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万里

作者:Tuna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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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价之宝


      1953-1955

      霜河镇因着一条平静而温和的小河得名的,那河水清澈得很,也深得很,水面泛着蓝色的光泽。霜河的老人家们都说,这水底下住了龙王爷爷,龙王爷爷脾气很好,从来不曾发过火,河水冬暖夏凉,也从不为难过靠水吃水的百姓。

      霜河镇周边村落的村民都爱去河里洗澡捞鱼,宋亚轩也不例外。重庆的夏天很是炎热,不管是主城区,还是沿着河流的村镇,都像被罩在蒸笼里一般。

      刚放暑假,宋亚轩还在学校里住着,他没钱买凉席,就三天两头地往河里扎,有的时候他干脆背着书包去河边看书,脚就泡在冰凉的河水里,驱散炎热,舒服极了。

      张真源也时常带着六弟真浩,还有双胞胎老七老八来河边洗澡。张家兄弟吵闹,喜欢拉着宋亚轩打水仗,搞得水花四溅,热闹得很。这不,这一日宋亚轩又坐在河边看书,真浩和真源两兄弟下午干完农活跑到河边洗澡。

      真浩比真源小一岁多点,和亚轩差不多大,相比于宋亚轩,他要小孩子气太多,爱好恶作剧,往女生的桌子里放毛毛虫,往老师的茶杯里放粉笔灰,这些事情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真浩远远地看见宋亚轩又坐在河边并没有发现自己,就想和宋亚轩开个玩笑,蹑手蹑脚地走到宋亚轩身后。

      “张真浩!你要干嘛!” 张真源走在弟弟身后,离了有一段距离,这会儿他才发现真浩企图,大吓一声,试图制止自家倒霉弟弟干坏事。

      可惜宋亚轩听见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河里一送,只来得及回头看见真浩得逞的笑脸。只听扑通一声,宋亚轩连人带书滚进了河沟里。

      亚轩水性是极好的,进水打了个滚就顺了气,一只胳膊举得老高试图保护手里的那书册,另一只胳膊划拉着水,不一会就回到了岸上,真浩还蹲在岸边抱着肚子笑,也不在意他亲哥一脚踢在他屁股蛋上教训他。

      亚轩整个人湿漉漉的,但他也顾不上自己了,急忙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张真源: “你快帮我看看这书打湿了多少!我刚从学校借的,图书室的管理员说只有这一本了。”

      张真源也知道亚轩素来爱惜书本,赶忙把书接了过来看了看。很是可惜,那本书有大约三分之一的部分已经打湿了。

      张真源皱着眉头,脑筋一转,似乎是想到了解决办法,连忙拉起浑身还湿淋淋的宋亚轩就跑: “跟我来,我有办法。”

      宋亚轩听他有办法,也顾不上别的了,火急火燎地就跟着他跑。两个人把得意的张真浩忘在了身后。夏天天气燥热,他们沿着绿油油的稻田,在田埂上奔跑,还没跑到真源家,宋亚轩的衣衫已经晒干了大半。

      张真源是个极其手巧且细心的人,他把那本书放在平整的饭桌子上,特意把手洗干净擦了又擦,才开始处理“灾难现场”。他让宋亚轩给他拿了一叠草纸和五六块砖头,先用力地拍打把多余的水分挤走,接着再小心翼翼地提起纸页,垫上草纸,最后拿砖块把书压在最下面。

      他忙活好了一阵才坐下来喝了口白水,少年干了一下午农活,还没来得及去河里凉快,又跑了老远给自家弟弟收拾烂摊子,脑袋上面都还挂着汗珠。

      宋亚轩非常担心那本书就这么给毁坏了,坐在门槛上望着桌子目光涣散。前些年抗日战争的时候,北京南京武汉天津这些地方的大学堂都搬迁到了重庆地界,因为慈安县比较偏远,少有炮火,所以有些学校费了些力气迁了一部分到了慈安县的各个镇子上,霜河中学曾经就是一个大学的授课点。后来战争结束了,大学就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有一部分基础书籍留了下来。

      “要是弄坏了老师一定不会再借书给我了……” 宋亚轩愁眉不展的。

      “放心吧!不会坏的,今天先把书搁在我这,你明天再来拿。”

      真源拍着胸脯保证:“坏了也要怪真浩那小子,不等老师责罚你,我第一个押着他去赔罪。”

      宋亚轩沉默着没有说话,张真源知道他是在害怕。从小到大——准确地说——是从宋家遭了难到现在,宋亚轩就活得格外小心谨慎,说话小心,做事小心,用物件也十分地小心。因为他得罪不起人,也赔不起东西,更不能给别人留下坏印象,不然别人就会讲,“看吧!看吧!地主家出来的就是改不了的奢侈,净糟蹋东西!”

      宋亚轩低下了脑袋,心里一遍一遍地责怪自己,不该把书带出来看,打定主意以后就算是热出了痱子,也不把书带出来。

      张真源最见不得他这一副丧气样,便扬声说道:“看看你这幅怂样!事情已经这样了,懊恼有什么用!”

      宋亚轩闻言头低得更厉害了,不说话,那本书还湿着,他就没有办法放心下来。真源见劝不动他,就想要拉他去山上逛逛,宋亚轩却跟长在了那门槛上似的,死活不起来。

      两个人僵持了有一会儿,真源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撂了一句:“你等着!” 就咚咚咚地就跑开了,留宋亚轩一个人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发呆。

      张真浩在河边洗完澡滚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宋亚轩坐在自家门槛上发呆。

      “我哥呢” 真浩压低了声音打探,一边探头探脑地,怕张真源突然打哪儿冒出来把他给劈了。

      “去后山了” 宋亚轩讷讷地答道。

      “你咋不一起去?” 真浩得知真源不在,就放开了跟宋亚轩聊,“你不一向都爱跟着我哥的吗?”

      “……” 宋亚轩不说话,刚刚真源是说让他一起的来着,可是他心里有气,就坐在门槛上不愿意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气自己不小心,还是气真源说自己丧气;是气真浩把自己推到水里,还是气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不想理人。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很大度很能忍耐的,可是为什么在真源哥这里就忍不了呢?那边真浩大概是真的明白过来自己玩笑开过了,便也在门边坐了下来,搂了宋亚轩的肩膀说: “对不起!我以后不捉弄你了。”

      宋亚轩说:“没关系,这事不怪你,我不该把书拿到河边的。”

      “我哥不是替我收拾残局了吗?” 张真浩根本不爱读书,也不明白一本书打湿了对宋亚轩而言是如何的大事。

      “纸张湿了,再干会有痕迹。”

      “哎呀!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保证我哥能给你把书弄好。跟新的一样!”

      宋亚轩被真浩搂着肩膀,浑身都充满了抗拒,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张真浩一口一个“我哥”,说得那么令人生厌。

      掰开真浩的手,宋亚轩站了起来,神情晦暗,指着张真浩的鼻子说:“你怎么不学学你哥,老实一点?你哥那么厉害!那你呢?整日捉弄人!还不是真源哥给你擦屁股!”

      “那他乐意啊!谁让他是我哥啊!” 张真浩摊着手,跟个流氓一样。

      “不可理喻!” 宋亚轩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掉了。

      张真浩被一向好脾气的宋亚轩凶了一通,心下有些抹不开脸面,冲着宋亚轩跑走的背影强白了几句: “不是说不怪我了吗?!那你干嘛还凶我!”

      张真源再回到家的时候,拖了五六根十来米的竹子,腰间别了一支伐竹子的刀,他看见坐在门槛上的人换成了真浩,没想起他弟犯浑作弄人这一幕,只是奇怪宋亚轩跑哪里去了,脱口就问道:“树立去哪了?”

      “跑了!”

      “跑了?” 张真源很惊讶,树立从来不和自己不告而别的呀。

      “嗯”,张真浩解释,“他骂完我不可理喻之后就跑了。大概是怕被我揍吧!”

      “被你揍?” 张真源现在想起来下午的事情,把捆着的竹子往地上一掷,大竹子撞到地上,发出哗哗巨响,把真浩吓得跋腿就跑。只是他还没跑三两步就被真源拎住了后领,像小鸡仔一样被拉到了一边。

      “我还要问问你呢!瞧瞧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好事!”

      “哥,我错了!我错了!”真浩在张真源面前的认错向来很快,就怕他哥变着法的折磨他。

      “知道错了就过来帮我削竹子!”真源把真浩一放,回去拖他的那几根竹子。

      “你又要编什么?”

      “帮你给树立赔罪!一会儿给他扎个躺椅,竹片留宽点那种,凉快!”张真源说。

      真浩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哥:“我就弄坏了一本书而已!你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天这么热,竹子毛又藿人,扎躺椅工序又多!我上次看你给娘做的时候,手都扎烂了!”

      张真源拍了真浩脑袋一巴掌:“废话怎么这么多!?一本书还抵不上一只躺椅?你知不知道知识是无价的!”

      “哥,我错了,我不该害你如此。”

      “那还不快过来帮忙?!”

      三天,三天过去了,宋亚轩都没敢去张真源家拿书。他怕碰见真浩,更怕张真源问他怎么了。正好他收到了母亲的信,告诉他继父同意他暑假去住,帮忙收稻子。

      就在他背着包袱走出霜河中学校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张真源。

      “真源哥来抓我了!”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彼时张真源正用驴车拉着躺椅,带着那本恢复如初的书来找宋亚轩。少年在路上来回打了几篇腹稿,不知道该不该为那句“你瞧瞧你这怂样”道歉。

      宋亚轩的脚钉在地上,看着张真源由远及近。

      “树立啊!”张真源看见宋亚轩,“我给你赔罪来了!”

      “啊?”宋亚轩看见张真源的驴车和驴车里的物件,一脸疑惑。

      张真源把书小心翼翼地掏出来递给宋亚轩。

      “书我给你弄好了。真浩那小子吓哭了,你就别生气了!”,张真源说道。

      宋亚轩翻着那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的书,心下惊讶,瞪大眼睛看着真源。

      “哦!对了!我给你扎了个凉椅,放你们宿舍,你要是热就躺上面!竹片用霜河水冰镇过,保准凉快!”

      “给我的?”

      “是啊!”

      “不用麻烦,”宋亚轩惊喜又惶恐,他知道真源扎一个椅子都可以卖得起价的,给自己多可惜。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张真源很固执,“我给你抬到你屋里去!“

      “真源哥,”宋亚轩叫住他,“你不用给我赔罪,你又没做错什么,该道歉的人是我……我……我那天不该不理你,是我太害怕了……”

      “没关系,我都没有注意,我以为你想上茅房,所以不跟我一块去的。”

      “……”

      为什么张五哥随时随地都讲得出玩笑话?

      张真源把驴拴住,将躺椅给宋亚轩扛到了宿舍,一边擦着汗,一边得意地催促宋亚轩坐椅子上试试:“快!试试哥的手艺!”

      宋亚轩最开始在校门口的时候还矜持着,奈何少年心性,见躺椅已经落户宿舍了,自然是想坐上去试试看的。他倒也干脆地往上一坐,靠着靠背,一股凉意就透着麻布衣服从背部传来,整个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真凉快!真源哥你真厉害!”

      真源当然也得意;“那是!这些都是小意思。树立!你往那边挪一点,我也来凉快凉快!”

      他让宋亚轩往右边移一点,自己也挤到椅子上,两个人并排躺着。

      “树立啊!你那书是大学物理啊!你看得懂吗?”

      “嗯,看得懂一些,很有意思。”

      宋亚轩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打开了话匣子,从原子讲到经典力学,嘴就没个停的,张真源听着时不时问他几个问题。

      “你以后要考大学吗?”

      “我想的,可是我没钱。也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你学习那么好,继续下去一定能考上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张真源这个人就是乐观,而且是无条件的乐观,好像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难事,他都能扛住一般。

      宋亚轩知道张真源有的时候是说大话,但他也知道不拆穿他,就像以前张真源隔了天远地远说要罩着他一样,至少大话背后少年那份友情和关心是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宝贵存在。

      宋亚轩的确是想考大学的,他每日那么发奋努力就是想要读大学。一无所有到放暑假连个可以回的家都没有的宋亚轩一老早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财富是守不住的,就像宋家传了上百年的家产说没就没一样;知识是没有人可以剥夺走的。他觉得,人可以贫穷,可以孤单,但是他不能是一个没有思考,没有价值的人。

      夏天的知了唱着好听的歌,风卷着稻田,吹进了少年的梦乡。

      1953年,在宋亚轩的记忆里,天气晴朗。

      54年的夏天,真源考上了慈安县一中,可把张家一家老小高兴坏了。

      张家那九个孩子里,比张真源大的那四个在读书的道路上全折在了高中前那一环:

      老大张真江二十有三了,因为家里弟弟多,想要早些工作挣钱养家,一老早就去重庆市里面打拼了。老二张真河念不进去书,好不容易考上初中,读了两年,肄业在家里帮工,打算将来接过父亲手里的两把碎银杀猪刀,继承刀儿匠的祖传活计。老三张真海老实肯干,就是脑筋太死,初中毕业考高中考了两次,没考上,也就放弃了,家里的田需要人种,他也就老老实实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犁田耕地。老四张真澄倒是机灵,但心思没在念书上,整日琢磨着吃,初中还没念完就跑到重庆的馆子里当学徒,说是将来要当大厨师,给总理做饭。

      这样以来,轮到排行中不溜丢的张老五时,大家也没什么期待。毕竟张真源给整个霜河镇人家的印象都是:他跟别人行事不大一样,还是那种不正常的不一样。

      比如张五哥从来不惧怕比他更有“地位”的人,用古时候的话讲,如是不能让他服了气,他便“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张五哥服了气去呢?

      他的父亲刀匠张算一个:刀匠张的技艺了得,两把雪花碎银杀猪刀用了二十一年不曾换过,旁人都说刀匠张是庖丁解牛般了然于胸的熟练技巧,所以那刀才没什么损耗,年年锋利得同新的一样。

      除了刀匠张,整个霜河镇也没有哪个人能将张真源给唬吓住的,就连张家雷厉风行的夫人也不行。

      很多年后,真源是这么告诉他的孙孙张鸣谦的:“你得有别人奈何不了你的看家本事。这样别人才能服你。” 换句话说,张真源是块硬骨头,装着半壶水没点看家本领的人都甭想糊弄他。

      话又说回来,大家之所以对张真源学习这件事没抱有什么期待。大概是因为他有太多留在人们印像中的稀奇事,以至于大家没有办法把他和认真念书的学生画上等号。

      真源平日里行事荒诞,但荒诞中透着一股引人瞩目的乐趣。他爱给人们讲他自己编造的笑话,有时候想起来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考大家,他小小年纪就自己捣鼓着养鸽子、养蚕宝宝、养蚊子、养蜘蛛、养蜜蜂,时常带着自己的“宠物”们在村口溜达。他挺乐于帮助别人家,虽然每次想出来的点子都很奇怪。

      他力气很大,八岁就可以像成年人一样搬运货物。他手很巧,时常用竹子扎些新样式的竹椅竹框啥的,曾经一个人扛了三麻袋苞米回村,据他说是用他的竹编换的。学校里还常有类似于“张五哥顶撞校长,还敢拍桌子了!”之类的传闻。

      也就是这些旁的事物,让大家没能想到,他张真源居然能考上高中,还是慈安县最好的县一中,据说还是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

      不过,这些“小看”张五哥的人里,当然是没有宋亚轩的。

      宋亚轩知道,张真源学习很认真的,他只是读书快,一会就学懂了,于是闲的时间就多了,总爱找些别的事情来干。

      54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宋亚轩从钟翔县母亲家回到霜河,得知真源要去慈安念书的消息,心里高兴得像是点了过年用的千响炮杖,激动地砰砰砰跳个不停。

      “真源哥!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上大学!”宋亚轩说道,说话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

      “那是自然!”

      傍晚,两个人坐在刚收割过后的田边,看远处山坳中下沉的夕阳。天被烧得通红,晚霞漂亮得不像话。张真源嘴里叼了根稻草,顺势在田埂上躺下,双手垫在后脑勺下。

      “树立你明年也考到县一中来吧!哥先去打探打探地形!”

      “好!”宋亚轩也学了真源的模样,抱着脑袋躺下,这样满眼都是红蓝交织的天空。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他愉快地哼起了歌儿。

      “你唱歌还挺好听的,可惜文艺汇演也没有去过。”张真源说道。

      “哪有我的份啊!”提起这个宋亚轩就有些失落,“你也知道的,李潇杰是我们班的文娱委员。哦,他就是不让我入队的那个人。”

      “真是的,”张真源吐出口中的草须须儿,不满地说,“这种人心胸就针眼儿那么大点,你可离他远一点。”

      “嗯,我不理他!真源哥!你记得给我写信!”

      “那当然。”

      55年,宋亚轩也考上了慈安县一中,宋母高兴极了,把宋亚轩那个吸大烟出走的爹留下来的、没被收走的派克钢笔偷偷塞给了他,并且叮嘱宋亚轩说: “你好好读书!娘给你攒钱!”

      宋亚轩每每看着瘦了又黑了、脸上沧桑了的母亲,想起她年轻时的模样,就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的娘,我会好好念书、做一个有用的人!叫那些人看看,我们才不是什么蛀虫!我也可以报效祖国!”

      “嗯!”宋母摸着儿子的脑袋,笑了起来说,“我的儿长大了。”

      “哥!”妹妹宋瑞年一到放假就爱粘着哥哥,“你放心读书!阿娘有我照顾!”

      宋亚轩怜爱地摸着妹妹的头,说道:“瑞年最乖了!也要好好念书。”

      “嗯!”

      风吹过稻田,沙沙地响,宋亚轩眯起眼睛,哼起了歌。

      没有了家,没有了财物,被贴上了罪恶的标签,又时常挨饿受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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