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阑珊

　　凰珊和冰很有目的性地跑，两人跑出一段距离就左右分开，追的两个将士也只好分头行动。

　　哪里林子密，冰就往哪里钻，再加上山上奇石嶙峋，岔口众多，过不了多久那将士就被甩掉了。

　　确定没有追踪者了，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盘，四个方位两只指针，竟是个简陋的指南针！冰选定一个方向跑，直到看到一个小溪，凰珊正骑在马上等她。

　　两个少女都兴奋得眼睛闪亮，凰珊伸手和冰一个击掌，哈哈大笑：“我的计谋不错吧？”

　　原来凰珊早在三人来之前就约定了一个逃窜方位，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凰珊对冰和夜两人好感大增，认定他们是做坏事的神助攻。她平日里跟同龄人呆一块也是作天作地，然而这回玩得这么成功这么出彩也是让她大为惊喜。

　　冰有些放心不下，“不知道夜能不能成功逃出来。”

　　凰珊倒是不担心。对这个年纪，还没开窍的小姑娘来说，一个同性小伙伴已经足够了。凰珊安慰道：“我看夜机灵的很，他刚刚那演技连我都差点给糊弄过去，你就安心好了。”

　　冰被沉浸在得意和激动中的凰珊感染，不再担忧这事。倒是神经一放松，冰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叫，却听见对面传来一样的声音，两人相对而笑，连忙掏出干粮来狼吞虎咽，凰珊这少家主的形象也不比自小混乞丐帮的冰好多少。

　　两人又在密林里等了许久，等到昏昏欲睡之时，林子里才传出枝抽叶打声，夜骑着马钻出来，跟从泥坑里滚出来一样，一身被晒干的泥水，新衣服算是毁了。一见到她们，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翻身下马，滚进树荫，不动了。

　　“怎么了？跟打了一仗似的。”凰珊问。

　　“比打了一仗还惨。”夜躺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我没跑几步就撞上凰临他们，机关算尽才甩掉。”

　　冰上前给他递水囊，凰珊跟在后头眼睛发亮，下决心要把夜这个“顶尖人才”吸收进她的队伍。

　　三人重新上路，就不再束手束脚地呆在灌木丛里，凰珊大开海口要带他们打狗熊，还描述一通猎狗熊的注意事项。

　　冰凉凉地问：“你见过狗熊吗？”

　　凰珊一顿，面不改色心不跳：“耳闻，耳闻。”

　　一个仅仅耳闻过狗熊的人自然不知道狗熊住在哪里。于是他们一路上碰到色彩艳丽的长尾鹦鹉（据凰珊说是特意养殖在此的），来去无影的松鼠，跟了他们一路的猴子，就是没碰上什么危险猛兽。

　　他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日头西斜，虽然还是毒辣辣的。

　　夜抱怨：“凰珊，你路都带错了吧？没碰上野兽就算了，这都半小时没见什么活物了。”

　　冰说：“这里林子是密了不少，看样子没人来过。”横茬的树枝好似半空的网，马早就无用武之地，骑马还容易出危险。三人早就从马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扯着满是不情愿的马儿的缰绳。

　　凰珊却严肃起来，“不，正是没什么小动物活动了，我猜这附近一定有猛兽。”她专业地嗅了嗅空气，面对一脸好奇的冰夜，镇定地说：“看我干嘛？我又闻不出来。”

　　两人手有点痒。

　　冰忽然说：“不对，我闻到了。”

　　植物和土腥气再浓烈，他们呆几个时辰也完全意识不到，然而此时空气中却隐隐多出了一丝腥臭。

　　没有看见活物，气息又判断不出方向，三个人慢慢靠拢，紧紧攥着弓，不安地四周打量。

　　夜忽然发出游丝般的气声，“我看到了。”两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密密丛林里，隐约可见金黄豹纹，一双竖瞳炯炯发亮。

　　凰珊再强自镇定，此时声音也有些颤抖：“豹子……速度非常快，我们根本跑不过它。”

　　她话音未落，那头的树丛开始颤动，豹子一步步走出来，身姿矫健，步履优雅。凰珊心里大叫不妙，她好歹打过十几回猎，这头豹子毛色光亮，行动无碍，显然正值壮年。两方虽相隔几十米，然而全速跑来的豹子几个瞬息就可以跨越这段距离。

　　而它现在缓缓行动，正在评估对面猎物的实力。

　　凰珊缓缓拉满了弓，她喉头发紧，一下射不中，可能就再没有机会出箭了。

　　冰和夜也举起弓，凰珊冷静地说：“你们俩马上爬上树，这么远的距离，你们根本射不中，不要白费力气了。”

　　夜紧张地声音发抖，却还不忘义气支援：“那怎么行，你就一个人在下面，要不你跟我们一起上树吧！”

　　凰珊还等着豹子再接近一点才能射中，然而那豹子却停了脚步。凰珊喉头一紧，指尖用力得发白。

　　夜忽然说：“冰，我们也来。我想起来，师傅教过我们法力成剑，那弓箭也是一样道理吧？”

　　两人都没有经验，然而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拉开弓，三个满月的箭尖直指豹子。

　　豹子仿佛也感觉到威胁，肌肉绷紧，瞳孔微微收缩——“放箭！”珊大喊。

　　三只箭和豹子同时弹射而出！

　　慢速放这帧画面，只见一支普通箭在豹子油亮皮毛上滑过，蹭出一串血花。一只雪白法力箭虽尽力向前，却准头欠缺，死死扎中豹子身边的土地。一只碧绿法力的，光芒大盛，好似一个炮弹一样，轰向豹子的右腿。虽然只是蹭了过去，却把全速前进的豹子轰得向左边翻滚而去！

　　它足足翻了三个滚，普通箭已经追了三只过去，在它身上留下不少伤痕，然而第一次用弓的冰和夜只勉强出了一箭，还都没中。

　　豹子被激怒，身子在半空中调整，柔软落地，一刻停顿也没有，向三人冲来！

　　冰大喊：“珊用法力凝形成箭！”

　　凰珊平日凝形不稳，然而此时心神集中，法随意动，一瞬间万籁俱静，只剩双目紧盯的黄金豹纹，出箭！穿了豹子的左脸！

　　豹子受重伤，去势不减，摔在距离三人不到五米的地方。三匹马都被惊得立足狂踏，豹子目含怨愤，一个暴起咬住最近的马的喉咙。那匹马一声悲鸣，被豹子活活撞在地上。三人不要命般放箭，然而那马不停扑腾的动作却慢慢停住了。濒死的豹子竟能直接结果一匹壮年马！

　　豹子头也被打烂了，血污喷射，不再动作。

　　三人这才放下弓箭。冰这才感觉自己内衫已湿透，手心全是冰凉冷汗，空白的脑袋才慢慢注入后怕。她看看身边两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惊惧。

　　“父亲要是看到这个战利品，一定不敢相信是我们打的。”凰珊为缓和气氛，开起玩笑。

　　“他没机会看到这个了……”冰接话，半天才继续：“……我们的马跑了。”

　　原来就在三人同豹子死磕的时候，另外两匹幸运的马显然用实践践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扔下自家主子保命去了。

　　不知何时，连太阳都收敛气焰，天色可见地黯淡下去。三个半大孩子在密林中，陪着一只豹子一匹马的血腥尸体，简直荒凉可怖得让人心头发寒。

　　凰珊咽下一口口水，强自镇定，言简意赅：“天色晚了，我们没马，就该找个地方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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