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有病

作者:渡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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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嫂子好


      第二案 饮鸩止渴
      第二章嫂子好

      冬风凛冽。
      幽城看守所,操场。

      蔺天站在高墙之下,这是他来到看守所的第三天。
      经过这三天的拘禁生活,蔺天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慌乱、恐惧和无助,到现在开始渐渐平复心绪,并试着接受现状。

      被关在看守所里,蔺天一开始无疑很害怕。他不过才22岁,刚大学毕业。虽然他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着长大,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却还没有经验丰富到能够应对这样的现状。
      杀人的嫌疑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面对证据确凿的指控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任何一个22岁青年的身上都足以叫人精神崩溃。
      但蔺天却能够保持理智,他并没有那么的害怕。一方面他相信正义终会战胜邪恶、一切终将真相大白;另一方面,他更相信在外面的闻牧海一定会想方设法查明真相,帮他洗清冤屈。

      就是这么毫无理由地,蔺天对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百分之百地笃定相信。
      在这样的笃定之下,就连看守所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了。蔺天选择权且调整心态,将这段日子看作是一段特殊的人生阅历。

      看守所不同于监狱,这里聚集着被调查的犯罪嫌疑人,他们未必有罪。所以相比起监狱,这里更要鱼龙混杂。
      这里有无恶不作的杀人犯,却也有安稳度日的平头老百姓。在法律没有给他们定罪之前,他们都只是在这里忐忑地等待着警方的调查结果。

      心态放缓后,蔺天发现看守所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了,他甚至还在这里交了一个朋友。
      那是跟他在睡在一个房间的哥们儿,外号叫“油子”。人如其名,油子是一个将世故圆滑演绎得淋漓尽致的家伙。
      他明显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跟警方的人很熟络,每天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张脸,嘴里镶着一颗大金牙,笑起来的时候金灿灿的。他不和任何人硬碰硬,却谁也不敢招惹他,无论跟怎样的人际关系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当真像抹了润滑油一样在各色人等中间自由穿梭。

      蔺天刚进看守所的那天,就碰巧被他救过一次。
      那天中午在食堂,蔺天因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好巧不巧地将菜汤洒在了有着两只大花臂、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大哥身上。
      那一刻的火药味儿浓到盖过了食堂的饭菜香,幸亏油子出来从中调停,好说歹说地帮着蔺天跟那位花臂大哥道歉,才让事情平安了结,让蔺天不至于刚进看守所第一天就留下终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到了第三天放风的时候,蔺天蹲坐在高墙底下发呆。
      看着头顶被高压电网切割的破碎天空,蔺天的脑子里想象着这个时候的闻牧海在做什么:他是否在调查案件上有了进步?他是否已经找到了自己无辜的证据?他自己有没有被警方怀疑?更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有没有也在高墙之外想着自己?
      只不过三天不见,他竟然对他的思念如此之深。蔺天忍不住苦涩一笑,垂下头。
      没救了,他已经病入膏肓。

      “小兄弟!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油子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蔺天的身旁,笑嘻嘻地揉着他的刺儿头问道:“你先别说,我猜猜。看你这表情……八成是惦记着你对象了吧?”
      想起闻牧海那张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蔺天苦涩一笑:“现在还不是。”
      “听这意思……是还没追到手。”油子起了八卦的劲儿,追问道。
      “是啊,人家还没看上我。”蔺天笑着回答。

      “哎呀!一看你就是年纪轻沉不住气!”油子摆出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小兄弟,就你这模样儿哪个姑娘能把持得住呀?要我说她可能就是不好意思,吊着你呐。好女怕缠郎,你再继续努力努力,分分钟拿下。”
      蔺天摇摇头:“他不是一个看重长相的人。”
      也不是个姑娘,蔺天后半句没说出口。

      “哦,明白了。不看脸,那就是看钱。也对,现在姑娘们也是实际,这是嫌你穷,看不上你。”油子安抚般地揽住蔺天的肩膀,道:“那就更不用着急了。我看你脑子活泛,人长得也精神,哥在外面有大生意,等你出去了,哥带着你,分分钟进账百万。别说你现在这对象了,多好看的小姑娘们都手拿把掐。到时候啊,哥还怕你招架不住呢!”
      油子说着笑得十分得意,蔺天笑笑,顺着他的话问道:“哥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呀?能分分钟进账几百万?”
      “这个啊,等你出来,哥再告诉你,不着急啊。”油子神秘一笑,露出闪亮亮的大金牙,拍拍蔺天的肩膀,转去跟别人招呼了。

      蔺天倒也没把他的吹嘘当回事儿,只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嘴里喃喃地咀嚼着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名字:
      “闻牧海……闻牧海……闻牧海……”

      “闻先生?闻先生?!闻牧海?!!”
      谊生疗养院,停车场。

      辉腾的驾驶座上,正在发呆的闻牧海被宋小钰的一嗓子喊回现实。
      “你没事吧?”看着闻牧海略显憔悴的神色,宋小钰关切地问:“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最近调查太累了?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休息一天,改天再……”
      “没事。”闻牧海打断宋小钰的话,将手里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的人,宋小钰的眼神有些复杂:“闻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闻牧海看向宋小钰。
      “那个叫蔺天的孩子……为什么那么重要?”宋小钰道:“警方已经将戴晴和冯霞的案子并案调查了,还成立了专案组。有消息说他们掌握了非常重要的线索,这个凶手可能是连环杀人狂,现在警方十分重视。而蔺天是嫌疑最大的,两起案子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他进看守所这三天你不眠不休地调查,就是为他洗冤,但要知道,你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呢。据我所知,你们两个只认识了几天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以我从前对你的了解,你是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一向如此。”闻牧海承认道,继而低头思索片刻:“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我不知道理由,我只是想救他,非常非常地……想救……他。”
      看着面容罕见地露出困惑之色的闻牧海,宋小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虽然闻牧海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的心中却已经猜出了答案:
      “我们进去吧。”

      闻牧海和宋小钰站在谊生疗养院的门口,他们此次前来查案却不再是像上次蔺天那样偷偷摸摸地潜伏。宋小钰毕竟有记者证和新闻界声望,在案件发生后进行走访调查和跟踪报道她能轻松搞定。院方虽然不喜欢,却也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进入疗养院后,院方原本安排了行政人员陪着,但是被宋小钰严词拒绝了。多年的采访经验,让她在与难搞的被采访对象沟通方面既不撕破脸又能不卑不亢地完成任务。
      尽管如此,顺利进入疗养院中探查的两人还是清楚地感受到尾随他们的视线,两人都有丰富被跟踪的经验,不过几分钟,他们就发现了跟踪者是两个披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

      “要甩掉吗?”宋小钰低声道,
      “暂时不用,先了解基本情况再说。”闻牧海道:“这间医院一共有多少病人?”
      “根据院方的公开数据,一共235人。”宋小钰道。

      “都是因为精神疾病入住的吗?”闻牧海继续问。
      “是的,有短期入住进行调理的,也有长期治疗的。”宋小钰道:“毕竟谊生的院长是有‘精神科圣手’之称的靳轩朗,名声在外,这里的费用虽然特别昂贵,病人却还是源源不断。”
      说这话的时候,宋小钰明显注意到闻牧海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就如同她那天在酒吧和闻牧海第一次提及靳轩朗这个人的时候一样,只是此时的闻牧海似乎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表情的不自然只在一瞬间,却还是被采访经验丰富的宋小钰捕捉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层一层地在住院部里行走观察。
      当然,两人的尾巴也一路跟随。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病人……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终于走完最后一层住院部时,闻牧海突然开口。
      宋小钰耸耸肩:“这里是精神病疗养院,我想他们可能不正常才正常。”
      “我说的不是病人本身,而是病人的年龄层分布。”闻牧海道:“这里绝大多数的病人都是十几岁少年甚至是更年轻的孩子。”

      宋小钰一愣,回想起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一路上的见闻,突然反应过来:“你要这么一说……好像真的……”
      “根据官方数据,我国的精神病患者将近80%集中在18岁到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孩子患病的比例没有那么高,但是这里所呈现的状态明显不正常。”闻牧海道。

      “那这说明什么?他们只接受孩子?因为孩子的钱比较好赚?父母舍得花重金?”宋小钰猜测道。
      “我不知道。”闻牧海思索着摇摇头:“有可能是因为这样,但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你说过,你怀疑戴霜做过额叶切除手术,对吧?”宋小钰突然问道。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但是他的模样完全符合手术后的特征。”闻牧海道:“怎么了?”
      “那如果戴霜是这样的状况,会不会……”宋小钰想着那种可能性,忍不住打起冷颤:“这里的孩子……难道都是父母不想要的残次品?他们被送到这里都是来做前额叶手术的?!”

      “这个猜测……虽然逻辑上有一定可能性,但现实中很难成立。”闻牧海仍然保持惯常的理智:“如果当真如此,一间疗养院里两百多个被切除额叶的行尸走肉,在幽城这样的一线城市,不太可能藏得这么隐蔽。”
      “但是有一个例子在先,我们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宋小钰道。
      “如果我们想要查清这件事情……”闻牧海余光瞥向身后跟踪的男人:“就必须甩掉一尾巴,潜入到病房中和病人直接交流。你有什么办法?”
      宋小钰活动活动手腕,露出一个调皮的笑:“闻先生能跑多快?”

      一分钟后,一路跟着闻牧海和宋小钰的两个男人突然眼前一花,两个模糊的人影闪过,只见自己跟踪的对象已经极速飞驰进楼梯间里。
      他们慌忙追过去,却见空空的楼梯间,两人不知上楼还是下楼。他们只能一边通过对讲机让保安室的人查监控,一边分头向楼上和楼下追去。

      而这边,宋小钰和闻牧海也分了两路。宋小钰向楼下跑,闻牧海朝楼上跑。
      在跑的过程中,宋小钰顺手砸坏了火警报警器,立时全楼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疗养院中的所有医生和病人皆陷入慌乱,监控画面也乱了套,两人趁机混入人群中,甩掉了追踪他们的人。

      在混乱的人群中,闻牧海趁人不注意溜进一间病房。
      这间病房似乎是VVIP的规格,房间内的装修精致漂亮,桌上摆着盛放的鲜花,床头柜有洗净的水果,温暖的日光从外面洒进来,一室的温暖。

      然而,相比起这漂亮的装饰而言,更加漂亮的是那个坐在床上的少年。
      饶是闻牧海在情绪感知上一直存在障碍,但在看到眼前的少年的时候,他也能清楚地发觉对方的容颜出众,脑中闪过一句话:
      当真美得像画儿一样。
      如果说蔺天给人感觉是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拥有着野性而不失优雅的魅力,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一样,晶莹剔透而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瘦削的身子在宽大的病号服底下更显得纤弱异常,然而那白皙、细腻、吹弹可破的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的五官,已经碧波荡漾的水眸,都让这个少年徒增了一分叫人爱怜的气息。

      少年似乎没有被外面传来的警报所叨扰,正专心低头读着一本书。
      闻牧海缓步走进屋子,看一眼他床尾的病例,上面写着的名字:褚子辰。

      听到动静,少年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陌生男人。
      他的表情在呆愣了一秒之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在那张精致的过分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的漂亮,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仿若是泥淖中开出的莲花,是污秽中孕育出的圣洁。

      “你好。”看到笑容,分析这个少年也许可以进行交流,闻牧海试探着开口:“抱歉,我没敲门这样进来了。”
      “你好。”褚子辰有些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如同山泉般清澈。他歪着头,漂亮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你是谁呀?”

      “闻牧海。”闻牧海礼貌地伸手过去想要跟少年握手,却见对方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闻牧海敏锐地察觉到褚子辰的恐惧,立刻收回手,并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非常抱歉,我没有想到要吓你。”
      闻牧海低头瞟向床尾的病例,病症一栏清楚写着四个字:重度抑郁。
      闻牧海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少年对陌生人展露的那个笑容,绝不是重度抑郁该有的反应。

      “没事。”面对闻牧海的道歉,褚子辰摇摇头,再次露出他那个动心摄魄的笑容。
      然而多年的心理学研究,让闻牧海还是清楚看出了这个笑容之下,褚子辰的肢体语言明显处于恐惧之中。闻牧海不禁更加疑惑,少年这副真诚而毫无芥蒂的笑容面具,究竟是哪里来的?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闻牧海自我介绍道:“我正在为一项研究做走访调查,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是医生?”听到这个职业,褚子辰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恐惧,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仿若一只被胁迫在危险境地的小鹿,拼命将自己缩在床头:“医生,我有乖乖的!我没有不听话!我一直乖乖的!不要惩罚我!求求你!不要惩罚我!求求你不要!!!”

      少年突然间变幻的神情与脱口而出的话语,让闻牧海心中的疑惑更甚。褚子辰作为一个病人,竟然对医生这般畏惧,这里的医生究竟对他做过什么?
      “不要害怕!”闻牧海试图安抚少年:“我真的不会惩罚你,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的。子辰,我可以叫你子辰吗?子辰,不要害怕,我绝不会伤害你!”

      然而,无论闻牧海怎样安抚,褚子辰都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他死命扯着被子试图将自己掩盖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够逃离危险:“我有乖乖的!我真的有乖乖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惩罚我!!”
      “子辰,子辰!听我说!我真的不会伤害你。”闻牧海将声音尽可能地温柔下来,谨慎地上前一步,试图安抚他。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着保安服的高大男人冲了进来。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男人们手持警棍,对着闻牧海怒喝道。
      “我是记者,我是来采访的。”闻牧海道,同时警惕地做好防御姿势。

      “什么采访?!你打扰到病人休息了!快点走!!!”两个保安二话不说,跑过来就要拉闻牧海的胳膊,却被对方利落地甩掉。
      “别碰我。”闻牧海的脸色冷下来:“我会自己走。”

      几个保安似乎对闻牧海的脸色有忌惮,没有再肢体上为难他,让开一条路,让闻牧海离开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时,闻牧海忍不住转头,最后看了一眼恐惧瑟缩在床头的少年。
      无奈地再转头回来,就在这一瞬间,一丁点反光,晃到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瞥到反光的来源:来自于桌上那一瓶盛放的百合花,窗外美好的阳光照射进来,不知照在了什么东西上,花蕊中一点精光闪烁。

      五分钟后,谊生疗养院的停车场。
      闻牧海在几个保安的“陪伴”下走进停车场,一路上很安静,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看见他走来,等在车边的宋小钰立刻冲过来。

      “闻先生,你怎么样?”宋小钰上上下下地仔细看着闻牧海:“你还好吧?他们没有对你动粗吧?我破坏消防警报的样子被他们拍下来了,这回有理由赶我们出门了,我还担心你会……”
      “宋记者。”闻牧海突然开口,打断宋小钰的话:“我发现了。”
      “发现什么?”宋小钰没听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谊生一定有秘密。”闻牧海道:“病房里藏着针孔摄像头。”

      看守所,会客室。
      小桌子的两头,带着手铐的蔺天和闻牧海两人相视对坐。

      “你怎么能来看我呀?”蔺天笑着开口,虽然穿着囚服,但依旧是平日里轻松的样子:“律师跟我说犯罪嫌疑人没那么好见的。”
      “我答应林队会帮他尽快查明真相。”闻牧海停顿片刻,补充道:“我还同意我们两个的对话被监听。”
      “明白了。”蔺天点点头:“其实我还挺喜欢林队的,虽然是他把我抓进来,但他还是挺相信我的人品的,可惜证据没有给他机会。”

      “林队向来是公正无私的性格,他只信证据。”闻牧海道:“黎律师跟我说了你案子的情况,虽然不是很乐观,但还是有很多疑点在的,你不用担心。”
      “有你在,我不担心。”蔺天笑道。
      看着眼前人开朗到甚至有点憨傻的笑容,闻牧海只觉得胃里滑入了一块铁石,沉沉的坠着疼。

      强迫自己整理好心境,闻牧海恢复平日里冷静的状态,分析道:“我又去核对了一遍监视视频,警方并没有漏看任何画面。而我们找到的唯一能够绕开监视器犯案的路径又没有任何人进出的迹象,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监视器被人动了手脚。”蔺天补充道。
      “同时证明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即兴犯罪,而是有计划的犯案,对方算计得很清楚。”闻牧海道。
      “而且他很有可能与戴晴是认识的,才会知道他会带我去天台。”蔺天道。
      “而且他们有意要陷害你,我进入行政楼是偶然,你却是必然。”闻牧海道。
      “所以还是要从戴晴的周边人事下手。”蔺天道。

      “篡改监视器也要查。”闻牧海道:“现在的监视机都是联网的,从网络进行篡改没有那么难,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懂这方面技术的人。”
      蔺天思索道:“我的那个摄影助理小兄弟丁野,你还记得吗?在小旅馆的拍摄现场你见过的。”
      “记得。”闻牧海点点头。
      “他其实上是个业余的黑客,靠这个赚钱要比他拍GV要赚得多。”蔺天道:“你去找他,就说是我要帮忙,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好。”闻牧海点头。

      “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嫁祸给你?”闻牧海道:“如果说戴晴的死嫁祸你是最方便凶手的选择,我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冯霞的案子也要嫁祸在你头上?你跟冯霞没有任何的交集,没有任何犯罪动机。我们出现在谊生也只是一个偶然,他为什么要将你一个外人扯进来?”
      蔺天分析道:“一种解释是偶然,我们纯属倒霉。我们去探望戴霜的那一天,恰好被跟凶手撞见了。他见我们调查到了关键,决定要杀人灭口,就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我不相信偶然。”闻牧海道。

      “我也不信。”蔺天道:“所以更有可能两起案子嫁祸给我都是有预谋的,凶手将我扯进冯霞的案子也是有目的的,戴霜的事我们必然要继续查下去”
      “我昨天去了一次疗养院,和宋记者一起。”闻牧海道:“我发现他们的病房里藏有针孔摄像头,这座疗养院一定有问题。”
      “针孔摄像头?!”蔺天一惊,大脑迅速转动着:“如果这间疗养院有问题,那就牵扯到不只是戴霜和戴家,这间疗养院的主人和客户很可能都藏着秘密。而戴晴和冯霞的死,也许都和个秘密有关,她们都是被杀人灭口的!”
      “这是一种方向。”闻牧海道。

      “靳轩朗……这个人。”蔺天试探着地说出那个名字,并仔细观察着闻牧海的反应,他的眼神有短短一瞬几不可见的波动:“你方便去查他吗?病房里的针孔摄像头和他有没有关系?他和戴家有没有关系?”
      “我试试,但这些可能还是主要靠宋记者。”闻牧海回答的有几份含糊,不像他一贯雷厉风行的风格。
      “如果太难……就不要为难自己。”蔺天道。
      “没事。”闻牧海摇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再请你帮个忙吗?”蔺天犹豫道。
      “你说。”
      “我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一两天还能解释,但是时间一长,我怕我爸会来找我。如果让他知道我进了局子,八成会打断我的腿。”蔺天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就冒充是医生,说……说我腿折了,住进了医院,暂时回不了家。”

      “那他如果要来医院看你怎么办?”闻牧海问。
      “不会的。”蔺天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他会害怕花医药费,搞不好会离开幽城,躲两个月再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闻牧海看着眼前依旧笑着的蔺天,没再说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蔺天再次开口。
      “闻牧海。”蔺天注视着闻牧海的双眼,认真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闻牧海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因为我是你的医生。”

      想起两人曾经在片场附近糊弄制片人的玩笑,蔺天笑笑,以为这只是闻牧海为了回避问题而玩梗,也没再追问。
      他没有听到闻牧海隐藏在心里,没有说出的后半句,

      深夜,狭小简陋的半地下室门口。
      蔺鸿志一如既往醉醺醺地走到家门口,身体晃悠着,试图将钥匙插进锁孔里,无奈一次次失败。

      “你好。”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闻牧海让蔺鸿志吓了一跳,钥匙哆嗦着掉在了地上。
      “你谁呀?装鬼呢?!”蔺鸿志对着闻牧海吼道,弯下腰想要捡起钥匙,然而眼前画面的重影又让他一次次抓空。

      “请问是蔺先生吗?”闻牧海手遮住鼻子,试图挡住对方散发的臭烘烘的酒气:“是您儿子蔺天叫我来找您的,我是一名医生。”
      “医生?”蔺鸿志听到这个职业后,立刻酒醒了三分,直起身子也不管地上的钥匙了,满脸堆笑地看向闻牧海:“该不会是那小子真的在医院找着工作了吧?你是他的同事吗?那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呀!快进快进来,我给你开门,别在外面站着,天儿多冷呀!”

      蔺鸿志说着开始一边招呼闻牧海一边翻口袋:“诶?我钥匙呢?刚刚还在呢……”
      “抱歉,您误会了。”闻牧海道:“我是蔺天的主治医师。”
      “什么意思?”蔺鸿志一愣。
      闻牧海道:“蔺天因为摔了一跤,骨折住进了我们医院,我是他的主治医师。他让我来找您,是因为……”

      “我没钱。”没等闻牧海说完,蔺鸿志就垮着脸打断他,怒气冲冲地开始抱怨:“我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好事儿,还指望他能进医院赚钱呢,搞半天是把自己摔进医院了?!这个败家玩意儿,亏我养他这么多年,竟会给我找麻烦!我告诉你啊,医生同志,医药费我是一分钱不会出的,他爱死哪儿死哪儿去,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此时此刻,在对眼前这个人感觉到恶心的同时,闻牧海也不得不佩服蔺天,他果然对自己的父亲了如指掌,蔺鸿志的反应和他预判的无出左右。

      “你放心,蔺天并没有想要你给他出医药费。”闻牧海冷声道:“他只是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他这几天要住院。暂时没有办法回家。”
      “要我说,他有这个住院的时间,不如去找工作!”蔺鸿志没好气地开始数落:“腿断了又怎么样?拄着个拐杖、滑着个轮椅,不一样能去面试?要我说,他就是太娇气了,从小娇生惯养,一点儿本事没有不说,成天就知道糟践钱!怎么着?他住院不花我的钱,就是给我省钱了?他小子想得太美!都已经大学毕业了还一分钱带不回家里来!我供他供了四年!四年啊!好不容易把他供毕业了,他居然还敢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就这小兔崽子,我跟你说,他要是敢回家,我必须打断他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喋喋不休的蔺鸿志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胳膊不知何时被闻牧海死死地钳制住,“嘎嘣”一声拧成狰狞的形状。

      “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蔺鸿志发出猪被宰杀一般的嚎叫:“我的手断了!!!”
      “放心,没有断,只是脱臼而已。”闻牧海说着,一使力又将他的手臂“嘎嘣”一声接了回去。

      蔺鸿志忍不住再次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余痛未消的肩膀,怒吼道:“你要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面对质问,闻牧海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过来,再次将蔺鸿志的手臂扯脱臼。
      “啊啊啊啊啊啊!!!!”

      没等蔺鸿志反应过来,又再一次接了回去。
      就这样反反复复七八次,蔺鸿志的肩膀已经高高肿起一块,疼到浑身冷汗、满地打滚儿。
      闻牧海这才停下手来,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醉鬼。

      “这次只是警告”闻牧海道:“如果你以后再敢用你的脏手去打蔺天,我会再来,让你反复体验这种感觉。”
      说着,闻牧海转身大步走开。

      “你到底是谁?!!”蔺鸿志吼道:“和我儿子到底什么关系?!”
      闻声,闻牧海停下脚步,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是一直想让蔺天做医生吗?”闻牧海转过头,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笑意:“我是他第一个病人。”

      第二天清晨,早摊铺上。
      丁野咬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吸溜吸溜”地喝着豆腐脑。
      突然,对面坐下一个人,丁野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那张面孔的时候,一时惊讶,差点儿把自己呛着。

      “咳咳咳咳!!!”丁野瞪大眼睛,指着对面的闻牧海,豆腐脑从鼻子里流出来。
      淡定地递过去一张纸巾,闻牧海保持着他一贯的云淡风轻:“丁野你好,我叫闻牧海,我们在小旅馆的拍摄现场见过。我是受蔺天的委托来找你的。你先把鼻子擦擦,我们再说具体的。”

      丁野接过纸巾胡乱擦擦,擤擤鼻涕,又灌下一大口水,终于把自己的气管和食道平复下来,冲着闻牧海开口就喊:“嫂子好!”
      闻牧海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对这个称呼要做什么反应。

      “嫂子你怎么找着我的?是我天哥告诉你的吗?”丁野也不管闻牧海应没应声,直接开始熟络地聊起来。
      “对。”闻牧海犹豫了片刻,决定现在没有时间纠结这个称谓,直接说起了正事:“蔺天说你在网络技术方面很在行,有些事希望你能帮忙。”
      “啥事儿?天哥交代的,我万死不辞!”

      两个小时候,丁野的家中。
      在这个狭小而凌乱房间里,衣服、手办、零食、电子产品杂乱地堆在一起,根本让人连落脚都难找到一块空地,唯有桌面上的多屏显示器洁净如新。
      丁野坐在屏幕前熟练地操作着,闻牧海站在他的身后,拒绝坐在有不明污渍的电脑椅上。

      “没错。”丁野边敲键盘边说:“监视器内容的确被篡改了。”
      闻牧海的精神立刻被提起来:“能查到篡改源头吗?或者恢复原视频?”
      “我试试。”丁野道:“这家伙也是高手,用了海外服务器做跳板,要追踪起来需要花些时间。”
      “多久?”闻牧海道。
      “一周吧。”丁野说:“嫂子你放心,既然是我天哥要求的事,我不睡觉也得给搞出来。”
      “谢谢。”闻牧海道,选择性地忽略了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哎?这边破解了!”丁野露出兴奋的表情,打开另一个窗口:“果然还是黑进大学女生的账户要简单很多。”
      丁野打开戴晴的各大网络平台账户查看着,闻牧海在他身后一起读着。检查一个死去女孩的隐私让闻牧海曾有片刻犹疑,但对于死因真相的调查以及对生者的救赎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学业、找工作和出去玩的话题,也没提到我天哥……”丁野一边浏览着一边嘟囔:“哦呦?她居然混‘咔嚓’的?”
      “那是什么?”闻牧海问道。
      “是一个摄影发烧友的论坛,挺冷门的,用的人不多,我跟天哥都用,这姑娘也喜欢摄影?”丁野道。

      闻牧海没说话,戴晴进入论坛的理由很好猜,两个字:蔺天。
      一个女孩喜欢了一个男孩四年,进入他喜欢的论坛,只为了可以聊他感兴趣的话题。
      可惜,一份爱恋最终以杀戮收场。

      “等会儿!”丁野的一嗓子将闻牧海从沉思中拉出来:“她最近一个月在这个论坛上和一个叫‘红果’的女孩聊得特别频繁,她还跟这女孩说了天哥的事儿!”
      闻牧海立刻看过去,只见聊天记录中,戴晴和“红果”倾诉自己喜欢上一个爱好摄影的男生,但一直追不到,也不知道对方在拍些什么。而这个“红果”一直安慰着戴晴,两人的亲密关系很快建立起来。不过半个月,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每天沟通的频率十分密集。
      闻牧海立刻明白,警方之所以没有查到这条线索,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冷门的摄影论坛,警方调查过她身边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却没有注意到戴晴在这里还有一位神秘密友。

      翻阅到案发前三天的聊天记录,闻牧海终于找到了关键线索:正是“红果”建议戴晴去天台告白的。
      这个“红果”,很可能就是凶手。

      “你能查到这个‘红果’是谁吗?”闻牧海立刻问道。
      “这个网站不是实名认证,找到用户身份很难。”丁野说:“但可以追踪到IP地址,查到他发这些信息的地方。”
      闻牧海道:“那就查地址。”

      一小时后,闻牧海看着手里丁野给他的门牌号,缓缓抬起头。
      “温柔乡”小旅馆的招牌,在昏暗的天色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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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二章嫂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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