和他在边关听闻不同,皇帝不信任江云城,伴君如伴虎,这几年江云城在朝堂里的日子看样子不会太好。
皇帝在试探江云城,也在试探他。龙椅上的皇帝中年之后,愈发刻薄,满脸尽是算计,与即位时模样大变。
他未上战场前与江云城关系好不是个秘密,回来后只怕要保持一点距离,以免被皇帝猜忌。
然而后一句话让黎巘不由更加担心,操劳过度、积疾在身,这八个字让黎巘的心都悬了起来。
然而此时江云城不在眼前,黎巘也只能自己忧心,找下人打听打听。
他常年在边疆驻守,朝堂上的消息总是过时不少,又缺了细节。
接风宴就在当晚,但黎巘还得先回营给大伙解禁,放他们尽情享乐一般。李副将去户部领了军饷,此刻还没回来。
取道御花园出宫时,正遇上晋王。
这是先帝第七子,鸿睿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当年夺位之争后仅存的两位之一,除他之外就是老二燕王。
大夏建国方三代,子孙就为龙椅争得头破血流。鸿睿帝是第三子,大皇子品行不端,被废了太子,老五与老二是一条心,老六早夭,老三不敌鸿睿帝和和燕王,早早就被收拾了。
鸿睿帝临朝后老二和老五先后被封了燕王和宁王,去了封地,而宁王五年前谋反被杀,前去平乱的正是江云城。
唯有这老七晋王窝窝囊囊,从没要过官职,也不愿去封地,是最不成器的一个。五年不见,这闲散王爷又胖了一圈,见到黎巘,便朝他乐呵呵地招手。
两人寒暄客套一般,晋王示意他离近点“你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便给你透个底——”
边说边左右望了一圈“如今这朝内水深,比五年前你回来时更甚。大皇子和二皇子争位子,你可要小心一点。离江云城远一点,”
黎巘无声地望着晋王,对方看他一眼,拍了拍黎巘的肩膀,
“我知你们曾经关系好,可江云城早不是当年那人了,这个年纪这样的高位,早就不干不净了,他现在站在二皇子一边,成不成功还两说呢。”皇帝母家与黎家当年也算是有点交情,这番话说得实在。
黎巘低头沉默不语。
只顾向前走着,这一抬头黎巘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穿官服,只穿浅蓝镶边的月白外袍,俊逸清秀的眉目,端正大方的身形,心底那个名字就要呼之欲出,却生生停了下来。
不是他。
不是江云城。
纵有一样的长相身量,相似的服饰,如出一辙的气质,那也不是江云城。
那是他年少时的恋人,七年里日日夜夜的思念,他怎么会将他人错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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