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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1
“微臣参见陛下。”国师低着头,一板一眼的下跪磕头,一丝一毫,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站在窗边的人影拿着一卷书,见他进来,有些讶异,挥挥手示意他起来。
“你怎么来了?”
“臣来与陛下商议边疆之事。”
皇帝身形一顿。
许久不见下文,国师抬眼,疑惑的瞥了一眼,这一看却倒吸一口凉气,再顾不得君臣之礼,急忙上前。
“是谁伤你?我竟没收到消息。”
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此刻斜斜的挂着一件袍子,胸前绑着滑稽的绷带,带着晕染开的红色,混杂着铁锈的气息。
皇帝摆摆手∶“我让人瞒着的。”
国师……国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张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五味杂陈间,只觉得衣袖被人拉了拉。
“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你只是来与我讨论边疆战事。”
“好长的刀,我好疼,你就不要与我计较了吧?”
12
当夜,国师和皇帝挤在一张床上。
国师在外,皇帝在里。倒不是怕再有刺客,只是怕有人睡相不好掉下去。
国师瞪着黑漆漆的屋顶,知晓身边人没睡,索性开始盘问。
“什么时候的事?”
“啊?你说啥?边疆战事不是许久以前就有了吗?”
国师很了解皇帝装傻充愣的本领,当初他上位,即使有人从旁协助,却也不是名正言顺。皇帝就靠着装傻充愣,唬来了宗亲的帮助。
国师也不恼,他的耐心时好时不好,对于皇帝的生死大事,却是从来不怕麻烦的。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身边人沉默了一会。
到底妥协了。
“前半个月。”
“我在你身边安排了眼线吧,没人通知我。”
国师平着声线,却忍不住想原因。
没有回答。
国师突然想起以前,他盘问对方自己父亲的死的时候,也是这令人难捱的沉默。
当初对方有难言之隐,如今呢?
“臣离陛下太近了。”他几乎是叹息的说出这句话。
他有些累了,这些年的算计争斗,明枪暗箭,算计着人心算计着权谋,耗费了他许多的精力。
却不曾想就连以前的少年都要算着了。
右手突然感到一阵暖意。
“不,天荥,不是如此的。”
皇帝比他年轻三岁,此刻他微微握紧了国师的手,竟有点委屈∶“当初是你说的,要我以后再被刺杀了不要告诉你的。”
“我什么时候……”国师的话卡在喉咙里。
这话他还当真说过。
13
国师加冠那年,三皇子还不是太子。
也因着这个,三皇子几乎天天夜里都跑来国师府。
说是密谋大事,可说着说着就偏离了轨道。
“天荥,你家的糕点真不错。”
“天荥,今天太子又下黑手,我都看见了,南安王家的小世子都被气哭了。”
“天荥天荥……”
都十七的人了,却活的十分随意。要不是眉目间的一丝阴狠气,简直不像皇家人。
国师整理着书卷,刚想开口,就听见刀刃出鞘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三皇子扑倒在地。
“小心!”
他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慢慢感受到了人血的温热。
“言钰!”
……
刺客被白叔带来的侍卫击退了,三皇子却在国师府躺了足足一个月。
他乐在其中,每天指使着国师干这干那,全然没有病号的自觉。
“你一个皇子,扑上来做什么,出什么事我怎么承担的起。”
“我怕你有事么。”
“还说呢。你不是平常自诩武功不差么,怎么一个小小的刺客就伤着你了。”
“哈,哈哈,意外,意外。”三皇子干笑着。
“下回再有意外,你也别来告诉我了,省的我心烦。”
“不会再有下次了。”三皇子信誓旦旦。
14
国师面无表情。
“我那么说,你真就不告诉我?”
皇帝挠了挠头,双眸闪烁∶“不是你让我不告诉你的吗?”
国师慢慢扭过头,盯着皇帝。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直把人盯的毛骨悚然。
皇帝却似乎铁了心不再解释,笑嘻嘻转移了话题∶“左右也没受多严重的伤。天荥,边疆又要乱了,你意下如何。”
“查出来是谁了吗?”
“我记得我好像还有个皇姐在那边,这可棘手了。”
“朝堂上竟还有敢出手的,胆子不小。”
“我们是劝降还是直接打呢?”
“不会是前太子的人吧。”
“……”
“……”
皇帝有时候恨死了国师灵活的脑筋与固执的性格。
国师见他不说话,冷着脸∶“哟,猜对了。”
“……这事非得过不去吗?”皇帝揉了揉额角∶“此事说来也是我的错,别揪着这件事了。”
“哦。”国师起身理了理衣袍,冷淡的回道∶“夜深了,陛下好好休息。”
“你!”
国师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面无表情作了个揖∶“边疆战事,臣会亲自前去,陛下不必忧心。”
“我不许!”
国师仿若没听见这话,绷着脸穿上外衣就离开了帝王的寝宫。
15
今日的朝堂格外热闹。
兵部又报备了战事,顺水推舟般搬出来了国师。
“国师武艺过人,头脑灵敏,乃是出征的不二人选。”兵部尚书板着脸上奏。
“啪——”皇帝的脸色阴了下来,折子一扔说道∶“朕不许。”
国师行了个大礼,不带丝毫感情说道∶“臣请为边疆战事出力。”
“你!”
……
不欢而散的早朝后,皇帝宣了兵部尚书。
拎着对方上奏的折子,皇帝阴森森地威胁着∶“朕记得南安王好久没有进京了。”
兵部尚书跪在地上,笑嘻嘻地说∶“是挺久的了。”
“你想不想让安南王进京?”
“自然是想的了。”
“还敢不敢上奏?”
“自然也是敢的。”
“你!”
皇帝揉着心口,气急败坏∶“你也要同朕过不去?”
兵部尚书不紧不慢地回着∶“臣不敢。”
皇帝冷笑一声∶“你不敢?别以为朕没看出来,今早朝上你们约好的吧?”
“陛下何出此言?”兵部尚书正色道,“臣与国师并无私交,只是觉得国师定能平定边疆战事,故而上奏推荐。”
“再说了,纵使臣推荐了,这决定权不还是在陛下手里面吗。”
“哼!”
皇帝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托着一件大衣,是今早国师府遣人送来的。只是已经陈旧了,无论是皇帝还是国师,早就用不上如此破旧不堪的衣服。
只依稀看出是一件蓝衣。
16
“你要去,我便在京城等你,你……要小心些。”皇帝亲手给国师整了整兵甲,担忧地说。
“嗯。”
“边疆乱的很,朝中的几个老狐狸说不准也动手,你除了上战场小心,也要小心身边人。”
“嗯。”
“还有……若是遇见什么难事,叫人传信回来便是。”
“嗯。”
“若是不小心战败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
皇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国师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国师冷着脸∶“没有。”
“哦。”皇帝沮丧的低下头。
不料手先被人握住,暖意从手心传到心底。
“宫中暗潮涌动,你小心防着。前太子你不想动,也要注意其他人以此为契机造反,我可不想辛苦打完仗,这天下换了个姓。”
“我答应你,会活着回来。”
17
国师离京的第三个月,朝中官员换的换,杀的杀,这上任不久的皇帝以雷霆之姿扶持了自己的力量。
御书房。
“国师传信来了没有。”
“回陛下,尚无。”
“……”
皇帝捏紧了桌上的奏折。
边疆。
“将军,咱要不要传信回去?这三月了还没一封书信回去,怕京中那位疑心呢。”
“无妨,又没什么大事。嘶……轻点轻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你这么缠。”
“是是是。”
国师任由军医给自己绑上绷带,暗自勾起唇角。
哼,让你瞒着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不过京中不安分,这几个月他也是累了,回去的路上带点糖葫芦吧。
18
“咦这是什么,亮晶晶的真好看。”
“就知道你们这些皇子王孙没见过,这叫糖葫芦,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份,快尝尝。”
“嘶,好酸。”
“别嚷!小声些,别把你父皇招来。”
“父皇?呵,早晚有一天呜呜呜……”
三皇子推开小国师,喘着气∶“我不说就是了,你捂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知道就好,这宫里人多口杂,可得小心些。”
小国师咬了口糖葫芦∶“喂,还吃不吃?”
三皇子有点犹豫,又禁不住馋∶“再……再来一个吧。”
“切,你不是嫌酸么。”
“其实也挺甜的。”
皇帝收回思绪,看着碟子里的糖葫芦眼神柔下来∶“今日御膳房怎么想起做这个。”
“回陛下,这是户部尚书之女的主意。”
柔和的眼神渐渐冰冷∶“怎么,御膳房的事,户部都能管了?”
小太监心里一跳,鬓角出现汗滴∶“陛下恕罪,这……也是太后的旨意。”
皇帝挥了挥袖子,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冷言道∶“告诉户部尚书,自己的女儿自己看好了,不然朕不介意多个楚王妃。”
楚王,那不是早被废了吗。
小太监咬咬舌尖,低声道∶“是,奴才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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