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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老还童的陆大人
清辉楼内。温凉正在仔细的跟李忘鱼说着此事的来龙去脉。一边蜷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上用话本盖着自己的小脸装睡的陶姑娘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消息是钦天监的陆大人给的?”李忘鱼有些诧异。“听你们说了好几次了,这个陆大人究竟是谁啊?”
“是了。你刚自山上下来不到半年,陆大人这等人平日素来喜好深居简出,你未曾听闻,也是自然。”温凉似是想起了什么般恍然大悟,接着道。
“那陆监祭,本名陆方圆。贞观二十三年时,太宗皇帝人寿已尽,羽化莅天。永徽二年,这陆方圆自贡举一路上来,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殿试时,更是一举夺了榜眼之位,此时他才十九岁。”
“高宗见他生的眉清目秀,穿着一袭月白长衫,只安静的立于殿上,心生喜爱,赐进士出身后,破例出言询问,问他想入这三省六部中哪一个。他想了想,拱手答道,想去钦天监看星星。”
“所有人都被他惊到了,如此有才华且前途光明的少年郎,自己选择了钦天监这等如棺材般腐朽的地方。当时的状元年纪也尚轻,当庭出言怒斥他为何如此糟践自身才华?为何不留有有用之身以报我大唐?”
“当时老头子作为八重监典也在场。心中也是同样想法。只是他是他当时年近而立,早已能做到嘴上讲的和心中想的是两码事。可那陆方圆只是微笑,而后出言道:我只是喜欢看星星。听说钦天监有全天下最好的星图,我便想入钦天监了。”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很多人都想他陆方圆死。只是他确实只醉心于星图,一生未曾婚配,心智也始终如同少年一般,那些人便不好直接下手。加之老头子跟天下说,陆方圆不能死,他们便只能一直盼着他自己老死。等着等着,那些人基本都老死了,也便没多少人要他死了。”
“三十年前年前,他皓首之时,终究看破了星图中周天星斗中的一丝奥秘,借周天之力,修为一日千里。在今日之长安,只怕也能排进前五。只是心性平和,并不善于出手。”
“不知是不是他那星图的特殊效用,陆大人容貌大变,返老还童。或许天意如此,他一生保有赤子之心,天道便让他的容貌与心性一致。此刻若只论他的容貌,恐怕只剩十二三岁的样子了罢。”
“二十七年前,他借那周天星图,在钦天监的地板上设了一个大阵,与大唐舆图无二。长安城内为主,天下各州为辅。但凡有任何不妥的气息异动,他便会知会于我们,再由我们八重监决定如何清理。”
李忘鱼望着面前滔滔不绝讲了许久的温凉,忍不住便将手边的茶杯向温凉的方向推了推,总算插得一个空开口询问:“那那位陆大人,此次知会典监的,又是何事?上次画卷那事,莫非也是陆大人给你们的消息?”
“然也。老爷子说,艮位异动,代表的是洛阳城西北角。”温凉话头被小道士打断,兴致便有些阑珊。
“是。”小道士拎了拎已然喝空了的一壶茶水,旋即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一般,问道:“陆大人是永徽二年的探花郎,尚且如此惊艳卓绝。那当年的状元,究竟是何等的人中龙凤呢?”
温凉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橘色狸猫一般,神情愕然,只差自原地蹦起来,旋即压低了声音,狠狠的在小道士耳边咬牙说道:“慎言!在长安城内,你怎么敢提起这个人?!”
“谁?为什么不能提起他?”李忘鱼一脸疑惑。
“那人便是自大唐立国以来叛逃之人中官职最大,影响也最为恶劣的一个。他现下也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幽国国师,元年岁。”陶姑娘揭开了脸上的话本,舒展开了蜷缩的身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悠悠说道。
温凉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又很没坐相的躺了回去。笑得很没谱的对着陶章说道:“怎么着,陶姑娘,不睡了?”
“你这么叽叽歪歪的吵了半天,我要是真能睡着,那才是见了鬼了!”红衣少女四周环视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顺手的随手便可以丢过去砸人的东西。
温凉见状也很是机灵的抄起长刀便自门口溜掉了。一边走还一边跟小道士喊着:“别忘了,一个时辰后,长安东门口见!”
温凉出得清辉楼后,漫无目的地行于繁华的坊市之中,觉得甚是无趣,方才在清辉楼内说了一大堆,讲的自己口干舌燥。正想找个街边小铺,喝点什么,忽而一双手轻轻的自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温凉一惊,本能反应沉肩弓步,左手按动机括,右手自空中刀柄弹出必经之路上稳稳抓住,刀势如惊雷一般袭向身后之人。
只是待得温凉看清身后之人面容之时,右手生生硬是将这一刀悬在空中。可是刀鞘之内所刻灵阵所爆发推力之强,便是温凉也只是在刀触及脖颈之时堪堪止住去势。
“小满!说了多少次,不要在背后拍我。小爷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给面子,把刀停住的。”温凉一翻白眼,手腕转动,长刀灵动的划过一条弧线,而后归鞘。
“凉哥儿,嘿嘿,下次一定注意。”片刻之前差些便要给温凉斩了的少年林小满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生的白净瘦小,面容柔和而平凡,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之中便不会多看上一眼,但单独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又会不由自主的将全部注意放置到他身上的那种。
林小满先前伸出去拍温凉肩头的左手此刻略略有些颤抖的,显然刚刚那一刀令他现在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右手之上托着一个不甚大的木碗,里面却是他方才在街边买的一碗梅子汤。梅子汤自井水中放凉了,此刻毒辣的日头下若是喝下去,冰凉的感觉会从腹中蔓延至头顶。
在夏日间,属实是难得的畅快。
只是此刻,林小满方才喝了一两口的梅子汤,被眼前的温凉蛮不讲理的一把夺走,旋即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林小满一脸怨念的看着面前总是欺负自己的不靠谱的青年。
“看什么看!小爷我喝你的是给你面子!”温大少倒是一副厚脸皮,甚至颇有了几分反客为主的意思。
“一碗冰镇梅子汤,再加先前你借的我买烧鹅的银子。凉哥儿,这才月半,你便又已经欠我六两八钱的银子了,还不算零头的散钱。你月俸不过八两,我看这个月末发放俸禄时,你便又可以让我去代领了。反正里面也没多少是你的。”
温大少顿时语塞,而后满脸不怀好意的微笑着上前,与林小满勾肩搭背。
“呐,小满,我们这交情,可算得上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亲兄弟,明算账。”温凉抬头,见得面前林小满脸上的笑容比他还灿烂几分。
“不就是钱嘛!钱是王八蛋!用完了再赚!”温凉很是气愤的撒手,旋即抱着长刀与林小满一同行于长安西市的大街之上。
“那麻烦你用自己的王八蛋好吗。”林小满路过方才买梅子汤的摊位之时,顺手将木碗还给了人家。
“算了,不扯了,说正事。”温凉收回了嬉皮笑脸。“典监他让你跟我一道出行洛阳。有个事,有些棘手。是钦天监那边报过来的。”
“短短两个月,怎的竟出动了两次钦天监的消息?”林小满此刻有些震惊。
“那这可有些难办了。早间我方才看得燕统领带着一大堆人出去了,许是还在清扫城内的雀台钉子。监内此刻只怕出动不了多少人吧?光就你我二人,这事能办成吗?凉哥儿你办事又不过脑子,我又不擅长打架,还要到洛阳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事当真保险吗?”
而后只见温凉一脸幽怨的缓缓拔刀出来。
“当我没说。”林小满迅速小碎步跑离几步。
“放心。你已经是这短短一个时辰内第二个说我不靠谱的人了。”温凉还刀入鞘,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哀怨。“此事典监早已有安排,此行洛阳,尚有其余二人同去。虽非我八重监中人,然实力强劲,该当是此行的一大助力。此二人你也该有所耳闻。”
“哦?”林小满略加思索,旋即出言道:“莫不是先前那次事件中,将你于魇清手底救下的李忘鱼和陶章二人?”
“喂喂喂,什么叫把我从魇清手底救下啊!”温凉小哥很是不满。“你要说陶章也就算了。那小道士可是跟我一样全程划水,啥事没干啊。”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啥也没干啊。林小满暗暗腹诽,只是没敢说将出来。
“不扯了。此事典监已然定了调子。这洛阳之行你我是去定了。李忘鱼和陶章那边我也说过了,一个时辰后于长安东门口见面。我本便想来知会你一声的,没想到倒是先和你碰见了。”
“这么着急么?那倒是很是麻烦。”林小满一脸苦闷。“此去洛阳,少说也得七八日的路程,便不好带太多东西。可是我的阵图符纸刻画符箓的朱砂和毛笔这些一应物品皆不可少。那边麻烦了。”
旋即温凉小哥便一路走着一路看着林小满报了一路的菜名,不对,是要带的物品的名称。
“真的要带这么多吗?”温凉感觉自己头上隐约冒出了冷汗,“到时候行李你别叫我背啊!”
“可是那些东西少带一些,我保住自己性命的几率不就少了一些嘛!”林小满倒是理直气壮。“难道都跟你一样,背着把长刀便上前跟人打架吗?这种打法是浪费我这种人才!”
“我呸。你就是又怕痛又怕血又怕死。”温凉无情揭穿。
“对啊。”林小满又是一脸理直气壮。“都跟你一样打架不怕死,又不攒钱,难道打一辈子光棍嘛!我可是要攒了钱,早日便寻个姑娘结婚的。”
“怕了你了。”温凉抬手便把刀抛给了面前的林小满,见得对方手忙脚乱的将将接住,旋即嘴角下意识的露出一抹微笑。
“真气又快用完了,记得给我充满啊。”
“怎么又用的这么快?前几日不是刚给你补充过嘛!”林小满有些吃力的握着沉重的长刀,一脸难以置信。
“每日拔刀一千五,才能练出这么快的刀。”温凉一脸平静的说出了林小满这帮子都可能达不到的训练量。
林小满望着面前青年手中的茧子。他与温凉自幼便相识了,自然知晓他在坚持什么。于是很是无奈的说:“行吧,知道了。过一会长安东门见面时一起给你。”
“哦对了,我今日间在研究一种极其方便的能给你的刀鞘补充真气的阵图,很快便能出结果了。到时候你自己便能直接用阵图符箓补充真气了。”
“只是阵图符箓是自行吸收游离在天地间的真气的,用完之后需得静置一日以上才能完全补充完整。大约这次洛阳回来,你便能用上了。省的整日来麻烦我。”
“谢啦。”温凉一身轻松,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一脸坏笑的对林小满挑了挑眉头,转身便消失在西市熙攘的人群中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接受这个任务的一旬之前,长安城中的雀台众已然几乎全部转移完毕。燕明还顺着先前的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潜入长安城的机会的思路往下细细深究,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毕竟就算让燕明自己,他也舍不得将几十年谋划间才好不容易插入敌国首都的所有钉子全部如此轻易的撤出。
除非。
除非有更重要的目标亟待他们完成。而自幽国境内再次集结人手也时间不够,才会再起动这批埋伏的最深的暗桩。
而先前起动去谋取魇图的计划,虽然在燕明的阻止下失败了。好在鸦隐撤出的十分及时,人员损失并不算很大,及时到燕明甚至有了一丝是不是他们已经得手了所以才撤退的错觉。但事后将魇图收归八重监内镇压的途中完全没有任何波折。顺利到甚至燕明觉得有一丝不正常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也早就在元年岁的计算之中。如今雀台众早已动身前往洛阳,提前埋伏布局筹划。很显然,这次洛阳的这个东西,才是他们势在必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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