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游戏[下部]

　　“你指认了谁？”

　　“高师弟。”杜谦林道。

　　话音刚落，系统广播便响起了。
　　“玩家‘吕天干’指认凶手....”

　　“...失败。”

　　不知道为什么康文闻并没觉得意料之外，好似本该如此。
　　但是要说是那丫鬟，他也觉得不是。

　　总觉得，这次的案件没那么简单。

　　可也如杜谦林说的，越在这里面拖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焦躁。
　　游戏里七天，现实也才十二个小时。但是这个剧本让人很不舒服。不管对错，康文闻只想早点出去。

　　“失败？那真正的凶手是谁？”张登进撅着嘴不服气。

　　杜谦林无奈看向康文闻“指认失败。”

　　康文闻轻轻摇头“没事，确实没有关键证据。”

　　张登进还在一旁自言自语“那到底谁是凶手啊？”

　　“不知道，看这倒计时，系统应该不会告诉我们真凶的了。”杜谦林戳了戳面前悬浮着的登出倒计时窗口。

　　“啊！不知道谁是凶手我今晚睡不着了。”张登进拽着杜谦林非要他在最后十分钟找出凶手来。

　　杜谦林也没办法“十分钟我去哪找？”

　　“玩家‘高仙人’指认凶手成功。”
　　系统广播突然响起。

　　杜谦林和康文闻皆没反应过来，倒是张登进立马问道“是谁啊谁是啊？”

　　“凶手‘县令’已缉拿入狱。”

　　杜谦林看看张登进，又看看康文闻“回衙门。”

　　因为只有十分就要被送出剧本，三人着急往衙门赶。

　　还没走到关押县令的牢房，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没有做错！都是那些人该死！”

　　走近，才看见原本光鲜的县令老爷，现在却是疯癫了一般，手脚的镣铐被他拽得哐哐作响。
　　“你们，你们这些无用之人。我没错！”

　　而除了县令和压着他的两个衙役，指认出凶手的‘高仙人’却不在。

　　“你装疯就能逃脱罪责吗？”杜谦林走上前对县令说道。
　　“你杀人是为了你夫人吗？”

　　县令突然安静下来，瞪着杜谦林却不再说话。

　　“你夫人生病了，需要人血治疗。所以你让丫鬟办成食人鬼，把人抓来你亲自动手杀了那些人？”
　　杜谦林继续说道。

　　但是县令依旧咬牙一个字不说。

　　“你的夫人....”

　　“和她无关。”县令抬头道。
　　“她确实是生病了，但是不至于非要杀了那些人。”

　　杜谦林没再询问，县令既然开口了必然会说个清楚。
　　“那些人都是些无用之人。死了是造福我县。”

　　“这就是你的动机？也太奇怪了。”张登进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

　　“你懂什么！”县令朝着张登进大吼道。
　　“那些人，病的病，伤的伤什么都干不了，还要活着吃我的粮食。那些粮食不是用来养废人的！”

　　张登进被突然激动的县令吓了一跳。

　　县令还在继续说“每年，我们要交多少粮食，但是他们又能种出多少？”
　　“人少点，吃得饱，政绩也上去了我们才不会受到苛责。”

　　“死这么多人，难道就不会苛责你了？”杜谦林问道。

　　县令吐了口唾沫“呸！人死了又不是我的错，是食人鬼的错。”

　　“你这想法也太偏激了，人死了就能解决粮食生计问题吗？要是最后都没人能劳动了，你要把他们都杀了吗？”张登进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县令恶狠狠的看着他“呵，你想得太简单。你难道又有什么法子解决吗？只知道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你们倒是给出个方法来啊！”

　　县令不停的挣扎着，面目狰狞的看着康文闻“如果最后大家都要死，那为什么不先把那些拖后腿的杀了，也许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康文闻看着县令，突然想起了唐依然。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谁？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你们以为你们能救得了谁？你连你们自己都救不了！”县令大喊道。

　　康文闻有些晃神，这句话和当初唐依然对自己说的一模一样。
　　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其他的深意？

　　“哈哈哈，无用的人....无用的人都该死。”

　　“无用的人...该死..”

　　之后无论怎么问，县令都是这么一句话。

　　走出衙门，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康文闻正抬手捏了捏眉心，就看见街对面一个巷子口一个人影站在那。
　　正要开口，那人却露了面，对康文闻勾唇一笑。

　　“这个县令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张登进一脸的嫌弃。

　　“很多案件，不找到凶手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杜谦林道。

　　张登进不能理解“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吗？就没有什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的理由吗？”

　　“理所应当？”杜谦林哭笑不得“如果杀人的理由都理所应当了，那还要警察、法律何用？”
　　“人类是思维动物，很容易就冲动，杀人多数是冲动战胜了理智。法律就是要让这些‘冲动’付出相应的代价。”

　　康文闻听着杜谦林的话，抬眼看着杜谦林的背影，心里微微触动。
　　又转头看了看那还站在巷口的人，趁杜谦林和张登进还在说话都没注意到，便悄悄转身跟着那人。

　　走进那个巷子，已经听不见杜谦林和张登进的声音。
　　朝着眼前光亮的地方走，出了巷口便入了一个眼生的破败小屋。
　　腐坏的木门格叽格叽的垂在门槛上。

　　康文闻抬脚跨过，光线明暗交替让他短暂的失明，闭眼重新睁开面前的小屋却变成了晚上的骨树林。

　　“哼。”康文闻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你怎么表演魔术吗？”

　　高仙人从一棵树干后走了出来。
　　“什么叫装神弄鬼，这些孩子们可是看着你的。”

　　康文闻环视周围树枝上的草席。
　　“你带我来这就是为了看这些死人？”

　　高仙人面上一愣，突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果然说得没错，嘴上说着尊重死者，但是言行举止都没有半分尊敬。装着一副圣人模样？”

　　这是张登进背着自己对杜谦林说的话，
　　“原来是你，表哥。”康文闻挑眉道。

　　“切，一点也不惊讶，不好玩。”高仙人瘪嘴道。
　　“在去探查我的住所的时候你就开始怀疑了吧？”

　　康文闻摇头“当时只是觉得‘高仙人’可能也是玩家，虽然张登进和杜谦林都没看见窗口，但是我也并没想多。”
　　“但是刚才在牢房里，我看见登出倒计时暂停了，就大概猜到了。”

　　顾波耸肩道“早知道应该等你门出来再把你们全部暂停了，让你一个人出来。”

　　“那样杜谦林就会发现端倪的。话说你们还真是宠张登进，他嚷嚷着要知道凶手是谁，你不惜暴露都给他指认出来了。”康文闻摊手道。

　　顾波笑道“你吃醋了？”
　　“确实，张登进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你心里还是难受吧。”

　　“所以你现在是在替他道歉？”康文闻脸色一沉。
　　“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像他说的那样。”

　　“文闻。”顾波无奈说道“那个胖子就是少根筋不懂事，你多担待。”

　　康文闻抿紧嘴唇。
　　“顾波，县令刚才说的话，还有当初唐依然说的话。其实都是说给我听的吧，如果不是杜谦林的原因，我应该就像聂飞和前辈一样早就死了吧？”

　　“因为我们都是他嘴里的‘无用之人’。”

　　顾波脸色一变，转头看着树枝上的草席。
　　“那我也死了，我也是无用之人吗？”

　　康文闻道“你是被气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波顿时哭笑不得。
　　“文闻，当时唐依然发疯，我还没醒过来。她会突然说那些话确实和我有关，但真的不是我在针对你。”

　　“至于你刚才说的无用....”顾波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频了。

　　“啧。”顾波皱眉偏头啧了一声。

　　又回头对康文闻道“我不是偏颇张登进，我知道你不是张登进说的那种人。”

　　康文闻一愣，怎么又跳了话题？

　　顾波还在继续说“你要是真的对死者毫无敬畏之心，又怎么会因为聂飞和路子阳沉溺于这个游戏。”

　　“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想杜谦林和追悼会他们一样，理智的认为这只是个偶尔娱乐的游戏。所以有人离开了，随便玩了几次就抛弃了这个游戏。”
　　顾波苦笑着“我们就是这个可悲，只能靠人类的一时新鲜活着。如果《71》被人遗忘了，那我们就和死了一眼，孤单又一成不变的留在这个世界里。”

　　“张登进不懂，但是你知道，你曾经也差点成为我们的一员。”顾波眼里装着很多，康文闻看不懂。

　　“所以，你承认那些人会死都和你有关。就是为了让他们留下来？”康文闻问道。

　　顾波突然厉色道“他们不是想走吗？现在谁都走不了了，你们都以为通关就能离开，其实谁都不能离开，谁都别想离开。”

　　康文闻有些恍惚，在他混乱的记忆里，表哥根本不是现在的模样。

　　“你是最懂这个游戏的人，你知道我的无奈。所以我才允许你留在游戏里和我一起活着。我等着你，等你对杜谦林死心了，我来接你。”顾波轻声说道。

　　骨树林的风吹散了他的声音，但是康文闻看清楚了。

　　眼见顾波转身要走，康文闻连忙叫住他。
　　“这次的凶手真的是县令？”

　　顾波转身挑眉问道“难道你还觉得是高师弟？”

　　“难道不是吗？院子里的血腥味，县令没有剥人皮的手艺，他做的吧？”
　　“食人鬼身上腐肉的味道确实是为了掩盖凶手身上的原本的味道，但是却不是香料味，而是高师弟身上皮肤溃烂擦的草药味。”康文闻直视着顾波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他的想法。

　　顾波依旧没说话，康文闻只能继续说“县令也的确是为了他的夫人才杀人的，他的夫人得的也是和高师弟一样的病，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卟啉症吧。”

　　顾波却学着康文闻的模样摊了摊手“是。”
　　“你说的都不错，但是县令大人并不是为了他的夫人，而最开始让他受此启发的就是他的发妻。”

　　康文闻皱眉“什么意思？”

　　顾波却没直接回答他“最先来这个县的其实是高师弟，他撞破了丫鬟抓人的事，从而知道了县令夫人与他有一样的病，便加入了他们。那个院子也不是我原本的住所，是高师弟的，也就是食人鬼的地方。”

　　“所以是县令先杀了人，高师弟剥皮？他为什么这样做？对尸体做这样的事难道还不算是犯罪吗？”康文闻道。

　　“哈哈哈哈哈哈...”顾波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71》没资格判罪，不如法律权威吗？”

　　康文闻蹙眉“你监听了我们？”

　　顾波却反问他“现实难道就真的公正？先不说杀人者能否被绳之以法，就是那些鞭尸的人，又有谁去管过？”

　　“你...你是在暗指什么吗？”康文闻总觉得顾波今天会出现在这和自己见面，还有说的这些话，都别有深意。

　　顾波却对他轻轻一笑，转身走了。

　　康文闻正要追上去，眼前就一片模糊。

　　“文闻！”

　　猛地惊醒，康文闻才发现自己还在那间破屋里。

　　“文闻。”杜谦林抓住他的肩膀一脸紧张。
　　“你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响的跑到这里来了？”

　　康文闻甩了甩有些重的脑袋“没事，出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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