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惊寒

作者:佩尔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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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本是傲骨色,怎会轻易低蛾眉(下)


      殿外,那肆掠天地的北风仍刮个不停,纠缠着絮雪漫天乱舞不肯放手,像极了世间痴人那不甘的心,只可惜,再凛冽的风也终有停止的时候,就像这终有尽头的漫长黑夜,待冬日的第一缕阳光从泛着鱼肚白的天际洒落人间时,盈雪皑皑静谧,天地一片清宁,风销不见影,终散无声去。

      晨光熹微,窗色渐生明净,干净轻透的光亮蔓延入殿,一寸寸驱走殿内昏沉残夜,照得满殿明白亮堂,人居其中,自也不由染上几丝说不出的轻快明朗,心似鸟雀呼晴来。

      而铜镜前,被柔和晨曦、笼罩着一层浅浅暖光的叶寒,却神色淡然,不喜不悲,毫无反应,平静一如深山中波澜不惊的湖水。

      对叶寒这样的神情,常嬷嬷早已习惯。

      自那夜帝后争吵之后,皇后娘娘便少有喜色,每日蛾眉浅蹙、沉默少言,对陛下更是熟视无睹,即便两人仍每夜睡在同一张床上,可也是各睡各的互不相扰,谁又能想到多日以前,也是在那同样一张床上,两人曾是云雨恩爱、缠绵悱恻。

      而陛下呢,虽有心想要和好,但却始终跨不出那一步,以致于两人便这么一直僵持着,犹如一解不开的孽缘死结。

      同床异梦、夫妻离心至此,常嬷嬷心里不禁生出一声叹息来。

      叹这世间情爱无常,也叹情爱如雾易散如冰易碎,但她又甚是理解、皇后娘娘为何对陛下这般冷漠至此,毕竟那夜陛下对皇后娘娘做的事……着实太过了!

      详细的经过她不清楚,只当听到传唤入殿、收拾床榻时,她曾不小心瞥到一幕:

      一旁西窗,在被那月白色垂地明纱后的暖席处,皇后娘娘竟一丝不缕、被一根红绸吊着,而陛下则站在她身后,(此次省略13个字),嘴里还边逼问着皇后娘娘还要不要他碰。

      皇后娘娘是个倔脾气,又是个认死理的人,明明是陛下做错事在先,不诚恳认错受罚就算了,还用武力一个劲儿地镇压折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是不肯屈服,即便被陛下吊起来c个不停,也一脸倔强、回着不要陛下碰。

      这话一出,自是激得陛下怒不可遏,折腾起皇后娘娘更狠、更重,直弄得皇后娘娘哭声连连,可陛下仍不见心软,(此次省略15个字),不一会儿上面就红痕满布,好不可怜。

      她当时被所见一幕给惊到,连忙收回眼来不敢再看,低着头加快收拾着床榻,想着早点收拾完早点出去,避开帝后今夜之乱。

      可眼睛可以选择不看,但耳朵却止不住、那不断灌进来的凄惨可怜的细弱哭声,让她忍不住又斜眼望西窗一窥,顿时就给又惊愣住。

      若刚才所见还在她想象之中,那现在所见,则已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只见刚才还被吊着的皇后娘娘,此时已坐在矮椅之上,双手仍是被紧绑着、困在椅圈上不能动弹,双腿亦是如此,不同的是~~~~~

      此
      处
      省
      略
      若
      干
      字

      许州红泥甚佳,印章落印可数月不褪,一直是宫中御用,陛下昨晚不顾娘娘意愿强要了娘娘一夜,今日还落印以标所属,这不是在折辱娘娘,让她每次看见都能记得昨夜不堪之事吗?陛下也真舍得!

      即便她为皇后娘娘抱不平,又有什么用?她仍是帮不了皇后娘娘半分,就像那夜皇后娘娘向她求救一样,她有心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被陛下强掳进了寝殿。

      虽然帝后之间的事、根本轮不上她一个奴婢出手干涉,但回想起那夜皇后娘娘遭的罪,常嬷嬷一直心存愧疚,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却不得其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头的事做好,莫再添皇后娘娘心烦便是。

      如是想着,常嬷嬷拉回散落在外的一丝游神,聚精会神为叶寒梳好妆来。

      “殿中何时添了一株白梅?”

      寝殿周围垂落着的软烟红云幔、被一一挽起,叶寒这才瞧见明窗一处下,云青色的圆身细颈瓷瓶中、斜插着一枝碎金细蕊的浅瓣雪梅。

      只见,那梅枝欹斜、婉曲生姿,形状甚是雅致脱俗,而乌墨色的纤细梅骨之上,疏密有致点缀着的玉白色雪梅、含苞初绽,迎着临窗明净光色,梅色越发轻盈透彻,就若清明时节被绵绵春雨、浸润个透的梨花,格外水灵动人,让人一看就不由喜欢。

      她记得昨夜入睡前明明还没有的。

      听得叶寒忽然问到,铜镜中,站在叶寒身后的常嬷嬷正低垂着眉眼、认真为她梳理着云鬓上几缕不帖服的碎发,边平静回道:

      “昨夜一番风雪彻骨,御梅苑里的梅花都全开了,御苑司瞧着这梅色景致甚好,便选了一株开得正好的雪梅,送到长宁宫供娘娘您观赏。”

      叶寒听后没有回话,双眼只安静望着不远处、那株迎光初绽的细骨雪梅,不禁想起在并州的西岭雪山中,也有那么一片如云似雪的白梅林海。

      她记得每逢冬时,青川就会带她去那里住上一阵,白天赏云海日落,夜里品白梅烹茶,就在西岭那与世隔绝无人打扰的雪山深处,两人**相拥极尽缠绵,行尽欢好之事,甚是珍惜那短暂难得的独处时光。

      那时的他们,感情融洽夫妻恩爱,在房事之上自也是灵肉合一、极度契合,两心如一,而不像数日前争吵的那夜,只剩下**上无休无止的占有纠缠,于她如一场折磨受难。

      回想起那夜不愉快的事,目光再次看向明窗下、那株开得正好的雪梅时,叶寒眼中已没了最初的喜悦之色,冷淡又重新卷土而来,终是心有怨,意难平。

      “白梅的香气太熏人了,还是拿出去扔了吧!”

      叶寒开口吩咐道,声音仍轻轻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惊得站在她身后的常嬷嬷心生一慌,手差点簪歪、穿入云鬓中的碧玉凤钗,

      抬头却见铜镜中的叶寒面色如常,只低垂着眼、自顾自梳着胸前的长发,并未有什么其它情绪,很是平静。

      常嬷嬷拿捏不准叶寒的心思,亦不敢违背她的吩咐,于是立即领了命,将明窗下那株已全然盛开的雪梅、拿出了寝殿。

      待常嬷嬷一走,寝殿再无他人,梳妆台上,梳篦重重落下的一声闷响、瞬间打破殿内晨时的这一片安静祥和。

      其实叶寒心里很清楚,这株雪梅根本不是什么御苑司送来的,而是青川所折,虽然她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但她心里就是十分笃定,

      就像昨夜睡梦沉沉之中,她意识深处总能感知到有一个炙热又熟悉的身体、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抱着她、一点点驱走她身上的寒意,一点点将她怕冷的身子暖和过来,让她好生入睡一夜好梦,就像以前两人同床共眠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不曾变过。

      叶寒抬起头来,看着铜镜中眼眶微红的自己,方才强装出来的淡漠平静已然全无,那紧抿着的唇瓣、不时泛着的微微细疼,她知道昨夜睡意昏沉之中,那落在唇上的霸道缠绵、不是她臆想出来的灼灼春梦。

      一切都是真的!

      梦中的亲吻是真的,那炙热熟悉的怀抱也是真的,就连那株白梅也是他亲手所折的,还有数日来那许许多多、用心又怕被她发觉的细小心思,都是他一手所为。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气怒难平,他既然这么在乎她,为何却要将她所在乎的人、都从她生命里剥离走,为何那夜还要那般对自己。

      因为想不通,所以更意难平,叶寒看着镜中眼眶湿润了的自己,她多想让这些时日积压在心里的郁结委屈,都和着眼中的泪一并都肆意宣泄出来,随心所欲哭个痛快,可殿外渐近的脚步声却让她不得不连、忙将快滚落眼眶的泪擦去,努力平复着心情强装平静,就如方才常嬷嬷离开前一模一样。

      而这厢,那株雪梅刚被常嬷嬷拿出寝殿不久,正在太极殿上朝的青川就得了信。

      而当听完陈福在他耳边、小声将此事告知完时,青川脸色如旧,只是那双如夜的墨眸忽深了一分,很是细微恍若没变,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陈福退下,然后继续俯视着太极殿中那一团、你争我吵的喧闹不休,仿若一毫不相干的旁观者,冷眼视之。

      太极殿中,群臣因长安流民一事而吵闹不休,而金阶脚下,站在群臣首列的公孙释、却缓缓低下了头来,静默不言,整个人若主动匍匐贴地的劲草,放低姿态、躲避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很显然,身后那一群毫无察觉的愚钝之人、将大难临头。

      纵是再伪装小心,姐姐还是能轻易识破、他送与她的东西,然后其结局都是如今日那株雪梅一样,被无情扔了出去。

      虽已然习惯,但听闻后,青川心里还是微微疼了一下,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划了一道不短的血口子一样。

      方巧今日朝上正议着长安流民一事,他不禁想起之前姐姐曾与他细说商讨过此事,只记得当时两人恩爱情浓缱绻,而如今,却待他冷漠如冰、视若陌人。

      青川心下顿时更生难受,自然也没了往日的闲情逸致、陪满朝这些个狐狸豺狼玩弄权之术,开口直接责难道:

      “长安人口百万,城中流民不及其万一,而今却生流民滋乱之事,此乃是你京兆府尹失职,流民无处可安则是你三省懒怠无能,才致使一件无妄小事成羽积沉舟之患。

      责令,中书省三日内诏拟出安置流民之策,交门下省尽快审察,若无缺错直接施行,在此期间,京兆府尹需安抚好长安流民,莫让其再滋生祸事扰乱长安治安。

      若此事再生恶化,朕看诸位爱卿今年这个年就别在长安过了,想必那南蛮瘴化之地温暖湿润,更适合阖家同庆、共度新年。”

      说完,青川也再没了心情上朝,直接拂袖离去,只留下一群被吓得心惊胆战的臣子、俯跪在太极殿上噤若寒蝉,久久不敢动弹。

      直至侍内一声尖细高亢的“退朝”声响起,满殿众臣一直紧绷着的身心,这才终于敢松了下来,然后或扯袖抹汗,或大口喘气,相互搀扶扶起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今日君心究竟怎么了,怎么越发阴晴不定难以琢磨,难不成又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才令龙颜如此震怒。

      同样,公孙释对今日龙颜忽然震怒一事、也百思不得其解,但身为群臣之首,一路出宫的路上总被许多大臣拦路求解。

      公孙释不好揣测君心,且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自是都一一有礼敷衍了过去,但行经两礼部臣子时,顺耳听到两人正说着“陛下皇后、争吵”云云,但因是擦肩而过,两人说的话、他也不是听得很是清楚,

      只是在眼角偷瞥之余,认得其中一身穿浅绯朝服的五品官员、正是礼部郎中——沈连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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