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曙光

　　夜晚，他睡在我的身边，双手环住了我的腰肢，我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几乎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我感到额头疼的发胀，一点睡意也没有。“嗯……”我忍不住低吟了几声，只觉得脊背已经被汗液沾湿。
　　“疼了？”陆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有点。”
　　“应该是划痕肿起来了。你忍一忍。”
　　我起身坐了起来，靠在了墙边。
　　我们注视着彼此，乌黑的房间里透着一丝丝月光。
　　他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温柔似水。
　　“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看到过这种场景？”
　　陆离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便道：“我真羡慕你。”
　　陆离莞尔一笑：“是吗，我没什么可羡慕的。”
　　我只觉得他是在自谦，便只是笑了笑。
　　“你妈妈……”
　　“她一向这样。我习惯了。”我闭上了双眸，多少次，都有想寻死的冲动。也许是心里还放不下贺红梅。不忍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我们都沉默了。似乎各有所思。
　　空气安静到连天花板上蚊子嗡嗡叫的声音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陆离垂了垂眸：“你，明天请不请假？”
　　“请。”我觉得，我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行，明天我跟老班申请一下。”
　　“谢谢。”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躺了下去。
　　他闭上了双眼。
　　背后的汗水冷下来似乎显得十分冰凉。额头的划痕一条条的肿了起来。发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靠在墙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我似乎掉入了深渊，感觉耳鼻都被吞噬淹没，黑暗之中难以呼吸，胸腔似乎被压的沉沉的，连心跳都变得微弱。我拼命喘息，浑身冰凉刺骨。脑海里一片空白。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挣扎。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这种迅速下落的恐惧感把我从恐惧里拉了回来。
　　梦醒时分，眼前是刺眼的阳光。
　　我知道，时间不早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外头传来收拾碎渣的声音。
　　贺红梅醒了。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我看到的她面色憔悴，似乎在回避我的眼神。她的手上缠了布条，手里还攥着一张小纸条和冰袋。
　　她走上前，把冰袋放在了床头柜上：“消消肿。”
　　然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我拿起了那一小袋冰袋，敷在了额头上。
　　而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张被揉皱的小纸条。
　　上面写着：他没有偷。
　　下面署名：陆离
　　纸条的角落里淡淡的印着蓝色的笔迹，我和陆离两年多的同桌，我自然知道那不是他的字。
　　角落里只留下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知不觉，我鼻子一酸，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漾开了笔迹。纸条上的字渐渐变得模糊了。
　　这是贺红梅第一次向我道歉。
　　冷敷还是有作用的，额头不再发胀，疼痛也消减了几分。
　　我起身，走出了房间。
　　“妈，差不多我去学校了。”我提起了书包，道。
　　“现在？不疼了？”贺红梅剥着豆子，头也没抬。
　　“嗯。”我单肩背起了书包，打开了铁门。
　　王大妈家的门开了。
　　小彩从里头出来，面色有些苍白。
　　小彩是王大妈家的养女，是个优秀的女孩子，成绩很好，长得也不错，王大妈是个热心的人，对小彩也很不错。
　　她似乎看见了我：“楠楠哥哥。你的头……”
　　“撞到墙了。”我走下了楼梯。她跟在我的后面，因为四楼只有一个楼梯口，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楠楠哥哥，以后能不能陪我一起上下学？”
　　我摇了摇头：“不行。”
　　以我现在的情况，指不定王坤什么时候会来找我，我不想小彩深陷这个漩涡。
　　“好，好吧。”小彩停住了脚步。
　　我没想那么多，走下了楼梯。拿出了自行车的钥匙，重复着平常的动作。
　　——恒阳中学
　　我敲了敲门，在保安室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的保安才过来给我开门。
　　“请假的？填个单子。”
　　我走进了保安室，他把写的密密麻麻的请假单给我递了过来。
　　“小伙子，你的头怎么回事啊？”他看了看我的额头，神色有些惊恐。
　　我顺眼看了看木桌上的镜子，心里惊了惊。
　　家里没什么可以包扎的东西，额头上的白布条还是陆离衣服的一角，但是早已被鲜血染红，红的彻底，就像是被人用重物砸了额头鲜血飞溅一般，是那么的狰狞可怕。
　　“伤的这么重，还来学校干什么？不去医院里看看？”保安大叔道。
　　“没关系，我去医务室换换纱布就行。”我在请假单上签了字，便往医务室赶去。
　　走之前，隐隐间听到：“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不容易嘞！”
　　我径直走进了医务室，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也对，学校里来医务室的人很少，医务室还开着都是个奇迹。
　　“我，来换纱布。”我坐在了她的对面。
　　“头怎么回事？”
　　“划伤了。”“药敷过了吗？”“敷了。”
　　她把一个木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拿出了纱布：“初三了就应该知道好好保护自己。”
　　“嗯。”我点了点头。
　　处理好伤口后，我便往教室走去。
　　走进教室，却不见陆离。奇怪，这家伙不是一天到晚坐在教室里看资料的吗？
　　我放下了书包，后桌却戳了戳我的背：“你知道吗，陆离啊，打架了。”
　　“啊？”我转过身，心里颤了颤，这家伙还会打架？
　　“他和谁打架了？”
　　“还能是谁？王坤呗。”坐我后面的是一个女生，平日里就喜欢收集一些八卦。
　　“所以，他现在在哪？”
　　“还能在哪，当然是在老班的办公室啊，这离中考也不远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话说，你之前偷东西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没空回答她那么多问题，只是跑出了教室，往办公室跑去。
　　办公室门口，我看到了王坤和陆离。
　　虽然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但是班主任黑沉沉的脸却是一清二楚。
　　“陆离，你身为三好学生，怎么公然打架？”
　　陆离的声色中透着不甘心，埋怨；“是他做得不对。”
　　“王坤是做的不对，但是学校会代表家长好好教育他，他……”
　　老班的话还没讲完，陆离便爆发了，他说话声很大，几乎整个办公室里的教师都往老班的方向看：“你们？你们有什么用？宋楠受的委屈你们从来没有看在眼里！林依然也是，那一次不是让这些人得逞！”
　　“那也不能成为你打架的借口。”老班扶了扶眼镜，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
　　“是他先涂鸦宋楠的桌椅。”
　　“我已经帮他换好新的了。”老班起身，我便靠在了墙边，免得被发现，“陆离，同学之间的矛盾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你先出去吧，我跟王坤会好好谈谈。”
　　话落，我便听到了脚步声。
　　是陆离。他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眼睑，便走开了……
　　原来，他也会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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