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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陛下。”

　　尼奥轻轻托住王后的腰，扶着她站稳了，他自己的手臂却已是剧痛难忍，缓缓吸了口气，咧嘴一笑，垂下手臂，对王后躬了躬身：

　　“陛下，可否请您在这里稍候片刻？”

　　“当然，尼奥先生，您请便。”维多利亚王后点头回礼，微微提起长裙，走入尼奥指给她看的灌木丛，在尼奥返回营救林珞菲的时间里，王后必须独自躲藏在这里。

　　尼奥低头看了看左手臂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伤口又一次迸裂，这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看着手臂上的血不断渗出，心里忽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今晚，他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血可以流吧。

　　伸手拉紧绳索，双腿一蹬，手使不上劲，尼奥就用脚勾住绳索，双手稳住身体，双腿一收一放，往上移动。即使是这样，总也比刚才容易多了，尼奥暗自笑笑，对自己说。

　　翻上窗台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力，但当尼奥出现在塔楼小间里，却已是一脸轻松的笑意。

　　“菲奥娜！”他轻唤了一声，看林珞菲回过头来，他便向她打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准备好走了吗？”好像他现在是要接她去舞会。

　　林珞菲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刚朝尼奥走了一步，就见尼奥一个纵身冲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右手食指压住上唇：“嘘。”他说。

　　很快，林珞菲也听到了，门外，除了原先那个落寞寂寥的脚步声，还多了一个声音。

　　“殿下。”

　　没有什么声音能比这个声音更让人厌恶了，尼奥眯起了眼睛，手轻轻抚弄着光滑的剑柄，一下、两下……当他忽然注意到林珞菲正在看他的时候，他咧了咧嘴，不以为然地一笑，又把手缩了回去。

　　林珞菲轻轻一叹，艾菲特罗亲王就在门外，尼奥有多想复仇，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不能……

　　“会有机会的，尼奥。”她凑近他，悄声道。

　　尼奥又是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竖起食指比了比，示意林珞菲不要说话。

　　“什么事。”

　　在门里听到这个声音，尼奥不由得一愣。这是……奥古吗？这声音又低又哑，而且，疲惫不堪。

　　“谈判刚刚结束，康斯坦方面拒绝交换俘虏。殿下，比希伯爵恐怕……”

　　艾菲特罗亲王故意说了一半的话让林珞菲都是心头一紧，目光转向尼奥，却见尼奥对她摇了摇头。

　　尼奥很清楚，康斯坦大公早就说过，比希是自由的，怎么可能会故意扣留比希？艾菲特罗言不符实，他要干什么？

　　“我想我说过，要救回他！”奥古发怒了，咬紧了牙，嘶声低吼。

　　“殿下，到了这一步，我看，您必须要下决心了。”

　　林珞菲看了看尼奥，尼奥眉头紧锁，正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对话。林珞菲也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艾菲特罗亲王特地来到西塔楼要奥古斯都下决心，用意不言而喻。

　　“我说过了。”奥古这样回答艾菲特罗。

　　“殿下，您说她是您的母亲，但是，也请您记住，她还是佐亚的王后，在这样的时刻，难道她不该为她的国家做些什么吗？”艾菲特罗不顾王子已经相当明确的答复，坚持说道，这样的行为会被宫廷看作是极大的不敬，但显然，艾菲特罗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奥古沉默着，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您这样可救不回比希伯爵，殿下。”

　　这是艾菲特罗的最后一击，他的话刚一出口，尼奥就在林珞菲的耳边说了一句：“走！”很快揽住她，拉着她到了窗前。

　　“你先下去。”尼奥挥了挥手，果断地说道。扭头看见林珞菲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他立即又笑了起来，微一眨眼，小声道，“听话，做个好姑娘，我随后就来。”

　　林珞菲眉梢一挑，黑眼睛瞪着尼奥，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了铁链绞动的声音，还有一个谄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假笑着故作逢迎：“陛下！”

　　“快！”尼奥伸手替林珞菲拉住绳子，又催道。

　　“我在下面等你。”林珞菲说完，就拉着绳索，奋力滑了下去。

　　唔？尼奥摸了摸前额。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威胁……如果他不下去，她就会一直等在那里——她是这个意思吧？

　　“呼——”尼奥吁出一口长气，这可真是一个叫人胆战心惊的威胁。

　　轻巧地跃下窗台，闪身到了门边，黑暗中，尼奥下意识地看了看腰下的长剑，他是真想……可是，他不能……用剑的话，很可能就会有无法掩盖的响声，而且，除非他一剑割断艾菲特罗的喉咙，否则他不能阻止受伤后的惨叫，但他又不愿意让艾菲特罗这么轻易地就死去。不，他还有一笔账没有和这条毒蛇算呢！

　　“陛下，我是来告诉您，您可以离开这里了，因为……”

　　艾菲特罗亲王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了进来。他自认为什么都准备好了，王后的眼泪、哀求，甚至谴责的目光，也许还有王子面对母亲时的软弱，这些都不算什么，他知道要怎么应付。然而，艾菲特罗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进小间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王后诧异的目光，而是，一记铁拳，正中后颈，最脆弱的地方。

　　“见你的鬼去吧！”

　　艾菲特罗甚至没能听完这句亵渎上帝的话，就失去了意识。

　　“晚上好，殿下。”尼奥拽起地上的艾菲特罗，像扔一个沙袋似地把他重重地摔在了奥古斯都的身上，“这是您应得的。”

　　看着奥古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人也被甩出去老远，尼奥快步冲向窗户，沿着绳索滑了下去，顺手把插在墙上的匕首也拿了回来。没等下到地面，尼奥就砍断了绳索，任由身体直直坠落地面，只在落地时打了个滚，将下冲的力减到最小。

　　“尼奥！”林珞菲匆匆跑过来，扶起了尼奥，维多利亚王后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没事，我很好。”尼奥笑笑，站起了身。受伤的左臂已经没有知觉了，头也一阵一阵地犯晕，失血太多，身体开始承受不住。不过，这没什么。

　　尼奥抬起头，不料，他竟看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那个窗口，正探头往下看。

　　那是……奥古？尼奥没有料到奥古能那么快摆脱压在他身上的艾菲特罗，事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尼奥禁不住嘴角一勾，无声地笑了笑。

　　王子亲眼看着母亲出逃，却保持了沉默。

　　尼奥缓缓抬起右手，凝目望着那个比夜更为深沉的黑影，指尖擦过额角，致敬似地一挥，也不管窗口的那个人是不是能看见。

　　“走！”他对身旁的两个女人道。

　　林珞菲扶起王后，却只能看着尼奥弓着背，右手按着左臂，走几步就会控制不住地一个踉跄。林珞菲每次要停下来等他，都会看到他急匆匆地冲她打手势，只是不断地催促她：快！快！

　　当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过高台时，内堡响起了警号声，能下令吹响最高等级警号的，只有国王，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很可能是艾菲特罗清醒过来，下的命令。

　　不远处的城墙上，火把开始多了起来，尼奥皱了皱眉，目光扫了林珞菲一眼，微微笑了笑，但这却不是能让人愉快的笑意。

　　如果他的左手不能动，右手又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能对付几个人？头昏昏沉沉的，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尼奥想了很久，竟也没能想明白，垂下头，又是一笑。

　　还没等他们赶到，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士兵，连尼奥系着绳索的城垛也站了好多人。尼奥倒不担心有人会发现那个倒挂在城墙外的士兵，但是，人太多了，他们很可能冲不过去。

　　“尼奥……”林珞菲轻声道。

　　尼奥看了林珞菲一眼：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有些担忧。他也许会害得她要死在这里，她却好像并不怪他。

　　“菲奥娜，”尼奥淡淡地笑着，刚要说下去，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天鹅堡炸了开来，一时间，好像整个内堡都为之战栗，紧接着，喊杀声、剑击声、枪声……所有的声响混杂在一起，都在宣告一件事，康斯坦大公开始最后的猛攻了。

　　“开始了吗？”林珞菲听着接连不断的巨响，脸色有些发白。

　　尼奥没有说话，他在军营的时候还没有听说大公决定攻击，可是现在，攻击就开始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拉莫发现了他的秘密，赶来支援了。不得不说，拉莫的时间选得真好。

　　“趁现在，我们走！”

　　城墙上的士兵都集中到了内堡正面抵御从外堡来的攻击，面向岩壁的那处城垛又空了出来。尼奥在那里留着一根绳索，而且，由于下面吊着一个人，使得这一根绳索会比塔楼上垂下的那一根稳当得多。

　　这是尼奥现在非常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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