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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账
“人情”二字对世上人都很容易，但从独孤霆的口中说出来，倒成了天方夜谭一般。
苏荷衣手脚发麻，刚要起身就是一个踉跄。身后衣领一紧，竟然是被独孤霆拎了起来。
她略微惊讶地一抬头，狂风暴雨般的亲吻落下，让她喘不过气。
苏荷衣眼睫微颤，“唔唔”了两声也不敢推拒，眼眶红红的泛起一片桃花。独孤霆好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咬得她唇瓣红肿发疼，方才松开。
苏荷衣长发散乱脸颊绯红，活像一只木呆呆的小鹦鹉，连挣扎都不会地靠在他怀里。
“圣上？”
她殷红的小舌舔了舔发肿的唇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独孤霆……这是不追究的意思？！
这般欺君大罪，换做从前，按照独孤霆的性格抄家也不为过。但是苏荷衣从未想过，他能为她徇私到了这种程度。
不仅如此，独孤霆还替她将散落的长发重新盘好，将拔下来的金钗重新插回她的发间。
虽然皇帝手法简单粗暴，但苏荷衣已经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她觉得非常开心，不只是劫后余生的开心，更有一种轻飘飘的醉酒般的错觉。好像有一股力气在托举着她上升，要飞出这间屋子直到天上去。
“回宫吧。”
注视着独孤霆的俊美面孔，苏荷衣这才“啊”了一声，如梦初醒，忙去将那叠书信收拾好搂在怀里。
回头一看，独孤霆已经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高大背影。
苏荷衣忐忑不安，小步快跑，跟着独孤霆走出了苏家大宅。
回到了兰漪宫，宁月早已在门口迎接她。
见圣上的神色有些沉郁，她便送苏荷衣来到了房内，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头发都乱了，奴婢替娘娘重新梳个飞天髻吧？”
苏荷衣握住她的手，“就这么着，不用解开。”
这可是独孤霆给她做好的新发型，就算有些糟乱，苏荷衣也不想就这么拆开。
她略微斜了身子，悄悄地看了一眼还在廊下徘徊的身影。
庭院内榴花红欲燃，枝条却是翠绿如碧玉，独孤霆花了一点时间来回踱步，那影子映在门纸上萧疏风流，片刻后便转了进来。
他沉声道：“那些书信都拿来。”
苏荷衣看着他伸出手，微微一怔。
看来，独孤霆决定要公开这些罪证了！
王定安早就遭了冷落，一步一步地被独孤霆驱出了朝政中心，若是寻常情况，令他归田养老也就罢了。
但他做出这种背叛之事，独孤霆还是忍不了，必要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才行。
苏荷衣只好取了信件，双手捧上，然而，独孤霆从她手里拿了书信，却叫人生了火盆，将那一叠纸张全都扔了进去。
淡淡的火光腾起，热气轰然爆开。
苏荷衣大吃一惊，立刻扑上去捞那纸张。
“圣上这是做什么？”
她突然之间忘了那是火，被火舌燎得一缩手，忙收了回来。
独孤霆见状立刻黑了脸，扯过了她手掌细看，“你傻么？烫到了？”
还好收手快，手上的肌肤仅仅是一小片烫红，苏荷衣倒是没觉得很疼，只是紧盯着那叠纸被火焰吞噬，发黑，化作灰烬。
“都烧了……圣上难道要放过王定安么？”
“朕要他死不必用这种方法！”
独孤霆恨铁不成钢地捏着她的下巴，“给朕一个不杀苏家人的理由，知道么？”
“朕可以这件事从未发生，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过！”
“苏荷衣，你真是——”
苏荷衣心里酸酸的，她一闭眼，轻轻往前一倾，贴上那开阖的唇瓣。
独孤霆满腔愤懑霎时消散了大半。
他暗暗叹了口气，手指微动，嫌弃地刮了刮苏荷衣的下颌的线条，加深了这个吻。
往好了想，苏荷衣总算懂了点为妃之道，往坏了想，她只是微微颤抖着将唇瓣贴了上去，温温热热的呼吸还带着点手足无措，仿佛下一步就忘了怎么办一般，把往日两人亲昵时的记忆都丢了个遍。
“不要总是骂臣妾傻。”
苏荷衣轻轻喘息，小声道：“圣上若是真有这么嫌弃，就该自己耐心教。”
独孤霆眯着眼，将她抱到了凉榻上搂着，“你这么会自作聪明，朕还要教你什么？”
苏荷衣叹道：“就教圣上喜欢的事。”
房门外的宁月放下了敲门的手，轻手轻脚端着茶水走开了。
廊下正打盹儿的鹦鹉被动静惊醒，扇动翅膀“咕咕”不休，也被宫人跑来，悄然无声地卷包带走。
……
苏荷衣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安神香缭绕在屋里，一片静谧。
她做了个梦，是上辈子的独孤霆使唤她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磨墨找书，累的她手脚酸痛。最后苏荷衣气得将手中的茶壶仰头一倒，把皇帝本人泼了个透心凉。
她抱怨说“哪有让妃子整天干宫女的活的”，独孤霆却一脸震惊，道“苏氏你好大胆子，区区宫女竟敢胡言乱语，还魅惑于朕”。
苏荷衣硬生生吓醒了，瞪着眼一阵摸索，眼前，却是梦中那人光/裸的胸膛。
“怎么，还想再来？”
独孤霆低头垂眸，懒洋洋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心情舒展的样子。
“胖了，看来精力见长。”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云雨后的沙哑，听得苏荷衣脊背发麻，猛地摇了摇头。
“臣妾……就是睡得有点背疼。”
这凉榻夏日极为清爽舒适，但实在是有些硬。她脖子下压着的是独孤霆的手臂，但姿势保持的久了，还是有些不适的感觉。
独孤霆道：“那回床上去睡。”手上一用力，就把她上身给抬了起来。
苏荷衣忙拉着薄被掩盖身体，四处张望，想找到方才散落的衣裙。
就在她捡起上衣与披帛时，房门外突然响了一声。
苏荷衣：“！”
安抚一般地，独孤霆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何事？”
“启禀圣上。”
高康总管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尖声道：“老奴奉命去了王府，但未及动手，王贼似乎有所察觉……”
“他跑了么？”
苏荷衣不由得惊呼。
王定安居然这么敏锐又鸡贼，还能提前预料到这位高总管的手段？
门外的高康顿了顿，他方才只听见圣上的一处呼吸，完全没料到苏荷衣竟然也在！
这时听去，才察觉原来是两人声息混做一处，节奏相似，他方才没有察觉出来。
还好，不是他自身武功退步……
见独孤霆未说话，高康若无其事接着道：“王贼畏罪，已经在后院自缢而亡了。”
苏荷衣捶了下腿，气道：“王定安就这么死了……”
也太便宜他了！
独孤霆示意高康退下，托着下巴趴回了软枕上，深邃的眸子满带着探寻。
“你为何如此不满？”
“他家人完全可以说是病故，让他体面无比地作为一代重臣下葬。”
苏荷衣提高了声音道：“那不是还要请遗表，给他子孙恩荫？现在边疆打仗，圣上本就缺钱，这是亏了！”
独孤霆的眉眼柔软下来。
“不至于没这点钱。”
他随意起身，拿了本册子，冲着苏荷衣招手道：“过来看。”
一叠厚重无比的书册落在了苏荷衣面前。
她披上了衣衫上前，惊讶地发现这些浅黄厚册子，自己竟然从未在御书房内见过。
在独孤霆的示意下，苏荷衣定了定神，翻开一看，眼神瞬间亮起。
“这……这是皇家内库的账目？”
“对。”
这账目内容，乃是与国库、户部都不相同的另外一本，是宫中多年以来积攒的各类珍宝私藏，单列出来，已经是富可敌国。
独孤霆没有说的是，原本这账目，该是由皇后或太后来保管的。
但见苏荷衣双眼亮晶晶，认真看着一列一列的账目，他按下了话头，觉得这事儿晚些再说，也不算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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