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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梦，现实
蓝瑟恍惚中感觉到自己漂浮在了半空中，而熟悉的身体靠在沙发上像个坏了的玩偶，那么狼狈，那么苍白。那个年轻的救世主匆匆走到沙发边，拍拍自己脸颊后又傻乎乎地用手指试探着自己的呼吸，然后露出一副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烦恼的复杂表情。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蓝瑟漠然地最后看了眼救世主笨拙的急救行为，随即眼前一片黑暗。
蓝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被套是陌生的格兰分多红，材料也是自己不喜欢的亚麻。他吃力地歪歪头，发现魔杖就在自己枕边，但他却没有力气去拿，刚刚转头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量。
看看那根接近又遥远的魔杖，蓝瑟有点模糊地思考着，他到底为什么想要拿到它呢？现在的自己并不需要它，再说即使拿到了手里也没力气使用，即使能发出几个咒语甚至仍然能用阿瓦达又怎样呢？改变不了任何事，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人类总是浪费时间做没有价值的事。
蓝瑟疲倦地闭上眼，不再看伸手可及的魔杖，然后他又睡着了。
这次他做梦了，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黑魔王还不是“神秘人”，而他刚刚进入霍格沃茨，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那么美好，虽然他是全校最没人缘的一个。
——成绩优秀，行为完美，但完全没有人缘。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是的，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但他仍然很快乐，觉得事事遂心，觉得前途光明。他知道自己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他知道自己在魔药上天赋非凡，他知道自己能达到别的学生永远达不到的高度……
……
他自视甚高，然后觉得同学的奋斗目标那么无聊，要么太简单，要么太可笑，要么富有挑战性却缺乏趣味，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应该比较不一样。
不幸地，有人和他想法一样。
那时他刚刚结束了O.W.Ls考试，他知道自己会得到所有的O，然后在霍格沃茨最灿烂的阳光下一个陌生的六年级斯莱特林叫住了他。就站在湖边的那棵大树下，他们开始讨论魔法，然后是黑魔法，然后是魔法部，然后……是黑魔王……
他笑着说欣赏那位殿下的才华，然后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个斯莱特林大肆赞美那位殿下的伟大。直到挥手告别他还在奇怪什么时候学校里流行起了这个话题、自己的人缘什么时候好到了能收到斯莱特林的内部邀请。
然后就在当天晚上，他被秘密叫到了校长室，那位睿智的老巫师看着他肃穆地说：
蓝瑟，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蓝瑟挣扎着醒来了，模模糊糊地想这真是最糟糕的梦，还有什么会比那时的自己更可悲、更愚蠢？
……没有，不会有的。
然后他又睡着了。
他仍然在梦里，而且还滑落到了刚刚加入食死徒的时候。
加入食死徒并不容易，能力、血统、忠诚缺一不可，黑魔王要的只是最顶尖的人才。那时候的他被那严格的标准挑起了好胜心，不单单为了邓布利多的密谈，也为了他向来重视的自傲。
几个月的呕心沥血后，他向黑魔王献上三种几乎绝迹的罕见魔药。那时他想到的只是证明自己的才能，既然黑魔王要的是最顶尖的，那么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切如他所愿，他确实是最顶尖的。
在无数预备食死徒和食死徒嫉妒的目光下，他享受着觐见那位殿下的殊荣，那些刀子般的目光让他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就是他想要的。
当时他真的是这么想，邓布利多所说的黑暗看起来那么遥远。
蓝瑟睁开眼睛，轻轻擦去额头的冷汗，然后在黑暗中对自己微笑，果然，自己的人生只会沿着最糟糕的路滑向最糟糕的结果，所有的“过去”看起来都比“未来”好。
……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名字，然后想着记忆中那个野心勃勃的少年和那天看到的冷峻哀伤的男人、那个同样在邓布利多的丝线下跳到流干最后一滴血的男人。
——即使是死，也死得那么不甘心、不快乐。
蓝瑟回忆着那个男人死亡时刻满疲惫和痛苦的脸，恍惚地想知道他是否后悔过。
他再次回到梦里。这个梦境没有邓布利多，没有黑魔王，没有战争也没有无尽的谎言，只有十六岁的他熬着一锅按古方配置的魔药，金色的液体在坩埚里缓缓搅动，散发着一阵阵浓郁的馨香。
——他攒了一年的生活费才攒够这锅材料，看着那锅液体慢慢沸腾，他的心里似乎也有一个个金色的气泡慢慢升腾，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无比的幸福。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十六岁的他如此想着，希望这美妙的时刻永远不要完结，可是再复杂的魔药总有熬好的时刻，他只能看着空空的坩埚冷却。
而梦里他缓缓搅拌着金色的魔药，目光专注，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就那么缓缓搅拌着，一直一直搅拌着……
当哈利第N次进来确认蓝瑟的情况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即使在沉睡中也那么冰冷的男人竟然露出了微笑，而且笑得无比满足。
等蓝瑟真正醒来时，哈利惊恐的目光让他微微迷惑。幸好这个饱经考验的救世主很快恢复了镇静，利索地动手扶起仍然感到无力的蓝瑟，告诉他这次足足睡了一个星期。
“天哪，你简直吓死我了，如果不是庞弗雷夫人说你确实只是睡着了，我差点把你送到圣芒戈去。”
哈利一边招呼家养小精灵上病号饭一边观察着蓝瑟的气色，碧绿的眼睛里闪动的是真诚的关心和快乐。
蓝瑟闭上眼，这样的目光太刺眼。
——波特，你不用关心我是否活着，那没意义。
“斯内普怎么样？”
他轻声问，即使是说话声音略大他也会感到疲惫。
哈利的笑容凝固了，然后在蓝瑟的注视下迅速消褪，换上了蓝瑟更为熟悉的阴郁：
“魔法部仍然不愿意受理，他们说缺乏决定性证据，这样的特别提审也不符合规矩，如果开了先例，要求重审的卷宗会塞满魔法部。”
蓝瑟注视着哈利，压抑的愤怒揭露出了平常被他的明亮微笑掩盖的东西，那些在战争和阴谋中留下的伤痕，眉宇间的狠厉和嘴角强硬的线条显示着他毕竟是经历过黑暗的人，施展过恶咒，杀过人。
——救世主……
这样的阴郁不适合哈利，但却让蓝瑟觉得更舒适。
——同类。
“邓布利多怎么说？”
“他要麦格校长以霍格沃茨的名义发出正式抗议，麦格校长有点为难……”
说到这儿，哈利颇为愧疚地看了蓝瑟一眼，努力为他的院长解释：
“最近霍格沃茨的处境不好，魔法部一直试图干涉学校的运作，她已经和魔法部发生很多矛盾了，而正式抗议是非常严重的控诉……”
他渐渐安静了，蓝瑟平静到近乎死寂的表情让他不安。
“蓝瑟？”
他试探着叫道，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正式抗议？邓布利多，你真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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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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