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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纪念品
第二案 饮鸩止渴
第一章纪念品
幽城,谊生疗养院。
林上正带人赶到案发现场,那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空间不大,只有七八平米左右。中间摆着一张办公桌,旁边放着一把椅子和一个简易的衣架。
死者就坐在椅子上,仰面瘫坐着,两只暴突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从嘴唇到脖颈处的皮肉因被药物腐蚀而呈现出烧伤的恐怖感,并同时散发出阵阵异味。
不仅如此,死者的脖颈处还有交错的几道非常杂乱的割痕,大片大片的鲜血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并顺着垂落的双臂滴滴答答地淋湿了地毯,晕开一滩血迹,那画面看上去十分残忍可怖。
而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几个小时前曾领着林上正去戴霜的病房的那个护士长——冯霞。
“死因是什么?”林上正走近那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边仔细观察着一边问着在现场勘验的法医。
“具体死亡原因还要通过尸检确定,死亡时间差不多是两小时前,死因现在看很有可能是有人先给她灌了强酸,导致她口腔到食道再到肠胃都被腐蚀,在这之后又割了她的大动脉。”
“先喂强酸……再割动脉?为什么?”林上正喃喃念道着,眉头皱起,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迈步进来的苏雪卉,立时开口喊道:“雪卉!快进来!”
苏雪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胃里翻涌而上的不适感逼迫自己走进案发现场。
这并不是苏雪卉第一次看到尸体,但如此惨烈的死相还是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生理不适感。平常这种时候都有闻牧海在她身边,她就不那么害怕了,但这一次,她只能靠自己坚强。
“你怎么看?”林上正并没有给苏雪卉任何适应的时间,径直问道。
“很矛盾。”苏雪卉尽量压抑着恶心的感觉,用专业知识分析道:“逼迫被害人喝强酸这样的作案手法,一般是为了让对方经历漫长而痛苦在死亡过程,这是一种充满恨意的折磨人的方法,凶手与死者之间很可能有恩怨纠缠。但是割喉的杀人手法,却是非常迅速地致人于死地,死者要经历的痛苦要小很多,凶手对其恨意一般也会小很多。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作案手法出现在同样一个被害人身上,相互矛盾,很奇怪。”
“这种矛盾……这几天可不是第一次了。”林上正提醒道。
“的确。”苏雪卉点头道:“戴晴的死亡现场也存在一种矛盾。”
严东闻言,在一旁插话道:“老大,这两个案子难道真的有关系吗?”
林上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死亡时间大约是两小时前,也就是说,咱们俩前脚刚带人来看戴霜,刚打算叫人跟监冯霞,刚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儿什么,她后脚就被人杀了。这事儿要说是纯巧合,你信吗?”
“所以冯霞真的知道些什么……”严东分析道:“凶手怕她露馅儿才来封口的?”
“很有可能。”林上正点点头。
“看来我们是捅了耗子窝了。”严东说着环顾四周,无意中突然瞥见放在地上的一兜水果,看上去那么的眼熟。
“那兜水果……”严东疑惑地开口:“今天早上我好像在戴霜的病房里看见过。”
顺着严东的手,林上正转头看向那一兜水果。
戴霜的病房里,衣柜里那一诡异的场景让他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蔺天!”
夜晚。
幽城市警局,审讯室。
“你说什么?那个护士长死了?!!”蔺天无比震惊地看着桌对面的林上正和严东。
林上正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拿出案发现场的照片扔在蔺天的面前:“这兜水果你认识吗?”
“认识啊,只是我买来装作……”蔺天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差点把冒充病人家属的事儿说出来了,赶紧临时胡诌:“啊不是……是……是我买来去看望病人的,我有个朋友住……”
“是你放在戴霜病房的。”林上正根本没打算听蔺天编瞎话,径直指出事实。
“对啊没错。”见瞒不住了,蔺天干脆破罐破摔:“看病人带水果不行吗?”
“这一兜水果,出现在了冯霞的死亡现场。”林上正面无表情地说。
听到这一句,蔺天先是惊了一瞬,下一秒就腿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不对……这是什么情况?”蔺天混成一团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不对……这不是巧合……道具那把剑……还有这一兜水果……不对……怎么到头来都……跟我有了关系?”
“蔺天,你回答我。”林上正开口道:“你和闻牧海从戴霜的病房出来之后,一直都在一起吗?”
“是啊,一直……等等,有一段时间不在……快递的制服我放在楼梯间了,我就去取……”蔺天的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林上正这个问题的意思,猛地抬起头:“你在查我的不在场证明?”
“你能证明吗?”林上正淡淡地反问道。
看着林上正那分外犀利的眼神,蔺天在感觉到四肢冰冷,这一刻他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恐惧。他同时清楚地意识了一件事——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如今的证据对他十分不利,他无意中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反过来将自己治置于死地。无论他内心知道自己多么清白,然而在证据面前,一切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
“我要见律师。”蔺天努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法庭电影情节:“我要行使缄默权,从现在起,没有律师在场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林上正没有再逼问下去,他只是仔细打量了蔺天几秒,似乎在掂量着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男青年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个他曾几乎确信案件无关的大学毕业生,如今却和两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纠缠不清。
到底是巧合过多,还是人性过恶?
一时间,林上正竟不知答案是什么。
在旁边一直没插上话的严东见从蔺天这里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吩咐程又青带蔺天去办刑事拘留的程序,继而将闻牧海领进了审讯室。
本以为只是例行询问,然而让林上正和严东都猝不及防的是,同样的问题,闻牧海竟然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闻牧海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声音平静而坚定,一丝一毫看不出说谎的慌乱。
“一直在一起?”严东不可置信地重复询问着:“你确定?离开戴霜的病房之后,你和蔺天一直都在一起?蔺天没有独自离开去做什么事?”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一直都在一起。”闻牧海眼睛不眨地重复着。
看着这样的闻牧海,林上正一时间感觉有些陌生,他眯起双眼,向后倾靠着椅背,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闻先生,你在警局这么多年,也该知道,做伪证,可同样是犯罪。”
“我知道。”闻牧海毫不犹豫地回答。
“蔺天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他曾离开过你独自去楼梯间里取快递制服。”严东快速道。
“他记错了。”闻牧海道:“不是独自,是我陪他一起去的。”
严东有些无措地看向林上正,只见他眉头皱起,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常年做警察练就的威吓感:“闻先生,你如果再这么坚持下去,原本对蔺天一个人的指控,有可能就变成对你们两个共同犯罪的指控了。”
“我知道。”闻牧海依旧神色平静。
林上正再次问道:“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闻牧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回答道。
闻牧海的这样毫无理智可言的反应,是林上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那个跟他一起共事多年都是扑克脸的闻牧海,那个似乎对周遭一切人与事漠不关心的闻牧海,那个永远公事公办几乎冷血的闻牧海,居然会对一个才认识几天刚毕业的小屁孩儿如此袒护,甚至不惜替他做伪证,甚至不惜被怀疑成共犯。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闻牧海。
“闻牧海。”林上正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字一顿问道:“蔺天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不计代价地帮他撒谎?”
“我说的是实话。”油盐不进的闻牧海如此回答。
“好啊,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你我同事这么多年,别怪我没警告过你。”面对闻牧海几乎挑衅的强硬,林上正的语气也强势几分:“就算你愿意说谎为他做冯霞案的不在场证人。戴晴的案子他也逃不了干系,凶器与他有关,刑事拘留肯定是免不了的。你从来都是十足理智的人,别在这起案子上感情用事,错了心思。”
面对林上正的警告,蔺天不发一语,神色可以说是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严东见两人几乎是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插话打圆场:“蔺天现在要行使缄默权。不过以他的家境恐怕也请不起什么好律师,警方这边可以提供免费的公益律师……”
“不需要。”闻牧海突然开口,打断林上正:“他的律师我来负责。”
这一句,让林上正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他看着眼前人,却发现这个他一向读不懂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闻牧海。”半晌,林上正开口:“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牧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缓缓吐出几个字“医生和病人。”
“哦,是吗?”林上正轻笑一声:“那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闻牧海却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回去了。”闻牧海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知道小钰在帮你。”他的身后,林上正幽幽开口,闻牧海停下动作,静等着对方接下里的话语。
“我相信我自己的女朋友,她虽然欣赏你,但还不至于色令智昏到做出什么违背法律和道德的事情。但是,我也要提醒你。”林上正的话锋陡然一转:“你接受小钰的帮助可以,但不许把她扯进这个案子的漩涡里,小钰如果因为帮你而伤到分毫……”
林上正走到闻牧海跟前,与他近在咫尺地面对面,声音不大,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昭然若揭:“闻牧海,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林上正犀利的眼神,闻牧海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老大,你刚才那话啥意思啊?”审讯室的门关上,严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刚才屋子里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让他大气儿都不敢喘。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说是一种直觉。”林上正道:“冯霞的死,让我感觉很不安。这两起案子,我总觉着背后有我碰不得的大秘密。东子,这回咱俩可能真的要干一票大的了。”
审讯室外,走廊上。
“牧海!”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的苏雪卉一看闻牧海走出来,立刻上前关切地询问:“怎么样?没你什么事吧?冯霞的案子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雪卉。”闻牧海后退一步,明显和苏雪卉保持距离:“你不要扯进我的事,你是这个案子的犯罪心理学顾问,按照规定不该来主动和我聊案情。”
“这是冯霞的案子。”苏雪卉解释道:“跟你没有关系,不是戴晴的案子。”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两个案子没有关系?”闻牧海反问道:“以你的专业知识,这两起案子像是没有关系吗?”
“我……”这一句把苏雪卉问得哑口无言。
“你如果真的想要帮我,好好做你自己的工作,找到真凶,自然可以替我洗冤。”闻牧海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闻牧海边走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黎律师吗?有个事情要麻烦您。”
苏雪卉看着那个叫自己魂牵梦绕的背影渐渐远去,那个如今记挂着别人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人。
苏雪卉还记得她初入警局的时候,闻牧海是如何帮助自己熟悉环境的,虽然他永远一副与己无关的扑克脸,然而在苏雪卉看来,却是那么充盈着致命的吸引力。那么多那么多次,她试图打开他的心扉,她试着走进他的内心,哪怕一点点,再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她曾坚信只要假以时日,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然而如今……她仿佛看到一扇大门,永远地朝自己关上了。
那个突如其来闯入他们生活的青年,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他。
“雪卉?雪卉?!雪卉!!”
林上正叫了好几声才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苏雪卉唤回现实:“你怎么了?还好吧?”
“哦哦,我没事,林队。”苏雪卉勉强地笑笑。
林上正也没再问什么:“法医那边出尸检结果了。”
已经被进行简单修复的尸体旁,法医对林上正,严东和苏雪卉讲解着死者的死因。
“死因和之前判断的差不多,是活着的时候被灌下了浓硫酸,之后又割喉杀死的。”法医指着尸体脖颈处皮肉破碎不堪的刀口:“真正的死因在于大动脉被割断,流血过多致死。”
面对这个结果,林上正和苏雪卉对视一眼,眉头锁得更紧了。
“而且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这个案子和戴晴案是同一个凶手。”法医说着用镊子夹起起一颗金色的小胶囊:“这是在死者的胃里找到的。”
看到那个胶囊的一瞬间,严东和苏雪卉的倒抽一口冷气,而林上正则是阴沉了脸色。
“这一颗里边也有字条。”林上正猜测道,却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有,但这一次的字不一样。”法医带着几人走到放大镜前,仔细辨别这那张小小字条上留下的字。
“无异于饮鸩止渴。”苏雪卉轻声念道。
又是没头没尾的半句话,似乎也是在哪一本出版物上剪下来的。没有笔迹就无法确认主人,而这种模棱两可的半句话又很难找到出处。
“这又说明什么?”严东转头看向苏雪卉,询问她这个犯罪心理学专家的意见。
苏雪卉盯着那张小字条,脑子里也是蒙的,可以说是一头雾水。
“饮鸩止渴……饮鸩止渴……饮鸩止渴……”林上正喃喃念着这个成语,似乎这四个字有什么乾坤,让他着了魔一般。
突然,林上正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背诵出一句话:“譬犹疗饥于附子,止渴于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
这是《后汉书·霍谞传》里面的一段,也就是“饮鸩止渴”这一成语的出处。
“老大,你这念叨着什么呢?”显然严东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被林上正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古文搞懵了。
林上正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绕着那具尸体转了好几圈,拿过一旁的尸检用手套穿戴好,拿起一把细长的镊子,来到冯霞的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尸体已经被切割得破碎不堪的脖子。
剥开表层皮肉后,被硫酸腐蚀的喉管上,有小小的一处清晰的切割痕迹。
林上正手里的动作一滞,呆愣在原地。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在顷刻间倒流,那个猜测,太过符合逻辑,却也太过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像知道……”林上正喃喃道:“凶手他为什么在灌了死者硫酸之后……还要割喉了。”
“为什么?”严东立刻问道。
“不只是这个……”林上正却像是没听见严东的话,他的脸色煞白,自顾自地嘟囔着:“还有凶手将戴晴的头用剑插在尸体上,却故意设计让头掉下楼,是同一个理由……”
“故意设计的?”严东一愣:“戴晴的头掉下来不是个意外吗?”
“那一柄看起来非常不合理的道具剑,还有这一次非要在灌硫酸之后还要割喉的多余举动……就都合理了。”林上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哎我说,老大!”严东更急了:“到底是什么呀?你说半天我没听懂啊!”
“我需要证实!”林上正却没搭理严东,扔下镊子抬头看向法医:“戴晴的尸体呢?”
一小时后。
几人从停尸房走出来,一个个皆是脸色惨白,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不敢相信。”严东摇着头,仿佛机器人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
“戴晴的头,少了一片头盖骨。”苏雪卉强忍着胃里翻涌而上的恶心:“冯霞的喉咙,少了一段喉管。”
“所以说……头掉下来不是意外,是故意设计的。”法医声音颤抖总结道:“因为头摔碎了,头盖骨少一块的事就不会被轻易发现。而灌硫酸之后再割喉也不是多余的,是因为割喉的刀口太多,就可以掩饰缺少了的那一段喉管。”
“所以说……”林上正只觉得脊背发凉:“第一张字条的‘从头开始’,是真的从‘头’开始。而这一张字条‘饮鸩止渴’的意思就是成语出处的那一句——已绝‘咽喉’。凶手拿走了头和咽喉的一部分。”
“所以说……”苏雪卉的眼前有些发晕:“这个凶手其实是在……”
“收集纪念品。”林上正轻声道:“他的纪念品,是人的骨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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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因为更新了小浮浮的番外所以来迟啦,娃们还在不?举起你们的小爪爪来~~~
这一章是不是有点吓人思密达?有木有娃被吓到呀?这个梗算是这一篇犯罪最恐怖(?)的设定了,不晓得娃们觉得如何?评论告诉我好啵?
申签再次失败咧,目测编辑老师们是看不上我的文啦,期待娃们多多收藏评论安利吧,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