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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六」
最后一晚，我们终于抵达乌斯怀亚，小旅馆坐落在青山白雪脚下，遥遥地与比格尔水道相呼应，玻璃似乎都被冰雪同化了，冷意钻过棉被渗进被窝，拉比抱着我几乎没有放手过。
他一遍一遍地呢喃我名字，我拍着他的背，一遍一遍地回应他我在。
他埋头在我的肩膀：“我要结婚了。”
顿了顿，补充道：“和菲耶娜。”
“恩。”我摸着他的头发，明知故问，“那你哭什么？”
“喜极而泣。”他抱紧我，抓住我后背的衣服逐渐用力，指甲隔着一层布嵌进我的肉里，我仰起头，有点疼。
小旅馆的天花板角落爬出一道蜘蛛网般的裂缝，雨水经年累月的堆积在楼顶，慢慢地将天花板浸润出灰色的湿意。我靠在床头，就这么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像看见了更高远的夜空。
我环抱着拉比，手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就像从前冒险的夜里，他每一次被噩梦惊醒。
“拉比。”
他幅度很低地抬了抬头，没有应声。
缥缈的夜空被水泥色的天花板取代，我低下头，不再拍他，转而双手收紧，与他身体贴着身体。
“我们做吧。”
我蹭过他鬓角的头发，耳朵贴上他湿润的脸颊，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做吧。”
做的时候拉比忘了摘戒指，差点毁了我的容，我偏头躲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戒指硌在我们手掌间，我摩挲着他的指根，俯身吻了上去。
他仰起脖子，难耐地压抑着哭喊，喉结上下滚动，最终挤出一句话来：
“你……以后不要戴戒指。”
他说的是子戒还是普通戒指，他没说，我也没问，只是轻轻恩了一声。
他的背紧绷，大腿根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深呼吸好几次，才能用正常的音调说出下一句话。
“……疼死本大爷了。”
我抱住他，轻声说：“对不起。”
尾声。
后来又过了很久，久到当年拉比喜欢的废稿被我提上了议程，使整所研究所都忙得天昏地暗。
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加斯的短讯。
那天我在走廊里枯坐很久，在第二天回家的时候，戴上了子戒。
戒指奇迹般地没有蒙尘，我沉默地站在阳光里，几近虔诚地戴上了它。
母戒的信息储存还停留在那一晚，猝不及防之下，那些酸涩的、喜极而泣的、幸福的、悲伤的情绪包裹在一起，带着满腔爱意，像千军万马汹涌而来。
“啵”的一声，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
人世间的烟火气息在一瞬间灌入了我的耳朵，妈妈在下面招呼搬家公司，指挥声不停；小区里遛弯的狗小爪子哒哒哒地踩过地面；公园里晨练的老年团放起音乐，是世间的一切，组成了这个喧闹而又宁静的早上。
太阳终于真正地照在了我的身上。
离开拉比后与日俱增的空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彻心扉的大悲大喜，我跪倒在地上，左手死死抓住胸口，像濒临溺死的落水者，大口喘气。
眼泪从眼中跌落，打在木质地板上，在泪眼朦胧里，漾起了涟漪。
——真疼啊。
“大地——”妈妈在楼下叫我，“收拾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我抹了把眼泪，用力过猛反而有些头晕。缓了半晌，我脱力地坐到地板上，看向我从小一直生活着的房间，海报、杂书、草稿纸就这么一一略过我的眼前，我低头，突然就笑了出来。
尽管无意，但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在你走入人生新篇章的这一天，我也即将和我的过去告别。
“来了，妈妈——”
“你怎么什么都不拿？”
“我拿了啊。”我晃了晃右手，“喏，都在这儿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诶不对，你怎么带戒指了，你谈恋爱了？”
“啊，算是吧。”我钻进副驾驶座，“不过您儿子太怂，没留住人家。”
“诶——？！”
用力关上车门，我又打开车窗探出头去：“妈，快点啊，大空他们已经到了。”
阳光照进车厢，清风拂过我的脸颊，我眯起眼，抬头看向太阳。
拉比，我的余生再也不会有你，比你更长久的是爱你的岁月，在你离开后的许多年。
那些注定无法公之于众的爱意，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再提起。
谢谢你，曾经选择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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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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